第四百零六章 利用（上）
程树一动不动。
她又道：“你不许走。”
程树微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了回去。
人鱼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不安。
顷刻间，她又道：“你能不能坐过来一点。”
程树冷声：“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会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人鱼有些急，怎么和他说不通呢？
她道：“水缸这里有四只猫，它们看着有点吓人，你过来一点；实在不行，你帮我把它们弄远一点，我害怕。”
程树这才动身，来到她身边，把那几只猫遣散得更远一些。
“这样行了吧？”他问道。
“可以可以！”人鱼如捣蒜般点头。
程树心道她如此麻烦，但身体力行，还是把椅子拖过来了一点，挨着水缸的旁边坐了下来。
那些猫离远了一些，人鱼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放松了许多，她叹道：“太好了，这些晦气的猫终于不在这里了。”
程树冷嘲热讽：“你要不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压根不需要被我们关在这里。”
人鱼语气一顿，被他说得精神萎靡了：“我也是第一次爱人，看到你就想要，你让我怎么忍得住？”
程树眸光微闪，微微低下头来，听不出情绪地道：“那也是你的问题，你这不是爱，是一种霸道的自私，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严格说来，不过是一种表象的喜欢，那不是爱了。”
人鱼目光消沉，道：“对不起。”
程树顿住。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恋爱的经验，他只是觉得自己至少比这条人鱼懂一点。
“算了，我不怪你了。”他道。
人鱼睁大双眼，道：“真的吗？你愿意原谅我？”
程树闷声道：“嗯，我原谅你了。”
“但是。”他又道，“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你离我越远越好。”
“为什么？”人鱼讶然道，“你不是愿意原谅我的吗？”
“一码归一码。”程树十分清醒，“你骗了我的感情，我决定原谅你，但是不代表我愿意再跟你做朋友。”
人鱼沉默了。
程树道：“等我把你放回大海，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真的要这么决绝吗？”人鱼有些不甘心。
程树看向她，缓缓道：“我不喜欢有人欺骗我的感情，你的存在只会提醒我，自己是一个愚蠢的傻瓜。”
“而那所谓救命之恩，也不过是被你给利用了。”
他活在渴望被爱的谎言中，就连此时说出口的话，都充斥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惨淡悲伤。
小人鱼不由地一怔，随后垂下头来，又道了一句：“对不起。”
程树紧紧抿直了唇。
人鱼又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好吧！”
程树道：“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为了得到你的道歉。”
“反正我不许你离开我。”人鱼突然变得霸道了许多，又道：“我已经把你当做了我的爱人，你必须永远跟我在一起。”
程树跟她说不通，索性不再讲话了。
人鱼气道：“我要带你一起回到大海，你听到没有？！”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休想摆脱掉我！我会永远永远跟着你，让你只能待在我身边，你的眼睛也只能容纳我一只人鱼！”
神经病。
程树心底没忍住骂了一句。
一个未经教化的海洋生物，她知道什么是永远吗？
谈恋爱都有试错的可能，大不了不合适再分开。更何况，他还没有向她告白过，也没有明确说要在一起呢，怎么就不能中途分开了？
“程树！”
程树忍无可忍，吼道：“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这一声直接把人鱼震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张了张嘴，道：“你、你说什么？”
程树深吸一口气，随着深呼吸的动作之间，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他眼神认真，重复着方才的话：“我根本不喜欢你。”
这一次，他的语调是自然而又平静的。
“你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程树道，“我以为你是那种柔弱的小美人鱼，需要他人保护，最起码还有善良的品德。”
人鱼嗤道：“那是一些虚妄的东西。”
程树摇了摇头，道：“我想不明白我的意思，那好，我说得更明白一点。”
这也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
实验室里所有的教授、同门，包括这里的时空修订者，他们都以为自己喜欢人鱼，是因为那份喜欢中，掺杂着数不清的感激与愧疚之情。
实则不然。
他回想起当初相遇的那一幕——
“小人鱼，我不是因为你救我、才喜欢上你的，我是以为你拥有这般美好的品德，被你深深吸引，才喜欢上你的。”
“我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是所有人救我，我都会喜欢他的，你究竟明不明白？”
他吸了吸鼻子，道：“我的理想型，应该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不会伤害任何人的生命，也不会把感情当做筹码、随意挥霍，更不会无视他人的感受，只在乎她自己的利益。”
“小人鱼。”
他道，
“你要明白一个事实，我会喜欢上你，单纯是被你诈骗而已。”
他的语气也渐渐冰冷：“倘若脱去那虚假的外壳，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人鱼咬了咬牙。
程树看着她，道：“明天过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希望你也能谨记这一点。”
人鱼的眸色一暗。
明天么？
那赶在明天，把程树抢回海里好了。
等到了海底世界，程树举目无亲，又寸步难行，可不就是她说得算？
人鱼笑了下，道：“好，我答应你。”
对付一些弱小的猎物，给点适当的承诺也是很重要的。
哪怕是一些不值钱的空头支票，也不妨碍她零成本麻痹一下程树，好降低他对自己的警惕心。
而程树得了人鱼的回应，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也在慢慢放下这段感情。
人鱼狡诈阴险，又怎么可能真的放手，过了没一会儿，她转了转眼珠子，对程树招了招手：“你来，程树，再过来一点。”
程树狐疑不动：“干什么？”
人鱼：“哎呀，你怕什么，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再过来一点。”
程树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到底是……”
蓝光乍现。
在人鱼逐渐阴邪的笑容中，他如同一只木偶，被死死地定在原地，眼里也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人鱼拿着一只海螺，凭此控制了他的心智，又命令道：“程树，丢掉你身上的护身符。”
程树瞳孔里一片空洞。
他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会听从人鱼的指令行事，直接扯掉了脖子上系着的护身符。
这个护身符是许诺给他的，用来遗忘实验室一些人的记忆，让他们忘记掉程树偷实验对象的事。
其实许诺还说完，这护身符还有一个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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