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赌徒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情人节也近了。
裴书君营开始施工,后山沿途的监控装好了,临河的营地基础开始搭建,裴钧行的民宿也到了一个小旺季。
她提前就看了日历,和他说,情人节别花心思,大家各自忙吧,等忙过了,再出去吃顿饭也是一样的。
裴钧行应下了。
芳楠精神很不错,辞了职,每天来营地,裴书君不让她干重活,每天帮着监工,调度调度就行。
但是情人节这天,还是有一车花拉到了营地大门口。
裴书君和芳楠去签收,开始还疑惑,难道是年前定的布置场地用的花材漏了?
到车斗里点了点,送货的司机又专门拿出一只透明的半人高礼盒,打开,里头是用昂贵花材做的捧花,主花是落日珊瑚,一种一日内开尽变色的牡丹,就像落日晚霞一样美丽。
为了防止花朵提前开放,礼盒里放着一层冰袋,专门冻着花。
裴书君打开,卡片上写的是:“老婆,情人节快乐。”
芳楠眼神一亮,高声念出来:“哎呦喂,还搞这么高调的。啧啧啧。”
裴书君有些不好意思,拿过花,转身放进店里。
她装作若无其事,让陈越过来帮忙,这批花材正好用来布置营地。
芳楠围着捧花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拍了照也发给老郑,没有文字,让他自己体会。
裴书君走过来对她说:“你今天注意看,这花一天好几变,颜色形态,都不一样,就像落日一样色彩多变。所以保鲜很困难,花店很少有好的花材。”
芳楠知道她喜欢花,但也忍不住说:“好了好了,小裴总你差不多可以了,不要再炫了,我已经吃不下狗粮了。”
“我跟你介绍呢,你这人。”
芳楠笑着说:“我是俗人,只会搞搞颜色,哪里比得上你老公这么有情趣呀。”
“你!”
芳楠吐吐舌头跑开了。
这头刚签收,裴钧行的信息就来了:“花收到了?”
“嗯,不是说了不过?”
“只是送花而已。”没有过呀。
她笑而不语,发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给他。
他回了一句说:“我今天要去工厂看看定制的样品。嘉宝先送去外婆家了,晚上我去接。”
“好的,那晚上我等你吃饭。”
“别等了,我晚上回家一趟,我爸妈旅游回来了。”
裴书君想了想问:“那你带嘉宝去吗?”
“带去。”
孩子很久没见爷爷奶奶了,没道理不让见,裴书君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说:“好,别太晚,另外,你自己当心裴玉珊和彭建来纠缠。”
“放心。”
裴钧行家今年春节因为裴玉珊和彭建的事情,亲戚都没有走动,他父母出去旅游,亲戚圈子里也都在说是为了躲着裴玉珊。
从前裴玉珊向来是和他们家走得最近的,上回闹过以后,大家不明就里,但也都避开她,还能主动联系的,大都是要债的,这个春节,靠着裴玉珊爸爸的老脸,总算是硬生生挺过去了。
原本裴钧行让父母多玩一段时间,反正现在退休了,有闲就多看看外面。但是老两口太想孙子了,也不舍得多花他的钱,所以提前回来了。
嘉宝是认得爷爷奶奶的,血缘这东西很奇怪,一开始见面还有些生疏,渐渐又热络起来。
晚饭的时候,裴妈妈太喜欢孙子了,饭都不想吃,就坐在他的小餐椅边上,看着嘉宝大口大口吃饭,这比她吃到自己嘴里还香。
嘉宝偶尔弄脏衣服,她只担心他吃到嘴里少了,伸手就想要喂。
裴钧行制止说:“别喂,他会吃。给他做的规矩,上桌的时候吃饭,下桌饿了也别追着喂。”
裴妈妈拿起的勺子又放下,看着嘉宝吃饭,她忍不住感叹说:“说句实在话,这孩子养的,真好。”
裴钧行听见了,没接话。
裴妈妈看了他一眼,问:“今天你带嘉宝回来吃饭,阿君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
“那……你有没有请她一起来?”
“没有。”
裴妈妈继续追问:“是她不想来,还是你没叫她啊?”
“我没叫。”
“你这孩子,怎么不请她一起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多好。”
裴钧行放下碗筷,认真对母亲说:“妈,我和阿君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们自己有数。”
裴妈妈还想再说什么,客人就登门了。
终于是等到了裴钧行父母回来,裴钧行一家晚饭还没放下筷子,裴玉珊领着人就来了。
裴大伯先进的门,手里还拎着拜年的水果和牛奶,放在客厅茶几上,过来打招呼:“嘉宝也在啊。大爷爷好久没见了,大爷爷抱抱。”
嘉宝对他早就没有印象了,在餐椅上很抗拒。
裴钧行立即将孩子抱下来,给自己爸爸:“爸,你带嘉宝去二楼玩吧。给他洗个手,擦擦嘴吧。”
裴钧行爸爸向来话少,这场面他在也帮不上忙,不如就去带孙子——如今也是长记性了,孩子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都是裴钧行点了头的才给孩子,倒也不用担心。
裴妈妈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去泡了三杯茶,同时还不忘嘱咐裴爸爸:“你把门关上,别让嘉宝到处乱跑,等会摔跤。”
谁都知道接下来的场面难看,不想让嘉宝看到。
“知道了。好宝宝,跟爷爷去玩好不好?”
“好。”
裴玉珊和彭建一进来,就闷头在沙发上坐着,彭建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但眼睛还是在乱飘——他去看裴钧行的手,纱布拆了,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裴妈妈忙着收拾碗筷,也没了从前的热情。
裴钧行拉了张椅子,坐在裴玉珊对面。
裴大伯尴尬地搓了搓手,赔着笑脸,先开了口:“钧行,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是个意外。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伤人的心,这段时间,你姐也一直想来看看你,但你爸妈出去旅游了,我也不准她去你单位麻烦你,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今天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他们给你,实实在在道个歉。”
裴钧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裴玉珊和彭建,彭建这回倒是抢着说话:“钧行,上回姐夫真不是故意的,咱们认识也这么多年了,姐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我就是再混蛋,也不可能想持刀伤人呀。姐夫给你赔个不是,你就原谅我吧。”
裴玉珊也说:“是啊,你姐夫不是那样的人,钧行,你原谅他吧。”
裴钧行没搭理彭建,反倒是问裴大伯:“大伯,钱追回来没有?既然警察介入了,总有个说法吧。”
裴大伯叹了口气,狠狠白了彭建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都败光了,没了。”
彭建的头又垂下去,手却紧紧握着裴玉珊的手。
裴钧行嫌恶地盯了一眼,问裴玉珊:“怎么没的?”
裴玉珊眼神看向别处,心虚地说:“那女的都花光了。抓了她她也没钱给。”
裴钧行倒是不意外,平淡地说:“哦,那没办法了。”
彭建一听他这么说,急了,握紧了裴玉珊的手。
裴玉珊只好又说:“那一百几十万,我和我爸的积蓄都在里面了,这段时间,我们把手头仅剩的钱都拿去还债了,剩下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嗯,上回我说了,我们家的不用还了。我们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但也别指望他们再逃出去了。
“钧行……”
裴钧行打断她:“剩下几十万,脚踏实地认真工作,总有还清的一天。”
可裴玉珊却哭着流泪,眼中带着绝望说:“可是我们真的没有钱了……你让乐乐怎么办?”
裴钧行冷静又强硬:“这话你不该来问我,你该去问他,他去外面乱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乐乐该怎么办?”
他盯着彭建,压迫感十足,一字一句说:“彭建,你要还是个男人,还在乎自己的女儿,就自己背着债,净身出户,自己欠的自己还!别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出去乱搞,没钱了又回头吸自己老婆女儿的骨头!”
听见这话,裴大伯心力交瘁地低下了头,硬气了一辈子,清高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要为这种事情折腰,一时间,眼泪也满上来,一双苍老的手掩面,却没有出声。
裴玉珊看见父亲这样,心也酸了,眼泪止不住外涌。
只有彭建还在挣扎:“钧行,你这不是逼我去死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以前,以前都是姐夫不好。”
他说着鼻涕眼泪一大把,扑通,给裴钧行跪下了,“你就帮姐夫这次吧,姐夫求求你。这辈子姐夫都记你的恩,行不行?”
裴钧行冷眼看着他,没有心软,反倒觉得他聪明——低一时的头,好过辈十年的债。
可裴妈妈见状却很生气,手上的碗筷全都摔下不要了,跑过来拉彭建:“你这是干什么,难看不难看!大过年的,你们跑我们家堂上哭算什么意思!你给我起来!”
“婶婶,你帮帮我吧,我没法活了。”彭建顺势抱住了裴妈妈的大腿,“我也真是没办法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再把房子卖了,我们全家都要露宿街头了。”
裴钧行过来一把扯开彭建:“放开!”
“钧行!”
裴妈妈冲着彭建喊:“又不是我们害你们的!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清楚吗?你们不清楚吗?遭难了,来逼钧行,真是狗屁倒灶!
我们是亲戚没错,大哥你以前对我们家不薄,我们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家,算上钧行给的15万,这几年钧行给我的,和我们自己攒的几十万,我全都给玉珊了,还不够吗?!”
裴妈妈说着火气和委屈全都上来了:“我儿子的钱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他也是辛苦赚的,你们有孩子,我们难道没有孙子吗?我们难道不要过日子吗?
彭建,自己看看你什么德性,玉珊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狗改不了吃屎吃屎!天生的烂污胚子! ”
她骂得气急,只恨脏话不够多,不够狠:“我难道不盼着大家好吗?我要是盼着你们不好,我干嘛答应借钱,但是你们实在太过分了,一次一次又一次!你把我们的好心当成什么?
你这种人,有爹生没妈教的宗桑畜生,你是钱被骗走了才回头,要是没有呢?你卷了钱跟别的女人跑了,你想过她们母女两个怎么办吗?那些钱是给你的吗?就你这张狗脸皮能借到那么多吗?都是看在你老丈人和你老婆的面子上!”
“大哥,你是老师,我们那一辈读书人没几个,我们都很尊敬你,可是现在你老糊涂了吗?你再帮着这个狗东西,老了老了,老骨头都要被他打断吸干了!”
裴大伯双手捂着脸止不住颤抖,裴玉珊也哭得说不出话来。
是呀,那女的要是没卷钱呢?
留给她们的,还是一身债!
“行了,玉珊,别逼钧行了……”大伯哽咽开口,手掌擦干了皱纹里的泪痕,抬起头来,问裴玉珊,“你是我女儿,我不能不管你,乐乐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爹,也只有我能托着你们母女了。你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离婚?”
“爸,爸!”彭建跪着爬过来,“爸,你怎能这么说呀。我和玉珊十几年夫妻啊。”
“你闭嘴!”大伯厉声嘶吼!
裴玉珊从来没见过自己爸爸这样过,一时间脑袋竟也清明了一些,她看看彭建,看看自己爸爸,又看看裴钧行的妈妈,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我……”
“玉珊,连你也不管我了吗?玉珊!”彭建哀求着。
大伯继续说:“离婚,那就婚内债务一人一半,你的,我卖房替你还,剩下的钱,我们带上乐乐,也能生活。不离婚,我还是卖房,帮你们还!但你爸老了,只能帮这一次,再有下一次,不是要我的命,就是要你和乐乐的命了,你想清楚。”
“爸!爸!玉珊…帮帮我…”
裴玉珊闭了眼,痛苦不已,再睁眼看了彭建一眼,含泪开了口:“我离婚……”
彭建苦苦哀求,裴钧行不听,送了客。
大伯也下了狠心,回家去了。
留下彭建和裴玉珊告别,俩人在家门口又拉扯了一番。
“玉珊,你不是都答应了吗,要是裴钧行不给钱,你就帮我想想办法,你是会计师啊,你们公司账上的钱不是可以暂时救个急吗?”
裴玉珊原本还真是动了这个心思,可是一想到孩子,立马清醒了。
彭建已经烂透了,要是自己再违法,那乐乐下半辈子怎么办?
她这回也下了狠心,流着泪,推开了他。
彭建见挽留无果,干脆也就收起可怜巴巴的模样,对着大门猛踹几脚,咣咣响,把二楼的女儿也吵醒了。
乐乐哭起来,他更加心烦,在门口捡了几块石头,朝着二楼窗户砸过去:“哭哭哭,就他妈的知道哭!”
他无能狂怒,最后只好半夜又出去。
走投无路,想来快钱,裴钧行不给,他就去赌——地下赌场的门路是之前的情人带他来的——他看着衣冠楚楚,可一进到这里,就像心底被压抑已久的本性被解锁释放了一样,他喜欢一掷千金,也喜欢疯狂纵欲。
之前几把赢了小钱,他全下注想要赚更多,但是输光了。
他不甘心,就去场子里借高利贷。
一晚上又借了十万。
这天再去,人家让他还钱,他还不上,还想再借。
放债的也打听了他的情况,知道他身败名裂了,不肯借,他就嚷着青元的裴老板是他小舅子,他会替自己还的,就算他跑了,他们也能去要债。
赌场的人这才又借了他三万。
这天晚上,有事输个精光。
彭建走出来抽烟,忽然觉得释怀了,虱多不怕痒,债也不差这几万。裴玉珊想离婚?他只要不点头她能怎么办?
无所谓,先享受当下吧。
反正老头子说了,会卖房子的,只要卖了,这些都是小钱。
“彭老板。”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他回头去看,是个穿皮夹克的小伙子,一嘴的黄牙。
“你谁呀?”
“听说你小舅子姓裴啊,真巧,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裴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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