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灵 一
初春的时候，气候还是比较寒冷，都说，北方干冷冷皮，南方湿冷冷骨，我没去过北方，所以不知道北方的冷是什么样的，但是南方湿冷是确实如此。
不过这并不妨碍更多的人涌进这座充满机遇的城市，每一年，这里似乎都会比去年多许多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坐在花坛边上，抬头看着对面，不是市中心的小公园，虽然旁边也是马路，但是没太多的喧嚣感，很适合在这里静心画画速写。
我呼吸着周围的空气，是春天和冬天交汇时的味道，冰凉却带着花香，在我的视线里，不断经过的行人，活蹦乱跳的孩子也好，缓缓走过的老人也好，都不会影响我手里的速写。
这才是我想要的感觉，安安静静地画画，时常也会有人走到我身旁来看看我，大人抱着孩子指着我的画轻声低语，然后再走开。
还有孩子会缠着我，问我有没有多余的纸笔，给他以后，他倒是也会坐在我的旁边，专心地画着小人和房子，当然没多少时间他就又撒起欢来把纸笔一丢，跑去玩了。
再或者，我还遇到过一位指着我的画，嘴里不停念叨哪里不好哪里不对的老人，形形色色的人，才是组成这个社会的根本。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好像已经不早了，我还得赶紧回去画室，收拾好东西，然后起身离开，因为走得比较匆忙，以至于我没发现，自己不小心把一张画落在了地上。
……
快门刚刚按下，一个奔跑的孩子就不小心撞在了女孩的腿上，那孩子差点摔倒，不过女孩也算是眼疾手快，把他拉住。
“对不起姐姐。”孩子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和自己的同伴又一起疯去了。
女孩什么话都没有说，露出恬静的笑容，微风吹动着她的发线，干脆利落的马尾辫让她看起来既漂亮又纯净，她手里一直拿着那只单反相机，虽然挂在脖子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对她而言，那应该是非常宝贵的东西才是。
阳光扑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虚幻得美轮美奂的容颜，小心地伸着懒腰，她慢慢地走到花坛边上，坐下来休息，抬头注视着对面，然后不由自主地把相机拿起来，按下快门。
路过的一名行人走上前来，问她说：“你知道大润发在哪里吗？我刚来这里。”
女孩茫然地望着这位行人，那行人以为自己普通话不是很标准，然后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可是女孩那对充满灵性的眼眸依然满是困惑，她并没有开口，而是无奈地摇摇头。
行人失望地转身离开，而女孩则是刚刚去把手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等她拿出来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走了。
女孩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一脸享受地晒着初春的阳光，吹弹可破的皮肤，被光线照射着，莹润得有点像是泛着水珠的荔枝肉。
“姐姐，你的东西掉了。”一个孩子好意地走上前来。
女孩依然有些茫然，似乎听不懂孩子的话一样，那孩子眨了眨眼看对方不说话，只是微笑，脸红说：“姐姐听不见我说话吗？”
看到女孩的样子，那孩子也算是确定了这一点，然后弯下腰，把地上的画纸捡起来交给女孩，然后说：“姐姐你真漂亮。”
说完就害羞地跑开了，虽然他知道，对方其实听不见他说的话，女孩依然无声地笑着，她低下头，好奇地看着手里的画纸，看到上面的画，眉头微微一蹙，她四下看了看周围，然后拿着画纸从这里离开。
家里住得并不远，她把画纸放进自己的挎包里，然后走到公交站台，乘公车回家去，期间并没有其他的驻足。
她家里是很平常的公寓，父母这时候都不在家，她脱下运动鞋，换好鞋子，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暗，甚至连窗帘都没有一丝阳光的缝隙进来，她打开了昏暗的灯光，里面挂着无数的照片，她把相机接上电脑，然后开始自己冲印。
等到照片冲洗出来，她小心地把照片夹起来，然后从挎包里拿出那张画纸，照片和画纸，几乎是无比吻合地对着同一个地方，就像是电脑软件里的处理效果一样。
她又查看了自己的其他照片，然后在其中一张照片里，找到了一个坐在花坛边上，低头画着画的人影。
她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纯净得如同黑珍珠般的瞳孔，似乎进入了照片与画中，看到了在画里面，正在照相的自己，照片中正在画画的青年。
……
我拎着盒饭走进画室，里面的人看到我进来，顿时嗷嗷大叫起来，许胖子两眼通红地冲上前来，简直就像是一头饿疯了的黑熊，然后把我手里的盒饭抢走，并憎恨地对我说：“你这兔崽子，每次你买饭我们都要等个把钟头，你想饿死我们吗？！”
“那盒是我的，你别抢。”钱浩铎面目狰狞地抢着
“放屁，你没蛋，我的有蛋。”胡天翔叫唤说。
“你才没蛋呢，你下面光一根棒槌！”钱浩铎怒气冲冲地说。
“哎哎，有女同志在呢，你们说话注意点的！”傅正一边开着自己的盒饭一边说，“妈的，老子的蛋呢？！谁抢了老子的蛋？”
我抿着嘴，强忍着笑意，看着这帮难民抢食，还好我是先吃完了再回来的，我拿着两盒盒饭，走到文菲和林惠雨跟前，说：“两位，吃饭了。”
文菲慢条斯理地把眼镜摘下来，放下手里的画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把盒饭抢了过去，至于林惠雨早就吃了起来。
“你看看你啊。”胡天翔拍拍我的肩膀，“把咱们一向以工作为主而晚吃饭的菲姐都饿成了这样，作孽啊。”
我看到平时含蓄的文菲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和矜持，只顾着吃东西了，不由无奈地说：“我也没办法。”
“是啊，确实没办法。”许胖子咬着排骨，同时憎恨地看着我说，“上次我就想看看为什么每次他都那么晚回来，结果你们知道我看到他在干嘛吗？”
“他在干嘛？”众人诧异地问。
“尼玛这兔崽子居然在靠在路边傻愣，问他在干嘛，他说看路人，这不是神经病吗？”许胖子如是说。
“我看是在路边看美女吧，看着就知道是个斯文败类。”胡天翔鄙夷地说，手里的筷子夹着半颗卤蛋。
“看美女？在路边？我怎么没想到呢？”钱浩铎则是吃着另外半颗卤蛋，两个人居然基情四射地分食同一颗蛋。
“我就是看看走过的行人，然后画两张而已。”我解释说。
“画两张而已，你虽然画画速度快，但是你也不能帮我们去买饭的时候画呀，自己吃完了就爽了？”许胖子咬牙说。
“是挺爽的，我一般都是画得差不多，快饿晕的时候去吃一顿，那感觉不敢相信。”我得意地说。
“我咬死你啊！”胡天翔怒不可遏地说。
“好了，你们别吵了，你们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晚来，还不是照样让他出去买？”文菲无奈地说。
“那没办法，谁让我们这里只有他会去卖盒饭，一直吃泡面和面包，谁受得了？”傅正叹了口气说。
我微微一笑，然后走回自己的工作台，拿出自己画的新脚本，虽然这几个月来我画的漫画一次又一次地被退稿，但是画室的众人很团结，每个人也都很有才，看到他们的专业，我才明白，我以前对于漫画的理解还是不够，只是画得快根本行不通，我画的都是别人想好的内容，而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每一天，我都会一直画到很晚才回家，那时候大家都早已经回家，唯一勤奋的文菲因为上一次漫画出版的程序出了问题而无法出版，为此耿耿于怀的她，常常画到深夜，我抬起头，准备回家的时候，还看到她在埋头画画，甚至看到她累得睡在工作台上。
我看着她时，不由在想，她是为了什么而继续在画着，她在画室每个人眼中都是偶像，她是最优秀的，在杂志上连载过漫画，出过漫画单行本，但是她从来没有松懈过，依旧勤奋，是什么在支撑着她，是不是也是梦想呢？
我叹了一口气，把她叫醒，送她回家之后，独自一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冷风吹进了我的脖子里，我紧紧地裹了裹脖子上的围巾，这还是当初夏莉给我的，她留给我很多很多念想，我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只希望她一切都好，那就足够了。
齐书棋死皮赖脸的功夫的确厉害，到现在都住在杜欣家里，不过也有一点好处，他偷跑到酒吧的次数越来越少，并且可以认认真真地坐在电脑前码字，算是彻底屈服在杜女王的淫威之下了。
至于李枫楠，他应该还在荣耀地产做他的总经理，上次我在这附近看到方信仁变成了一个小职员在外面跑业务，这事儿也就是枫楠做的了，虽然他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但是只要他能够静下心来，也是好事，不用去为可儿的事情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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