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尊严与理想 三
生活总是还要继续过下去的，因为我还是坚信，妥协只是暂时，我还是有自己的出路，当然目前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把欠着路编辑的画稿给交清，这几天我就只能闷在屋里不断地画画，不过后来想了想，就算我不欠着编辑画稿，我也还是闷在屋里画画。
以前一天一百张画的时候得花一天，这回一天两百张画加上第二天又要继续画一百张，我倒是也顺利地完成，虽然画得我头昏眼花，不过这似乎也证明了，我被逼着足以爆发出潜力来？
路编取走画稿之后也没多说什么，交代接下去的任务，拖着他看上去极为疲惫的眼袋离开，虽然他脾气很糟糕，但是毕竟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其实也是在给别人打工，谁不是呢？压力每个人都不一样，至少我完成了一百张画稿之后，还能悠然地休息一下。
是不是没有前景和希望的生活反而会让人更陷入一种轻松状态呢？至少我现在有这样的感觉，我不用去考虑其他任何事情，因为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在生存上面。
这些天已经想不到什么其他事情，那晚的事情也基本忘得一干二净，我是哭了，但是那不代表我会认命，五月天不是有句歌词么，被火烧过才能变成凤凰，我就算变不成凤凰，也该是只火鸡。
齐书棋的恢复能力惊人，已经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再一次试着他新买的休闲西装在镜子前面卖弄风骚。
“你这又是要干嘛去？”我虽然知道问了也白问，但是还是忍不住。
“昨天的美女听说还有好几个小姐妹，我当然不能放过了。”齐书棋得意地奸笑起来。
我不由翻翻白眼，他却还没等我开口就转过身来：“当然，我知道你是无法理解我作为一个男人所拥有的自豪和快感，你继续对着屏幕撸管吧。”
“我诅咒你迟早遇到一个罗刹美女，然后把你整个半死再把你抛弃。”
对于我的恶毒诅咒，齐书棋显得不以为然：“就算对方是女妖精，也逃不过我的手掌，世上是没有一个女孩能够抵挡我的魅力的。”
李枫楠背起自己的吉他准备出门，这些天他一直在往外头赶，让我有些奇怪：“小李子，你这是去哪呢？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有点事。”李枫楠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房门，顿了顿还是淡漠地回答了一句。
我眉头一挑，望向齐书棋，齐书棋则是向我摊了摊手，他知道的不会比我多，这我是知道的，李枫楠则是见我不再开口，便什么也不说地离开。
看着李枫楠的背影，齐书棋疑惑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勾搭上哪个妹子了吧？”
“不会吧？”
“你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和你一样碰到美女还不敢碰吗？根据我多年的把妹经验和对小说故事情节的操控能力，小李子这些天的举动明显就是有动静了。”齐书棋自信地分析着。
“我倒是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其他的女孩子。”我喃喃自语。
“什么？什么叫其他的女孩子？他还喜欢过谁？你知道？”齐书棋听到我的喃喃，惊异地望向我。
“呃……”我自知失言，这是我和小李子的秘密，“没有，我就是想，他平时连个屁都不放，怎么会突然去追女孩子呢？”
“要不，你去跟踪他看看？”齐书棋咧嘴一笑。
“凭什么我去跟踪啊？跟踪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够……”我深吸一口气，“要去一起去！”
齐书棋却一口拒绝：“那怎么行，我还有约会呢，况且你和他关系好，就算被他发现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要是过去，还不被他打得半身不遂啊？”
我想想齐书棋这话也有道理，也没有多想，塞好吃饭的家伙就往门外赶，看来我已经被八卦搞得思维能力低下，仔细想想，这齐二货自己去把妹，然后让我去冒险，回来之后还要和他分享成果，最后我还是做了冲头啊？
不过我确实非常想知道李枫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比起齐书棋，李枫楠对待我的态度那是天壤之别，谁让咱有一个良好的生活作风，足以把齐书棋甩出几条街，这点是值得我骄傲的。
回到李枫楠的事儿，他十七岁就已经离家出走，带着一把吉他浪迹天涯，有种吟游诗人的感觉，虽然我不知道他那清高不肯卖唱的性子，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至少他还没有饿到需要去抢我面包。
他也只对我说过，其实他的父母都是有名的企业家，家里有钱程度足以把三分之一的城市买下来，如此恐怖的雄厚资本，却让李枫楠这个独子离家出走这么多年。
他告诉我说，他爱过一个女孩，是他们家里仆人的女儿，她美丽善良，喜欢唱歌也喜欢听李枫楠唱歌弹琴，两人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他给我看过女孩的照片，却是美丽又纯情的小姑娘，但是一直到十七岁那一年，出了一件大事，这个女孩发生意外，出了车祸，在医院的时候，因为付不出足够的医药费而耽误了治疗时间，而李枫楠恳求他的父母垫付医药费。
他父母本就对这个女孩靠近李枫楠非常不满，这一次其实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以为晚一些拿钱出来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最后女孩还是死去了。
李枫楠认为是他的父母和医院联手害死了他心爱的人，所以他从此恨上了两者，他再也没去过医院，更没有回过一次家，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心情，就目前看来，他是铁了心憎恨他的父母。
所以说，有钱人和我们这些穷人的心境是不同的，我在想，如果他的父母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而是普通人家，又刚好可以足以支付这些医药费，那么这女孩是不是不会死了？有钱的父母不满意这个女孩低下的身份，却把他们自己卑微傲慢的心展露在他们的孩子面前，也难怪李枫楠会这么恨他们。
而医院，这应该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地方，也是我们生命的最后希望，因为医药费没有到位而停止抢救和供药，这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又似乎并没有让人感到意外，当我们对见死不救毫无意外的时候，是不是末日将至呢？
那时的李枫楠一定对这个世界无比绝望，就像我独自一人徘徊街头，被别人嘲讽和鄙夷的时候，我明明不是低人一等，我还在依靠自己的笔养活自己，可是当我啃着面包，计较着几毛钱的交易时，和我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我？
李枫楠并没有走远，我很轻易地就跟在了他的身后，如果真的是喜欢上了别的女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有什么悲惨的宿命，他出生在上层社会，却并没沾染里面的恶性，这就足以让他得到好报。
想到这里时，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夏莉的模样，看她的居所，看她的衣着品牌，看她包里刷不完的信用卡，她和以前的李枫楠一定是同一个世界的，不是我现在存在的这个世界。
也许齐书棋说的一点都不错，其实不是我不愿意破坏夏莉那一刻的完美，而是在我内心深处，是一种畏惧，我害怕，是一种由自内心深处的卑微。
李枫楠一直背着吉他，走在黑夜渐渐降临的街道上，路灯与车灯已经开始闪烁而起，在这个模糊的时空里，打上一圈圈的光晕。
而李枫楠的身影却消失在了光晕之中，我愣了许久，这兔崽子什么时候学会潜行了？我焦急地追上前去，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
当我在搜寻无果，略显失望地回过头时，被出现在我身后的李枫楠吓了一跳，看着他冷漠的表情，我极为尴尬地挠挠头说：“那个……这么巧啊，我刚好来买晚饭，没想到还和你碰上了？”
李枫楠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看到他那像是饱含魔力的湖泊般的眼瞳，我背脊一凉，悻悻地吐吐舌头：“好吧，我承认我是在跟踪你，但是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都是齐二撺掇的……”
李枫楠鼻中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淡然地摇摇头说：“其实你不跟我，我也要和你说了。”
听到这话我倒是一愣，困惑地看着他：“你要和我说了？”
认识他以来，他就常把心中的秘密倾诉给我，就比如他以前的事情，这些齐书棋都不知道，而他要倾诉给我的事情，那一定是以前有密切关系的事情，难道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往外走，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是他的父母？还是有关那个女孩？
也许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困扰和不可思议，他继续用他平淡沉稳的声音说：“在这里说也没什么意思，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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