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汉武帝-刘彻-篇2
是夜,太液湖上凉风阵阵,彼时,摘星台上亦是十分凉爽,此刻,高楼的揭星台上,只有帝后二人。
陈阿娇自从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并不是日日与刘彻在一起,刘彻他得上朝、批阅奏折,匈奴又屡屡进犯,大汉自高祖以来,一直采取嫁公主、和亲之策,刘彻少年天子,胸怀大志,血气方刚,不削用女子和亲来保大汉数十年太平盛世,一国之安,用弱质女子来护,大汉天威何在?少年天子刘彻傲骨铮铮,宁可战死疆场,也不愿做个将皇室姊妹远嫁图安逸的窝囊皇帝。
用兵部署、征选将领、大军出征,自然是储备粮草,少年天子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有时候与朝中重臣商讨国事,经常几夜无法合眼,对于匈奴的战事,行兵布阵,真是步步不敢怠慢。
阿娇一人独守椒房的时候甚多,后宫诸事,文武百官家中贵勋妇,皇后总要一一梳理,阿娇忙后宫,刘彻忙前朝,可再如何繁忙,刘彻每月也总会陪阿娇几日。
自幼时,每逢夏日月圆夜,刘彻与阿娇也都会于高檐上或太液池舟上,亦或长安城外,二人托腮仰望,亦或手执纸鸢放飞,那时候两小无猜的二人恨不得日日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哪怕此刻刘彻做了天子,陈阿娇做了皇后,摘星楼赏月,刘彻却仍旧赴约。
‘摘星楼’的存在,乃当年阿娇一句笑言,当年阿娇说:“彻儿,是否我要天上的星月,你都能给我?”
刘彻将阿娇拥在怀中,摩挲着她着她娇颜,轻轻印上一吻:“阿娇想要的,彻儿都给。”
刘彻登基,卓人秘密在未央宫太液池五十丈外搭建摘星楼,待九十九丈九尺摘星楼完工,刘彻背着阿娇一步步踏上摘星楼最高处露天的揭星台上,彼时阿娇被蒙着双眼,她虽看不见周围的东西,却仍旧笑的开怀,她伏在刘彻背上,心中十分踏实,只感觉刘彻一步步背着她愈发吃力,阿娇说:“彻儿,阿娇近来贪食,丰腴了些,彻儿放我下来。”
刘彻口中道无妨,刘彻登上摘星楼最高顶端,将阿娇从背上放到那四四方方的揭星台上,语气十分欣喜,说道“阿娇,你瞧!”
阿娇蒙着双眼的布帛被刘彻摘下,眼前有一时迷蒙,很快却恢复如常,阿娇瞧着夜空中,星斗漫天,十分唯美,再低头一看,整个未央宫都在脚下,她竟站在此巍峨的上空,她一时惊怕,一个趔趄没有站稳,扑在刘彻的怀中,声音惊慌:“彻儿!”
刘彻一笑,紧紧的将阿娇搂着怀中,说:“阿娇莫怕,此乃摘星楼,你我所立之处乃揭星台,你想要夜空哪颗星星,彻儿给你!”
刘彻一手挥舞在空中,那漫天星星似是在刘彻手指间一般,阿娇从刘彻怀中微微探出一个头,在刘彻怀中,她才不那么怕,在他怀中,她总是安静的如一只小兽般。
刘彻将阿娇拥在怀中,二人坐在揭星台上,刘彻环抱着阿娇,说:“阿娇,当年你说要天上的星月,这摘星楼为你而造!”
揭星台上,阿娇盈盈一笑,将刘彻的脸捧着手中,重重的在他唇上留下一记深吻,阿娇说:“我好欢喜,彻儿.....彻儿.....”
那时候,帝后的宫婢、内侍在摘星楼下仰望着九十九尺高的摘星楼揭星台,一眼望去,人人如痴如醉,帝后二人如神仙眷侣般似是在月中相会,夜色撩人。
那时候,谁人不羡慕天骄----陈阿娇。
此时,皇后陈阿娇的脚步有些蹒跚,她早就不惧怕九十九尺的摘星楼了,倒是那些宫婢、内侍,往往上了几层便吓昏过去,后来她就经常一人登上这摘星楼。
天子刘彻一步步朝着揭星台而来,阿娇微微行礼,遂即轻轻坐在揭星台,关切道:“陛下身子近来可好?”
刘彻微微瞧星光下的阿娇,那曾经雍容华丽、艳冠天下的脸庞如今却多了几分清冷,刘彻与阿娇相对而坐,刘彻伸出双手,说:“阿娇,来朕怀中!”
阿娇的妆容依旧精致,自从听闻刘彻从平阳公主府带回一个女奴,甚至十分宠爱,阿娇心中是有醋意的,可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纵使再如何心酸,也要大度雍容的凤临天下。
阿娇说:“彻儿,我还是你的金屋娇吗?”
刘彻伸在空中的手渐渐垂下,凝望阿娇,说道:“陈阿娇永远是我刘彻的女人,阿娇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金屋骄!”
陈阿娇细细的端详刘彻,少年天子,意气风发,眼前英俊的少年郎就是她痴心相爱的良人阿,可他自从登基做了皇帝,他身侧的女子一个又一个笑颜如花倒在他的怀中,她心中是慌乱的,她怕被刘彻遗忘,她怕她的良人被别人抢走,她怕刘彻在花丛中熙乐将她忘记。
刘彻知阿娇心中不喜他临幸卫子夫且被他带回未央宫这件事,刘彻心中闪过一丝愧疚,身子前倾,将阿娇抱了个满怀,刘彻神色有些动容,又说:“阿娇,朕当年还是胶东王之时,便说过,永生不负你,漫天神佛都听的到,你是朕的阿娇。”
阿娇任由刘彻将她抱在怀中,她的脸颊伏在他的肩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彻儿,我知这些年来,你亦是如履薄冰,愿漫天神佛保佑我大汉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战士无往不利!”
帝后和乐的日子不过几载,终于那日,少年天子刘彻一道诏书昭告天下:“皇后陈氏阿娇失序,行厌胜巫蛊术数,朕实感伤心,陈氏阿娇生前死后均不得敬承宗庙,陈氏阿娇既不能母仪天下,今日,收其上凤印玺绶,卓令迁出椒房,退居长门宫。”
刘彻的这一纸诏书昭告天下万民,也预示着金屋坍塌、恩情皆负。
废后诏书天下人皆知之时,都在感叹刘彻与阿娇多年情分,竟不过是这寥寥数字。
其实,刘彻曾有过一丝不忍,他等那个一身傲骨的阿娇开口说一声:‘彻儿,我才是你的皇后,你怎可封一个奴为皇后!’
阿娇终究没有说出口,就那样脊背挺的笔直,阔步随着宫婢迁出椒房殿,搬进长门宫。
那天,未央宫摘星楼揭星台上,刘彻远远的看着阿娇的背影消失在眼中。
不久,卫子夫母凭子贵,卫子夫晋封皇后,普天同庆,卫子夫所生之子被刘彻赐名刘据,封皇太子。
那匈奴几愈进犯,天子日夜关注战事,派出去的兵士远征匈奴,汉军将士一次次的凯旋,多亏了大将军卫青,将军乃卫子夫之弟,天下人都言天子倚重卫氏姐弟二人,大汉的前朝后宫都少不得卫氏姐弟。
一时间,歌谣唱曰: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卫子夫位列中宫椒房,怀中抱着的是大汉的江山,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统御六宫。
一个奴位列皇后位,惊叹了天下人。
文武百官、百姓、后宫嫔妃,没有人在刘彻面前提起陈阿娇,全天下人似是商量好一般,再也没有人敢在刘彻面前提关于阿娇的一丝一毫。
那金屋藏娇也似是一场梦一般,随着长门宫那厚重的门落锁那一刹,灰飞烟灭。
只有馆陶长公主一日又一日的进宫叩拜刘彻,求大汉的少年天子将她的女儿放出来。
彼时,刘彻是高傲的,刘彻、陈阿娇的性子都太过倔强,也许是天下男子皆薄幸,阿娇想不明白刘彻怎可如此狠心,刘彻也想不明白,阿娇为何不肯低头向他说一句软话。
一切似是一场梦般,未央宫椒房殿,灯火尽灭,摘星楼早已尘封多年,长门宫是刘彻一生的悔恨。
当年,立阿娇为后,废阿娇,禁闭阿娇,阿娇薨,后,立卫子夫为后,卫氏母子起兵造反,废太子被斩杀,废后卫子夫自戕,就连最肖似阿娇的李华年也病逝在刘彻的前面,如今,刘彻身边的人只有钩弋夫人了。
刘彻一生身侧红颜甚多,可念的出来的也终究还是这几个。
如今,红尘皆散。
此刻,甘泉宫。
大汉天子刘彻一生开疆拓土,自认为对的起大汉的列祖列祖,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形枯瘦无比,刘彻自己也只天限将至,这才将身后事,家国天下,趁着能还能说话儿,便都交代了。
刘彻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皇太子位悬空,二殿下在封地庸碌,三殿下在封地更是懦弱,不成气候,四殿下早薨,五殿下也早去了昌扈封地,况且当年也答应过李华年让她的兄弟以及她膝下之子得一方封地一世平安。
若他与李夫人的儿子五殿下刘髀在封地千里的昌扈行善政,自然王位绵延久矣。
倒是如今,唯有蹒跚小儿六殿下刘弗陵可扶上皇太子位,稚子年幼,到可托孤给朝中大臣,只是外戚之祸要从根本上杜绝。
钩弋夫人微微打量着刘彻,天子满头银丝,鬓发皆白,依旧如往日般沉默,她从未见过天子年轻时候俊逸神采,可他给了她以及她的家族无上荣宠,几辈子都用不尽的荣华,她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大汉国祚绵延,她与她的儿子,都得仰仗天子啊。
封刘弗陵为皇太子的诏书已昭告天下,这一刻,刘彻与钩弋夫人二人相视良久。
自刘弗陵被封皇太子后,钩弋夫人更是心甘情愿、衣不解带侍候天限将之的天子刘彻,钩弋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问道“陛下,您真的要将臣妾的弗陵立为太子,将储位传给他吗?”
刘彻使劲了身上气力,双肘终于支撑起半个身子,钩弋夫人连忙上前服侍,扶着刘彻坐起来,又轻轻的将靠枕放在刘彻身后。眼前的天子,哪怕他还有一口气,便还能统御整个大汉江山文武百官、便还是这大清万里江山的主人,主宰众生生死的帝王,钩弋夫人不敢不仔细。
刘彻稳了稳身子,这才说道:“为防吕氏外戚之祸,朕赐你鸩毒,你先朕一步而去罢,弗陵,朕会将他托付给朝中老臣,这万里江山,待朕咽气之时,便都是他的了。”
钩弋夫人手臂忽而垂下,语气带着几分悲悯,问刘彻:“臣妾不敢议政,臣妾也从未想过干预朝政,臣妾就问陛下一句,臣妾母家亲人早已凋零,臣妾往后在未央宫随便一隅安度暮年不可吗?陛下杀母留子,不怕天下人耻笑寒心吗!”
钩弋夫人说道此,心中早已混乱,继续说道:“陛下另立李夫人的儿子不可吗,陛下让我与刘弗陵去大汉最贫瘠的封地也可,臣妾想要活,臣妾不想死!臣妾不让刘弗陵做太子,臣妾不要他将来做皇帝。”
刘彻目不转睛的盯着钩弋夫人,刘彻曾经爱慕过钩弋夫人的娇颜,青春的朝气总是能令人愉悦,刘彻威震八方,自然也知道当年,那手握双勾不过一个噱头而已,钩弋夫人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荣华富贵她已经享用的太多了,她比他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福气大,况且她的儿子将来俯瞰天下,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钩弋夫人似是看出来天子意已决,这才泄了气,略略抬眉,声音有些颤抖,双眸透着恨意,说道:“要是陈阿娇不枉死在长门宫,若她有个孩子将来位列九五之尊,您还会杀母留子吗?若要是李夫人在,李夫人膝下的五殿下登基,您还会杀母留子吗?当年,若卫子夫母子不起兵造反,您还会杀母留子吗?为何偏偏立我的儿子为太子,为何陛下偏偏要将我斩杀!”
刘彻不在看钩弋夫人,一时间,整个甘泉宫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仿佛时间也定格了,刘彻静静说道:“江充!”
殿外值守的江充带着几个内侍、宫婢蜂拥而至,钩弋夫人哪里是一群人的对手,她被牢牢的镶嵌在众人的臂膀当中动弹不得,那鸩毒不肖一盏茶的时间,顷刻,钩弋夫人七窍流血,如花美眷轰然仙逝。
江充回禀道:“禀陛下,钩弋夫人薨!”
刘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静静的吩咐道:“厚葬!”
(未完待续,我去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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