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作茧自缚
房间的床上，幽碧落玉体横陈，目光空洞。往日如绢的青丝凌乱地散落，原本完美的冰肌玉骨上印着一道道清淤。叶雨不忍直视，偏过头走上前，用落在床下的被褥裹住她。在触碰到幽碧落的时候，幽碧落身体一颤，依然缄默不言。
叶雨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收拾整齐，坐到床边。幽碧落微微抬起头，盯着叶雨，掩在胸前的被子滑落下来依然不知。叶雨吸了一口气，凑近了一些，将被子拽起来，重新把幽碧落包裹好。
“碧落小姐，你——”叶雨想了半天，那句“还好吗”始终吐不出来，“我来了。”
幽碧落的魂魄回归了几分，点了点头。叶雨心中暗叹，这个女子真是坚强，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连眼泪都没有落下一滴。
“我这就救你出去，你还能动用修为吗？”
幽碧落摇了摇头，终于开口：“被废了。”
叶雨突然觉得眼睛酸痛，不再看幽碧落。“那我们现在就走。”说罢，起身要去拿衣服。
”不必了，你我出去也影响不了外面的状况。“幽碧落拉住叶雨，”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叶雨没有转过身，”救你出去后再说不迟。“
幽碧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松手。叶雨心中难受至极，他知道，幽碧落恐怕已经心生厌世之意。虽然和这个女子没有过多交往，但她曾救过自己，况且就算萍水相逢，遇到这种事情，叶雨也不会置若罔闻。
”好，碧落小姐。“叶雨终于下定决心，坐下来。
幽碧落言语简练，没有多余话语，也没有多加感情。她只是把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叶雨，让叶雨唏嘘不已。原来幽碧落以琴入道，早就洞察了三生璧的秘密。而且她也知道了澜云的身份，却没有点明。她本来也可以活的轻松一些，但因为背负了太多秘辛，只能深居简出。她不恨幽天阳，不恨纳兰雪，也不恨幽天溟。她告诉叶雨，这就是宿命，前一代的恩怨不了，因果就会传承到下一代，理所应当。
叶雨基本证实了澜云之前所说的事情，双拳紧攥。他心中莫名地烦躁，幽碧落的宽容让他很恼火。他当初告诉过幽黄泉，自己不信天不信命，但现在幽碧落这样一个淡泊的人却遇到如此大难，让他找不到别的解释。
“其实我很羡慕若水，她活的很快乐。”幽碧落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兄长曾经想控制住她，来制衡幽天溟。但后来还是没有这样做。”
叶雨没有回答，双手时而交叉，时而垂下，暴露出他内心的焦躁。
”其实我和兄长都不愿被宿命操纵，但又不得不服于宿命。兄长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这种宿命再延续下去。“
叶雨站起来，走到桌边。身后幽碧落轻声说到：”叶先生，把你的剑给我。“
叶雨抓起剑。自己没有理由拒绝，这是幽碧落的选择。握住剑柄的手松开又抓紧，叶雨终于下定决心，拿着剑走到幽碧落床前，猛然把剑插进床边的木柱上。力道过大，剑柄微微颤动，一直停不下来。
”碧落小姐，我知道你想死。可是我不打算让你死。“叶雨神色坚定，看着幽碧落。
幽碧落面色惊愕，”叶先生，你这是何意？“
叶雨坐下来，抓住幽碧落的手，”你若这样死了，我怕会自责一辈子。我相信世上没有宿命，所以即使我弱如蝼蚁，也要和那些大人物斗上一斗。今天若允许你死在我面前，就被你在心里种下魔障了。“
幽碧落叹了口气，”叶先生，信不信命，那是你的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叶雨把幽碧落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幽碧落原本失去血色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碧落小姐，这是我的心。脆弱无比，一剑下去就可以戳碎，但我觉得这就是我将来安身立命的资本。我虽然无法对你感同身受，但我还是想拼尽全力一劝。活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我这渺小的信仰，为了敲烂那狗鈤的命运！“
看着叶雨诚挚的眼神，幽碧落微微动容。叶雨接着说：”碧落小姐，我知道这些胡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让你信服。但请你相信我，我会结束这场恩怨，打破这些业债。如果我败了，那就当我今天骗了你。如果我胜了，请你好好活下去。“
幽碧落眼中晶莹，落下两行清泪，”活下来又怎样？人言可畏，杀人的兵刃可不一定是有形的。“
叶雨头脑一热，大声吼道：”你跟着我，我看谁敢胡说？“
幽碧落惊诧万分，小嘴微张，显然没有理解叶雨的话。叶雨说完就后悔了，不是他嫌弃幽碧落，而是这种许诺哪能这样随口就来。但此时明显不能说”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请自杀“这样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说到：”不管你怎么理解，我不在乎这些东西，也不认为这就是可以死的理由。“
幽碧落轻轻推开叶雨，”叶先生，我真替我那若水妹妹担心。“
”啊？“叶雨呆住，不知道幽碧落为何这样说。
”你这个人处处留情，怜溪的事我也是知道的。“幽碧落难得笑了一下，”谢谢你，不过——“
看幽碧落没有答应的意思，叶雨也急了，抓住幽碧落如同羊脂白玉般的双肩，”你这丫头一直寡情恬淡，愿不愿意陪我赌一次？“
幽碧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心中微微起了一丝波澜，”赌注？“
”我赢了，这一辈子属于我，不许轻生。输了，我陪你一起死。“
幽碧落侧过头，”你不必因为怜悯我而说这样的话。况且以我残花败柳之躯，跟着你只会让你断送了前途。“
”去他吗的！“叶雨爆粗口，”我不在乎这些东西。我就是看不得你这副被命运折磨的低头认死的模样！“
幽碧落微微蹙眉，也有些不快，”叶先生，切莫一时冲动，将来追悔莫及。现在你看我可怜，说这些话安慰我。若我真的赖上你，到时候再撇了我，倒不如现在让我自己了断。我说过了，不需要怜悯。“
叶雨急火攻心，看幽碧落油盐不进，又不知外面什么情况。情急之下，一把将幽碧落拉到怀里，对着幽碧落的樱桃小嘴狠狠咬了下去。幽碧落一动不动，任由他亲吻。
叶雨松开她，恶狠狠地说：”好了，现在不是怜悯了。“
幽碧落面色平静地看着叶雨，”将来不要后悔。“
”不后悔！“
”想清楚了，今日父王未必会赢，他若是败了，你会万劫不复。即使赢了，将来你会无法面对若水。“
叶雨心中一痛，自己这样夸下海口，确实爽了，可是将来如何面对若水？本来因为明月而对不起幽若水，难道还要染指她的姐姐？
“好了，不必说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答应你。”幽碧落恢复了些力气，拽着被子坐起来。“经历此难，就当偿还之前的业债。既然你要我的命，我便给你。从现在开始，我信你，信你那些不信命的花言巧语。莫叫我失望。“
叶雨彻底傻眼了，不是吧？不是说好的要死吗？但还没多想，幽碧落又说到：”我虽然是破败之躯，但也不想寡义廉耻的活着。将来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我娶过去。还有，我从没有答应过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即使是我的妹妹。“
卧槽？这尼玛幽碧落还有女王属性？虽然喜欢，但是现在要是应了那就后患无穷了，叶雨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那个我有点，有点后悔——“
”不行，除非你现在一剑杀了我。“幽碧落不买账，无意中，小脚蹭到叶雨大腿上，叶雨一哆嗦。操，自己被赖上了。虽然自己当初曾经对幽碧落修长的美腿暗暗咂舌过，可现在形势有点不妙。
叶雨转过身，背对着幽碧落，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防不胜防啊！“
幽碧落从后面抱住叶雨，贴靠在叶雨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轻说到：”我一直这样活着，背负的久了到不觉得累了。这次就当死过一次，以后我会为你好好活，哪怕只能活一天，一秒。你嫌弃我也罢，不嫌弃我也好，既然撩动我了，我便跟着你了。我没爱过一个人，也不懂什么是爱。你教教我好不好？“
叶雨感受到贴在后背的两团柔软，心猿意马。自己现在头脑一片混乱，这人救的，不仅拯救了一条生命，还给自己多了个老婆，简直没谁了。
”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先离开这里。“叶雨想去够前面的衣服，怎料幽碧落没有松开他。
”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吗？“幽碧落在叶雨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不知道——你别这样。“叶雨心中大乱。
”我们都快死了。我想在临死前爱上一个人，即使他说了一堆胡话，即使他是个平平凡凡的人。谢谢你。“
叶雨纳闷，这幽碧落莫不是神经错乱了？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往前一看，见前面的桌子边坐着一人，手里提着个人头。
那人见叶雨看见了他，把人头扔了过来。待那人头滚到脚下，叶雨强忍着恐惧，定睛一看，正是幽天阳的项上人头。
那人缓缓起身，”先生，和我这便宜女儿郎情妾意完了吗？我这便送你二人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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