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尴尬见岳母
屋子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除了许德安一脸难过的站在旁边，其他的人都是泪流满面的，尤其是其中一个看起来才三十多的妇子，趴在尸体的旁边声声哭泣得简直就是要断肠了。
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许德安见到许仁兴过来了，松了一口气，道，“阿兴赶紧跪下来，还不向你阿娘道歉？人家好好的娘子嫁给了你，现在却是阴阳相隔的了。”。
许仁兴既然已经花了一夜的时间来想通了，这会儿自然不会和许德安反着来。只是这个岳母未免太年轻了点，要知道许仁兴本身就是个快三十的汉子，要喊一个三十几的妇人做阿娘，他心里不是没有别扭，只是此情此景由不得他啊。
许仁兴当场跪了下去，低着头道，“阿娘，阿慧嫁到我家，好日子没过多少，留下两个孩子自己却是去了。这真的是我家对不起她，要打要罚，只凭阿娘之意。只是望阿娘看在倩娘他们的面上，别伤了和气，就算阿慧已经去了，我们都还是一家人。”。
阿慧的阿娘听到女婿提到那两个小儿，哭得更加是死去活来的了，无论周围的人怎么劝，她都是止不住，一直哭到声音嘶哑说不出话来。
许仁兴的小舅子拉了许仁兴一把，让他站起来。
许仁兴两父子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许德安是作为一个汉子，不好意思看着亲家母一个妇子在哭，而许仁兴是作为一个新来的死了老婆的汉子，对着一个才比他大几岁的岳母也做不出如何安慰的举动。
这时，屋外进来一个妇子，对众人道，“道祝公说入殓的时间将到了，你们如果还想瞻仰死者的容颜的，就赶紧趁这个时间多看看吧，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遗漏的都给补上。否则等会封棺上钉了，就不好再开棺了。”。
许家亲家一家连忙擦干眼泪，都围了上前看死者，而她阿娘更加是直接褪下自己右手的一只木镯子套在自家娘子的右手上，“阿慧，你戴着阿娘的镯子，等哪天阿娘也下去了，不管你变成怎样，只要戴着这只镯子，阿娘就能找到你的。我的阿慧啊，我的娘子啊……”，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旁边一直扶着这个妇子的一个少年郎道，“姐夫怎么不把小倩娘和小郎带过来见阿姐最后一面，就算将来不记得了，现在也多看几眼啊！”。
这妇子一听到也许将来外孙长大会连自家娘子长得怎样都忘记了，哪天又有了新阿娘，也不知道他们将来的日子咋过，一想到这，妇子哭得就要断气了。
许仁兴是不大想两个那么小的孩子就面对着这一个残酷的现实，许德安则是不想看到小倩娘被这样的氛围吓哭，他昨天可是答应过小倩娘等她睡醒了就给她找阿娘的，好不容易她起来不记得了昨晚他的承诺，等会真的过来看到了她阿娘躺在那，岂不是得哭？一想到小倩娘哭得可怜兮兮的，许德安就是心疼。至于小猴子，那太小了，不在这个考虑中。
可是亲家人都提出这个要求了，也是情理之中的，这许家父子也拒绝不了。
许德安对许仁兴道，“阿兴，我去把小倩娘和小猴子抱过来，你先陪小舅子他们说说话。亲家的，事已如此，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不能吓到娃娃，我一会就来。”，说完，许德安就大步走出去了，这样的场面还是交给儿子处理吧。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们也不会对孩子阿爹怎么样，这点许德安是安心的。
……
等许德安抱着吃饱的小倩娘和小猴子过来的时候，她们阿娘已经被重新化了个妆容，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经看不到了，更多的是安详、肃穆。许德安为那个化妆的人的手艺活点个赞。
小倩娘虽然小，却已经认得她姥姥了。姥姥每次过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所以小倩娘一看到姥姥就以为有吃的了，高兴的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姥姥，姥姥，吃，吃……”。
那个妇人本来听到亲家说不要吓到孩子，已经极力擦干眼泪，控制情绪了，这会儿一看到外孙女，她还笑得如此开心，完全不知自家阿娘已经不在了，以后她就是长妇女，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让妇人的眼泪又往外飙了，咬着牙，恨恨的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阿娘都没了。哇……我苦命的阿惠，苦命的小倩娘啊！没了阿娘，你以后可怎么办啊？还有小猴子，你阿娘才拼着不要命也把你生出来，一命换一命的，不是为了让你受苦的啊……”，上前抱住小倩娘就大哭了起来。
唬得小倩娘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完全搞不懂姥姥为嘛哭得那么伤心。她不知道伤心这个词，但是当姥姥的泪水流到她的脸，进入她嘴巴时，她记住了那是一种苦涩的味道。
许德安知道这妇子现时是伤心不已，但是话里有话，不外乎是要许家做保证，以后不管阿兴娶不娶新妇子，都要对小倩娘和小猴子好好的。
许德安不得不说这个妇子就是多心了，小倩娘和小猴子是他许德安的孙女孙子，只要他活着的一天他都会护着他们。至于阿兴，也不是个冷血的，那可是他的亲骨肉。所以现时的承诺甚么的，许德安懒得说，他就看着亲家母在哭诉，再说了他一个汉子对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子安慰啥的算个啥事。
至于许仁兴，原谅他，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也没有听出他岳母口中的另外一个意思。只是看到小倩娘被吓到了哭得如此的惊慌，赶紧对那个小舅子说，“赶紧扶起你阿娘，这入殓的时辰就到了，也是时候让小倩娘看看她阿娘了。”。
周围的人一听，赶紧的忙活了起来，许仁兴抱过哭得打嗝的小倩娘，站到离死者有点近的地方，侧身挡住小倩娘的大部分视线，“小倩娘乖，不哭，来，看看阿娘。”。
小倩娘边打嗝，边伸出手说要阿娘。她早已泪眼模糊，根本就没看到眼前地上躺着的尸体就是她阿娘。
至于小猴子，刚刚在他姥姥和阿姐大哭的时候也跟着哭了起来，现在早就哭累了，软趴趴的躺在阿爷的怀里，时不时抽泣一下。
这时，外面进来一群妇子，都是周围的邻里。其中一个领头的婆子对许德安说，“许捕头，时间不早了，可以装殓了。道祝公说因为这算是横死，他就先不进来了，让你们家人把死者装进棺椁了，他再进来上钉。”。”
许德安赶紧招呼众人让开，他和亲家过来的三个汉子一起把棺椁的盖子推开，对许仁兴道，“阿兴你把小猴子让婶子抱出去吧，小孩子眼睛清，接下来的就不要让他看到了。”。
许仁兴也是这样想的，“那小倩娘要不要一起抱下去？”。小倩娘也一样小，许仁兴看到她被她姥姥抱着哭，都觉得她的小脖子要被勒断了。
“小倩娘就留在这里吧！阿慧去了，跟前总得留一个娃守着，而且等会的命先牌也只能由阿慧代替小猴子先捧着。”，许德安不是不心疼小倩娘，只是这该做的不能漏下罢了，“你把小猴子给婶子，你过来把你妇子搬进棺椁里。”。
如果不是日常工作接触的都是尸体，许仁兴觉得自己绝对受不了这个。他深呼了一口气，既然之则安之，好了，就当开工干活呗，尸体他又不是没有搬过。
等小猴子下去之后，许仁兴把小倩娘递给一旁的小舅子，也不知道这个小舅子该怎么称呼，“小倩娘先让舅舅抱抱，阿爹等会再抱你。”。
安抚好了小倩娘，许仁兴才在先头进来开口说话的那个妇子的催促之下，按照她的吩咐，用竹席子卷起死者，绕着屋子走了三圈，才轻轻的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棺椁。那竹席子还得抽出来，把死者的头端正的放到她生前睡过的瓷枕上，往棺椁里两侧放些她生前用过的饰品和衣物，让她带下去。
等这一切都忙活完之后，许仁兴居然出了一身汗，他被这些葬礼的习俗弄得脑子都晕乎乎的了。生者不易，死者亦难啊！
……
接下来许仁兴倒是轻松了，没有丈夫跪妇子的道理，所以在灵堂跪哭的人中用不着许仁兴，只是苦了小倩娘。她穿着小孝衣，必须端端正正的跪在火盆前，小小的人儿，让周围的人都落泪了。
许德安去门外招待前来帮忙的人，许仁兴在屋子里的一边对前来上香的邻里表示谢意。道祝公给死者做了一道法事，看得许仁兴目瞪口呆的，只见过火葬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道祝公占了几次八卦之后道，“今天日中就可以起棺，三个时辰之后可以入土为安。这是黄道吉时……”。
那跟着妇子一起前来的一个汉子问，“不用停灵三天？”。
“这是横死，不用三天，早日上路更好过。”，道祝公肯定的说。
既然道祝公都如此说了，众人也不好再说甚么了，要知道以前还有难死的妇子都是不给入祖坟的，现在能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等小倩娘握住筷子把米饭都挑到命先牌前，再往火盆里扔了一把纸之后，道祝公开道，让请过来帮忙抬棺的汉子跟在后面抬棺一起前去许家的祖坟所在地——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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