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国寺
萧胤为何派人前往西五所，难道他也早有怀疑？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朝阳脊梁骨发寒，如此便能确定女子的身份是长姐。
萧胤推开门，见苏朝阳脸色惨白，他微微锁眉：“你已知晓？”
“她真的是我长姐？一年前死的那个人不是她！所以陛下你也在找她。”苏朝阳一激动，心情难以抑制，连尊卑规矩都忘了。
“你说的似乎与孤说的不是同一件事。”萧胤语气淡淡的，面对苏朝阳指责的语气，他不喜不怒。
苏朝阳一顿：“陛下的人没有给陛下报告，西五所那里关着一名女子？”
“说了，她不是环贵妃。”萧胤笃定。
“陛下如何确定？”
“孤的人因另一事追查到西五所。”
萧胤似乎不愿与苏朝阳解释，简简单单一句话带过。
苏朝阳怎会被这一句话就打发了：“她身上有环贵妃不离身的玉佩，她若与环贵妃没有关系，鞭打她的恶嬷嬷又怎会说苏家是她的靠山。”
萧胤望着苏朝阳，环贵妃的玉佩？环贵妃见过她。
他道：“或许她们曾有交集。”
“陛下为何不救她？”苏朝阳又问。她不能擅闯，可萧胤可以。
“孤已派人去，晚些时候你能见她。”
萧胤轻描淡写一句，苏朝阳突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那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冷冽面容，好似知晓万事的先知，俯瞰天地蝼蚁，而她便是其中一只。
他不是凡人，凡人有七情六欲。如她，遇上长姐的事，便不能理智冷静判断。
她怎就糊涂了，萧胤的人既然追查到西五所，不会当做不知。
好一会，她才道：“陛下所言何事？”
“在排水河发现刘嬷嬷的尸体，尸体已打捞上来，尸检结果已出，是溺死。”
萧胤不怒而威，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环贵妃的死，绝不简单。
苏朝阳找不到刘嬷嬷，早已接受这样的结果。从她决定入宫，事情就从未顺利。先是宫外秀女被劫，一场腥风血雨，再是刘嬷嬷失踪。
她思忖片刻：“如今也许只有西五所那女子知晓环贵妃的事。”
萧胤摩挲着玉扳指，若有所思：“孤给你调查权，并非要你鲁莽行事，往后凡事先知会孤。”
苏朝阳哪会听不出这其中警告，这可不是与她打商量，是让她必须如此做。
她垂下眼帘：“臣妾明白。”
禄公公匆匆入内：“陛下，人已经送往相国寺。”
萧胤睨了睨苏朝阳：“你与孤去一趟相国寺。”
“臣妾遵旨。”苏朝阳恭敬答。
萧胤黑眸微凝，方才她激动时，像是挥舞着爪子的猫儿。此刻颔首低眉的谦卑恭顺模样，像是酣睡的小老虎。
他看得出来，在她极力恭顺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一颗不属于后宫的心。
她与她，极像。
见萧胤半晌不语，不知想着什么。苏朝阳抬眸看他，小声叫唤：“陛下。”
“嗯。”萧胤收起心思。
一旁禄公公心中叹息，陛下又想起前皇后了。
萧胤并未带着苏朝阳从景阳宫出去，而是去了偏殿，转开架上的北斗星盘，暗道出现。
苏朝阳早知帝王宫中多设暗道，用于非常时刻离开。可她意外的是，萧胤竟对她没有半点隐瞒。
转念一想，萧胤亦是在试探她。
她的身份是苏家人，在萧胤心中，苏家人未尝没有异心。
萧胤见苏朝阳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在南唐线人早提过苏朝阳心思不输她大哥苏慕凡，两人皆是龙洲四子的关门徒弟。
从暗道出来，已是宫外。
墙角处停着马车，苏朝阳紧随萧胤上了马车。
萧胤上车便靠着隐枕，闭目养神。
苏朝阳的心早已先一步飞到相国寺，那枚玉佩，那个女子，无一不提醒着她，她必须做好更坏的准备。
她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夜色，凉风习习拂面。
萧胤半阖着眼，他并不着急女子的事，而是在斟酌其他事情。
马车在相国寺后门停下，苏朝阳下意识先下马车，意识到萧胤盯着她。
她往后靠了靠：“陛下。”
萧胤没不悦，下马车后，让禄公公扶着苏朝阳。
相国寺后门打开，百里玄走了出来，迎接圣驾。
“免礼，人如何了？”萧胤边走边问。
“太医说她太虚弱，今儿个不定能醒来。其他埋伏的高手在制服他们之前，已服毒自尽。”百里玄顿了顿，又补充道：“屋内还有一人，已经从暗道离开。嬷嬷的身份已调查清楚，是永乐宫那位的人，也自尽了，尸首全都运回相国寺。”
苏朝阳闻言，朱唇紧抿，永乐宫不正是孝文皇太后的宫殿，萧胤存心让她知晓他与孝文皇太后之间的纠葛。
庭院中摆放十来具尸首，皆是面色乌青，七窍流血。
苏朝阳半点不怵，死人她见多了。
百里玄多打量了一眼苏朝阳，萧胤带着她前来，她与此事定有干系。
太医从房中出来，见到萧胤，连忙跪下行礼。
“她情况如何？”萧胤问罢，看了看苏朝阳。
苏朝阳满是焦心，眼神从未从门口离开。
“回陛下，她身上的旧伤已有十几年。眼睛是两年前才被挖了，舌头亦是那时被割下。面容被毁，一年前的事。毒打她的人，每每打到见骨，再继续医好，等一段时日后，继续打。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医言罢，苏朝阳不由恶寒。一个人被日夜鞭打十多年，这人到底是谁，能让孝文皇太后如此恨之入骨。
她回想起看到女子的时，女子不再对自己的命运挣扎，而是任由鞭打。
绝望，那是一种死不去、活不好的绝望。
“她年纪约莫多大？”萧胤面色冷厉，黑眸覆上怒色。
“臣估计应十七八往上。”太医回。
百里玄见萧胤并不忌讳苏朝阳在场，他接过太医的话：“十七八往上，陛下，应当是她没错。”
“嗯。”萧胤让太医起身，进门去看女子。
苏朝阳发现萧胤步子竟有些急促，这会儿，他怎比她还着急？
屋内药草的味道熏人，女子浑身上下伤口都包扎起来。
萧胤站在床边，望着床上的女子：“尽量减少她的痛苦。”
苏朝阳又发现了，萧胤先前的怒意顿无，语气柔和几分。
能让萧胤如此关心，这女子与他又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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