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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收徒


她立刻正襟危坐,一旁的阿却也站得笔直,只有那九天山主和芝何依旧面不改色,显得有些散漫。

        这时,便瞧见祁帝一袭黑金龙袍,气宇轩昂得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大公主音罗,音罗今日穿了正统宫装,看上去有些庄严。

        祁帝先是瞧见坐在最末的席上的她,先前的气势顿无,瞬时慈眉善目。她没起身,只是对着父皇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祁帝点点头,随即移开目光朝九天山主望去。

        九天山主似乎未曾注意到他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处地方发愣。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这时,便听祁帝身后的音罗道,“素闻九天山主容华冠盖,今日得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话音一落,才见山主扭头朝他们看来。却依旧未有什么表示,只是懒懒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一旁芝何觉得有些不妥,虽说自家山主的身份的确不俗,可这毕竟是在大禹皇宫,是在人家的地盘,再怎么说,也得给人家些面子才是。想着,这才起身冲着祁帝颔首道,“见过祁帝。”

        祁帝这才觉得找回了些面子,看那山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又想起之前一些传言,便想还是先不要弄得不和才是,索性不再计较,朝着正位的龙椅走去。

        待音罗也坐下后,祁帝这才一摆手,一旁的大太监立刻唤来宫外请来的歌姬献艺。

        看着歌舞,几个人居然没说一句话。舞毕,祁帝觉得气氛实在不好,便开口道,“今日邀山主前来,实为想拜托山主一件事。”

        这话一出,山主扭头朝祁帝看了一眼,还是没搭话。只听芝何道,“陛下为何就认为,我们山主一定要帮这个忙呢。”

        祁帝哑然,扭头朝音罗看了一眼。音罗朝他点头示意,随即接话道,“今次山主能来,也是应了本宫的邀请。这普天之下的交易都得有个利益,既然山主想要从本宫这里得到线索,那总得付出些什么不是。”

        闻言,山主终于抬头,眼里虽波澜不惊,但目光却透出一股寒意。他看向音罗,终于开口,“大公主这是在威胁?”

        音罗微微一愣,原以为还得激他一番他才会开口说话,没曾想他这么快就理会她了。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却听一旁一直沉默低调的青南道,“山主既来大禹,就是客,我们大禹也不是蛮夷,自然不会威胁客人。”

        他目光一顿,从音罗脸上收回,朝她看去。见她一脸明媚,笑容依旧,倒不像寻常女子那般遇事胆怯。

        芝何也注意到他的神态,见他没说话,便道,“既不是威胁,为何我们一来此,陛下就提出帮忙的要求,想来,大禹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看着芝何颇有些仗势欺人的模样,她心里突然有些发火。此次宴请,她本就不想参与。也不知道父皇和姐姐叫这个山主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大禹是九州四国之中最弱,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还不想这样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就这么傲慢无礼。

        她立刻道,“我们大禹待客不周实在多有得罪,只是不知这九天山的人,又是如何待人?”说着,她嗤笑一声,继续道,“受世人如此尊崇,就能目中无人的话,那青南可不想有朝一日站上这样的位置。”

        芝何还想辩驳几句,却被一旁的他阻拦。

        祁帝看着这场面,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若论朝堂,他自然该拿出威严,可想到今次是拜托这九天山主,既是拜托别人,他自然不能用皇帝的身份压他。再者,关于这山主的事,除了外界传言,来前他也听音罗说了不少。这便让他更能确定,这山主绝非凡人,不敢得罪。

        想到大禹落到自己手上,竟变成如此地步,他实在愧对先祖。

        她瞥见父皇眼底的落寞,心里忽然有些发酸,顿时也沉默下来。

        音罗看着她终于不说话,不免松了口气。自己这妹妹的性子,天下百姓是不知。可她清楚得很,从小被父皇捧在手心的她,哪里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万不能争强好胜。随即,她便道,“此次拜托山主帮忙,实乃不情之请,还望山主见谅。方才本宫妹妹的话有些过激,本宫在这里给山主赔不是了。可是,这件事关系到大禹国运,所以,音罗恳请山主,一定要帮这个忙。”

        他微微垂目,语气依旧是素来的淡然,“哦?那是否陛下要我帮大禹夺得天下,我也一定要帮这个忙?”

        祁帝立刻道,“并非如此,寡人只是请山主帮个小忙,定然难不倒山主。”

        他勾起唇角,“那陛下说说,究竟,要我帮什么?”

        祁帝还未开口,便听音罗道,“希望山主,能收我妹妹青南为徒,让青南入九天山。”

        话音一落,他微微一愣。而青南更是整个人都愣住,目光呆呆看向父皇,好半晌,才转向他。

        芝何也没想到他们会提出这个要求,九天山之人,历来都要经过历练,能挺过这些磨难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面见山主,待山主定夺后,方可入九天山。

        可是······他看向那还在发怔的青南公主。虽说她看上去的确有不一样,但再如何也是公主,怎么可能有入九天山的潜质。

        果然,芝何还没开口劝说,就听他道,“不行。”

        “为何?”祁帝道。虽然知道九天山门规严令,可想着既然这山主肯来赴宴,他再不济也是一国之君,再者,青南又是他女儿,是大禹国堂堂公主,按理说,收徒之事应是可取的。

        他此时脸上笑意全无,神色有些冷冽,“她没有资格。”

        音罗立刻道,“若是因为方才青南冲撞了山主,山主万不要见怪。青南如今年岁还小,多于冒犯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山主宽宏大量,既能掌管整个九天山,那便不该同一个小孩子计较才是。”

        看着姐姐有些急了,那口气也近乎于求人,她也回过神来。她倒是没想到,父皇和姐姐要这山主来,竟是为了她。

        “姐姐,山主不愿收我为徒自然有他的理由,既然如此,那也没我什么事了,”说完,便起身带着阿却离去。

        祁帝刚想喝斥,却见她忽而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眼里竟有一丝失望。他心里一顿,随即冲着音罗摆摆手,“寡人也累了,音罗你自行处理吧。”说完,也起身走了。

        这下,青南走了,父皇也走了。殿中只余她和那两人,她忽然定了神,看向他,“想必,那个线索对山主很重要吧。”

        他抬眼看向她,“如何?”

        她忽然笑了,不复方才的柔和面目,眼中有了一丝阴霾,“我妹妹青南是如何身份,山主定然也早已知晓。青南出生那日,便有方士断言,她若还在一日,大禹定将国不将国。”

        他看着她一副似笑非笑的脸,道,“九天山从不杀人。”

        她笑容更甚,“本宫倒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山主能将青南收留,能保住我们大禹罢了。”

        看着之前还对青南公主妹妹长妹妹短的,如今却为了一介方士之言,有了要除掉自己妹妹心思的音罗,芝何突然有些愤慨,正想说几句,却见音罗公主起身朝他们走来。

        “古来,这国之争,权位之争,便数不胜数。像是山主这样不问世事,有倾覆天下之力,却还屈于一山不出的,真是不多见了。”

        他忽然笑了,“看来,大公主是不愿告知我这个线索了,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回去了。”说完,就要离开。

        见他如此,她眉头一皱,立刻道,“我知道那人在哪儿!”

        他立刻顿住,心口也是一震。回头看向她,“在哪儿?”

        从布政殿到君鹤宫,青南一路无话,阿却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走着,也不敢多言。直到入了寝殿,才见她站在桌案前,忽然开口,“父皇是不是也讨厌我了。”

        阿却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道,“公主,您也不要······”

        “是啊,我从小便任性如此,父皇该是讨厌我了,”她声音有些晦涩,立在桌前未动。

        阿却上前,看着她一脸的落寞,有些心疼,“陛下恐是怕有朝一日他不能保护您,所以才会想让您拜山主为师,入九天山吧。”

        她忽然笑了,眼底依旧落寞寂然,“是吗。”

        阿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院子,忽然想起,好像父皇母后很久没来君鹤宫了。如今外界流言蜚语更甚,关于她的谣言也愈演愈烈。他们以为她不知道,可她早在第一次出宫便听见关于自己那个祸国的传言。

        那时候因为气愤,还同那议论之人打了一架。带着伤回来的时候,便瞧见父皇一个人坐在这院子里,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块玉。那是她出生之日,他送给她,说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她便是他心里最疼爱的女儿。说来那时她的确顽劣,竟将这块玉给丢到哪儿了都不知道。

        但她记得,那日父皇的身影多孤独,脸上多悲切。可这一切,都因为她。

        她本是不信自己究竟有什么本是祸国的,可如今她倒明白了。只要有她一日在,整个大禹乃至九州四国就都会对她议论纷纷。谣言害死人不假,一旦所有人都开始厌弃这个人了,那便会赋予这个人无限的厄运之说。

        就是因为她,父皇忍受了天下百姓多少唾骂。说父皇生了个她这样的妖女,说就是因为她,这大禹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从前她不能理解,为何泱泱大国的落败,要归咎到她一人身上,如今却能懂了。那些忍受了饥饿,饱受了战乱,满腹愁苦怒火的百姓,始终都要找到一个导致如此的原因,而那个原因,就是她。

        “公主,您······饿了吗?奴婢给您熬碗粥?”看她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阿却终于忍不住出声。

        她扭头看了她一眼,“退下吧,我想休息了。”

        阿却叹了口气,随即颔首退下。公主的性子她太明白,今夜,恐又是一夜无眠了。

        祁帝刚回寝宫,便瞧见皇后已然坐在殿中,看他回来了,便立刻起身朝他迎来,神色有些激动。

        “你要吧阿南送到哪儿去!没曾想,你居然也容不得她了吗?”皇后眼中带泪,竟不顾身份质问起他来。

        他看着皇后,眼中溢出悲戚,“你也如此想寡人的?”

        闻言,皇后脸上泪水更甚,“宫人已经告诉我了,今日你宴请那九天山主,居然是要把阿南送走!”

        他将皇后扶住,这才道,“你可知,若阿南一直留在宫中,她便永远都会背负那个祸国殃民的骂名,你是她的母后,难道你也想她一辈子受百姓唾骂?”

        皇后微微一愣,稳住心神,站直了身子,抬眼看着他,好半晌才哽咽道,“阿南可知道?”

        他蓦地想起青南愤然离去的身影,点点头,“知道了。”

        “她可愿去?”皇后道。

        “她如今该是恨死我这个父皇了吧,”他没有回答,只是扭头朝寝塌去了,留下皇后独自一人站在殿中发愣。

        坐在塌边,他忽然笑了起来。若不是他这个皇帝无能,大禹也不会国之将此,更不会让他的女儿来背负骂名。百姓哪里知道国政之争,他们只知道,如今他们过得如此苦,都是因为她这个出生时天降异象的女儿。

        前些时日音罗同他说起九天山主的时候,他本无感,可音罗说,若让阿南去了九天山,就可拜摆脱一切了,他这才有了此念。

        怪只怪,他明知阿南的性子,却没告诉她一声,便为她做了这个决定。他不是一个好君王,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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