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黄泉路上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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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一行人自南诏后便折路向东北方向行去,再有几日便可到达武昌。
途中碧海青隼带来了北塞的书信,在镇军王统领的赢家王旗六万兵马与北荒十五万大军对垒十五日后,赢阿蛮终于从北荒放了回来。
那夜,在距离武昌最近的郡城黎安城,小侯爷酩酊大醉,无论众人怎么劝阻,小侯爷就是不肯放下桌上的酒坛子。
想到小侯爷的威逼利诱,本想趁不注意打晕小侯爷的青牛悻悻收手,李玄更是称男儿当如此,搂着苦笑的吕不为继续胡吃海喝,只留下默然的苏涟漪和昏昏欲睡的唐诗雅。
“雅儿,你先去睡,我将这泼皮送回房中便回。”嘴中苏涟漪还是看不得小侯爷抱着酒坛子口水流的满桌都是,只得嫌弃的提起小侯爷朝着楼上客房走去,坐在一旁的李玄感叹此等妙人儿竟有如此的力气,好在青牛急事捂住了他的嘴巴,才免了一场血腥惨案。
“哦,苏姐姐,那我先去睡了。”唐诗雅睡眼朦胧率先走回了客房。
小侯爷瘫软的躺在床上,发出砰的声响,小侯爷朦胧睁开双眼。
“娘,是您么?娘,您来看烈儿了,嘿嘿。”小侯爷一把抓住了苏涟漪的双手痴痴地笑着。
苏涟漪几次想要抽手,可是都没有成功,看小侯爷呢喃的可怜样子,这才坐在床边。
“娘,你知道么,烈儿前段时间在那三里路竟然看见了娘亲,当时烈儿真的很高兴,虽然我知道她是朴算家的余孽,可是烈儿还是没舍得杀她,她长得真是太像娘亲了。”
“娘,我把那柔荑留在爹身边了,爹老了,烈儿知道他总是跑到你那里偷偷喝酒抹眼泪儿,爹很想你,娘烈儿做错了么?”
“你没错”坐在床边的苏涟漪望着又闭上眼睛的小侯爷轻声说道。
“娘,烈儿找了十五年都没找到解开心窍的方法,烈儿是不是很没用?”
“娘,我马上就要去武昌任职了,做的可是悬阳司的副司命!烈儿是不是很厉害?”
“娘,烈儿其实很怕,爹说烈儿到了武昌就不能装傻了,必须变的很聪明,让所有人都知道烈儿很聪明才能保住命,娘,烈儿真的很怕。”
“娘,烈儿不怕死,烈儿怕辜负了爹的期望。”
“娘……”
很久,小侯爷才从碎碎念中沉沉睡去,苏涟漪面无表情走出小侯爷的房间。
那夜,她知道了他很多秘密,她知道这个贪生怕死、活在父辈庇佑下的男孩也许肩负着整个赢家和那杆大旗的兴衰和命运。
第一次苏涟漪对小侯爷少了一分厌恶,多了一分……同情?怜悯?还是心疼?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起床啦!!!”小侯爷欢快的敲打着每个人的窗门,看的出来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好。
“登徒子!这才几更天?你不睡觉不让别人睡?你个挨千刀的登徒子!”屋内传出唐诗雅的娇嗔。
小侯爷哈哈大笑,昨夜梦中他与娘亲说了整整一夜的话,那些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秘密吐露出来的感觉让小侯爷心情格外的好,连每次见面、甚至听见声音都忍不住想要揶揄两句的唐诗雅,小侯爷都觉得今天格外的可爱。
“来来来!快来吃饭!”众人梳洗完毕,刚刚下楼便听见小侯爷坐在饭桌旁大声说到。
“不是昨天喝的太多把脑袋烧坏了吧?”青牛站在楼梯旁,他总觉得小侯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烧坏了不是更好,省的你们两个登徒子整天狼狈为奸!”唐诗雅经过青牛身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苏涟漪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唐诗雅身边。
“姓李的,你给小道留点!”见众人大快朵颐,青牛这才赶忙冲了上去,餐桌之上,一阵龙争虎斗。
北幽边塞。
北塞的边军找回了面子,又变回了原来的吊儿郎当,若不是头顶上的王爷还在军中,保不齐牌九、烈酒都已经握在手里,唱着那平仄不齐的荤段子。
边塞原本属于饶勇的大帐内,赢家父子对坐与桌前。
镇军王问道:“都说明白了?”
“都说明白了!’”
往常见到赢雄,赢阿蛮总会用‘嘿嘿’二字开头,只是今天却兴趣缺缺。
“舍不得?”
“舍不得!”赢阿蛮非常肯定的说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看见儿子笃定的目光,镇军王难得叹了口气说到。
“那是三十多条人命!更是我的袍泽兄弟!”
这是赢阿蛮整整十九年里第一次跟父亲红了眼,语气神情也没了往常的呆傻木讷。
“这三十多条人命是命,那受赢家王旗庇佑的人命就不是命?我们赢家不要孬种。”赢雄摇了摇头。
“……”赢阿蛮底下头。
“等北边的锣敲了,你哥也到了武昌,我便上书要世袭罔替!”赢雄语出惊雷。
“你这是把我哥架在架子上烤!”赢阿蛮抬头,怒目圆睁。
“一个傻子一个废物,总有一个要顶上去,你不行只能他去。”赢雄的表情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爹,哥够苦的了,我们在等等好不好?”知道自己的爹一个吐沫一个钉,赢阿蛮祈求着。
“你哥从出生起便一直准备着,一向怕死的他连那武昌都去得,你让为父怎么等?如何等?等到什么时候?”
一连三问赢阿蛮哑口无言。
缓了好些时候,赢阿蛮才苦笑说到“我现在扛不起。”
赢雄面露笑容:“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笑容中是那一生戎马的枭雄骨子里的桀骜。
“那……”
“这边锣敲完了你便去南蛮吧。”
赢阿蛮张了张嘴,堪堪说出一个“好”字
“走吧,到时间了。”赢雄率先起身走了出去,赢阿蛮紧随其后。
大帐外,四名红獠血将穿着代表身份的红獠战甲,五万边军在后,六千青獠在前,满满当当挤在演武场上。
在赢阿蛮服侍下,镇军王穿戴这独属于万人敌的龟背龙鳞甲与擎天戟,在四位红獠血将陪同下走向演武台。
演武台上,一个巨大的柴堆之上安详的躺着三十多具尸体与十多匹战马遗骸。
包括赢阿蛮在内的二十位偏将、先锋牵马站在最前排。
“杀场马革裹尸是我们这帮臭当兵最好的归宿,既然有兄弟先走,我们这帮人总得送送,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镇军王站在柴堆前,语气平和说到。
“是!”喊声震天。
“饶勇”
“莫将在。”
“几更天了?”
“回王爷,申时已过。”
“恩,都过申时了,送行吧!”
“是!”
“赢家王旗所属!”饶勇没有用元气,扯着嗓子沙哑的喊道。
“铿!”武器拍击铁甲发出铿铿的声响,骑兵举枪,步兵悬刀,演武场上一片肃杀。
“兄弟先行,我们黄泉路上再相见!”赢雄喊声震耳,俯身行礼。
“兄弟先行,我们黄泉路上再相见!”响彻天际的喊声中有太多的不舍、回忆、与决绝。
镇军王手中的火把带着属于北塞众人的情绪点燃了柴堆,热浪扑鼻。
边军没有流泪,不知是谁第一个大笑出声,演武场上笑声四溢,对于他们边军来说,死后能荣归故里、落叶归根,这才是人生终结后最大的幸事。
每次大战,镇军王旗下的士兵总会竭力收敛手足完整的尸首带回营地,这仪式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除了为袍泽送行,仪式也像一杆大笔,一笔笔记录着敌人所欠之债,只要还有人活着,他们便会拼死为他们的袍泽讨债,这就是赢家王旗,这就是赢家王旗下的边军。
直至最后火光熄灭,演武场上的每一个人包括镇军王都掬起一捧黑灰,挥洒出去,北塞城中尘烟四起。
武昌、太和殿、御书房。
男人棱角锋锐、身材高大、一双醒目颇有神采,身穿黄色锦袍,袍上五爪金龙足有九条之多。
此时正在盘龙椅上认真批阅奏章之人便是当今大昌真龙天子,昌明帝王景年。
昌明帝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说到:“我那侄儿也快到了,南宫去接一接。”
听见昌明帝的话,老神站在一旁,身穿黑色短衫的男人抬起头,面容还算俊俏,只是嘴角那颗黑痣与上面妖娆的黑毛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是,臣这就去。”悬阳司司命南宫蛰躬身走出了御书房。
南宫蛰离去,昌明帝回头看了看自己头上先帝留下匾额,冲着匾额上笔走龙蛇的写着‘江河复几许’五个大大字会心一笑。
武昌城外五百里,卧龙岗山清水秀,本是才子佳人幽会赏景之妙处,只是今天的卧龙岗群魔乱舞,林中不时传出如此交谈之声。
“徐疯子,你竟然来了?!”
“老夫来不来与你这老匹夫有何干?”
“你……!”
“哈哈哈!张老怪,那徐疯子的脾气你还不知?这不是自讨没趣嘛!”
“老子乐意!你管的着么?”
“哟呵!十几年没见,老夫看你是皮痒的很啊!”
“怎地?你来试试?”
“试试便试试!”
林中匹练乍现,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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