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疯子
青牛虽然有些像小侯爷一般，喜欢四六不着调，但若到了真格时确实有那股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彪悍劲儿。
如果拦不下这一箭，小侯爷的命基本上就可以凭运气决定了，但以小侯爷多年天怒人怨的人品，青牛觉得他活下来的几率实在少得可怜。
凝气成剑，虽只超出手指不足一寸，但也与当日将军路、雨中杀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白衣一剑破了这一箭的契机，让青牛感受到了这一箭的阴狠，所以青牛才决定飞身上前，就算自己拦不下这一箭也可以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片刻，给自己身后那卑躬屈膝的管家一点准备的时间。
箭到人至。
青牛一声怒喝，如晴天霹雳。
“剑来！”
剑气徒然暴涨，与羽箭撞在一起。
原本会是一场气与气的角斗。
可当剑气与羽箭触碰的一刹那，青牛突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羽箭被一剑斩成了漫天碎屑。
“这……”青牛目瞪口呆。
吕不为手指的白色也变为了红润，风牛马老神的跳回了马车后。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青牛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冲吕不为说到。
看见吕不为腼腆的笑容，青牛正了正衣冠，大摇大摆的坐在马车上。
“这一箭未免雷声大雨点小了些！”
“约是被道长那一手剑气化形打压了气焰，再而衰三而竭了。”
青牛当然不相信吕不为的奉承，师娘天天说自己除了那一手逃跑的功夫得了师傅的真传，剩下功夫连马马虎虎都算不得。
如此三脚猫的功夫总不至于吓的正主偷摸放上一箭就跑路的地步，这里警告的味道实在太浓，想来这一路确实不太好走。
“你家少爷怎么没音儿了？”直到走出好几里路，青牛才反应过来，躲进马车中的小侯爷至今也没了动静，于是好奇的对身旁的吕管家说道。
“老奴不知~”吕管家羞涩一笑。
“我自己看！”青牛撇撇嘴，掀开了遮帘，然后又迅速的放了下去。
“乖乖，她怎么在？”
“老奴不知~”
“你……想来这一路小侯爷不会无聊了，哈哈哈！哎呦！”青牛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大笑出声，可还没等他露出得意忘形的表情，一根银针刺破遮帘钉在青牛的后腰，疼的青牛呲牙咧嘴。
“道长的话着实太多了些”马车内传出声音，如百灵轻啼。
“涟漪姑娘说的是，涟漪姑娘说的是，是小道着相了！”
青牛告了声罪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偶尔蹦出几句话与吕管家唠唠家常。
车厢中，小侯爷英俊的小脸扭曲在一起，两根银针一左一右的插在脸上。
身旁一身麻衣的苏涟漪面无表情的捧着一本《足臂十一脉灸经》呆呆出神，只有时不时的翻书声传出。
小侯爷使劲的勾了勾仅能活动的小指，不停的敲击着车板发出‘咚咚’的声响，苏涟漪这才将《足臂十一脉灸经》放在膝上。
“侯爷就要有侯爷的样子，这次王爷托涟漪一路上看着你，若再如那泼皮撒泼，涟漪就唯有银针伺候了！”
小侯爷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小脸，不敢置信的问道“瞎眼儿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你无需知道”涟漪轻轻道了一声，接着又拿起膝上的《足臂十一脉灸经》，但思绪却回到了今天小侯爷刚刚离去听雨楼的时候。
“涟漪啊，还没睡？”
“不知王爷深夜到访又有何事？”
“赢烈那小犊子都跟你说了吧？明日若你想，便可离开这听雨楼，不过你放心这王府、这听雨楼永远是你的家。”
“涟漪谢过王爷好意”
“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也知道那小犊子从来就是四六不着调，没有个正经时候，这一路想来也不会太平，所以希望涟漪姑娘能……”
“涟漪有何德何能，可保小侯爷一路平安，不过是徒增累赘罢了。”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不过……也许你想要的答案就在武昌。”
“王爷此话当真？”
“当真！”
“涟漪可以尽些微薄之力。”
“好，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恭送王爷”
“不用不用~”
涟漪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真的如瞎眼儿所说就在武昌，或是这只不过是用来让自己留在赢烈身边的把戏。
“啪”涟漪用书打掉了小侯爷妄图拿果盘中水果的手。
“要吃自己去洗，就在左边的行囊里！”
小侯爷撇了撇嘴，他真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就没带着雀儿出来，这一帮大老粗加上一个肯定什么事儿都不管的神女，小侯爷想想都为以后的衣食住行感到担心，好在……摸了摸自己的衣襟，小侯爷露出满足的表情，可千万不能让青牛知道银票都藏在自己这里，要不自己晚上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虽然车中有那颜如玉，但架不住那明晃晃的银针实在刺眼，小侯爷憋闷的很，便拉开遮帘。
“吕管家，还有多久到皖西？”
“回少爷，少说还要三个时辰。”
“刚才那一箭那么玄？”小侯爷又向青牛问道。
“玄之又玄，小侯爷这是开窍了？”
“刚刚听见你说风牛马助我~就知道那一箭挺玄，你最怕死嘛，我懂！”
“我总觉的这放箭的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对于小侯爷的揶揄青牛并不在意，摸了摸下巴理所当然的说到。
“多半是个疯子，一箭就把你折磨成这样，要是多来几箭你不是要去证道了？”
“小侯爷我是在帮你挡箭！”
小侯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今后的伙食还都包在爷的手里呢！互帮互助！”
青牛思考了一下，“这话还算在理！”
马车后椽风牛马翻了翻白眼，吕不为也憨憨的笑了笑。
皖西距离凤翔足足八百里地，小侯爷他们堪堪赶在吃晚饭的时候字望见了皖西城的样子。
只是中途那个疯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来也巧，小侯爷所路过的皖西刚好就是雍州州牧狄青府邸所在。
想想那个被自己打断腿、敲掉牙的狄知秋，小侯爷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侯爷，莫不凉风进脑，烧糊涂了？”
“去，只是想起些好笑的事情。”小侯爷打掉了青牛的手说道。
“说说！说说！这一路乏味的很。”
“也没什么，这皖西是雍州州牧狄青的地盘，他那小儿子不知从哪得知了凤翔的三里巷，刚好被小爷碰上了，本想这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儿子也就礼让三分，却没想到那小泼皮跋扈的很，于是就让爷我打折了一条腿，敲掉了一颗门牙！”
“嘶~小侯爷我们还是绕道吧？”
“看你那样子，孬的很，不说别的，爷启程的事这狄青肯定是一早就知道的，说不准人家早就摆好了宴席等着咱去呢，怎么，这酒不喝了？”
“小道是贪酒，可那也要有命喝才是啊！小侯爷打了人家的小儿子，还要去人家府上讨酒喝，要我说这酒也不是好酒，那宴更不是什么好宴！”
“这才哪到哪，我们这次入京要过三州十二郡，还没出瞎眼儿的圈子都算是一家人，等走出这个圈圈那才叫没好日子过喽~里面道道多着呢，你不懂！”
“那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吧？”
“也说不准，瞎眼儿得罪的人太多，多到小爷根本懒得记。”
“……”
青牛发现自己跟小侯爷出来也许真是一件错的不能再错的事情。
“吕管家快些，爷实在饿的紧！”
“是少爷！”
吕不为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四匹黑蹄带着滚滚尘烟朝着皖西而去。
狄知秋今天很不高兴，不仅在家中被父亲一顿狠批，还被派出来跟哥哥一起迎接那个自己做梦都想把它咔嚓的混蛋，总的来说狄知秋觉得这一天都背到家了！
“哥，今天那混蛋应该是来不了了，你看着天这么热，我们回去吧？”
狄志云是今年殿试榜眼，更是被学士府评做与及第鼎元稍差分毫，是今年士林的当红人物。
“知秋，哥知道你与小侯爷有些过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在家怎地胡闹我与父亲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给你大开方便之门，但你要清楚今天来的不是你的仇人，而是即将上任的悬阳司副司命，坠地便封永烈侯的小侯爷，更是镇军王的长子，你若再这般胡闹休怪哥翻脸不认人！”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就跟哥你这么说说么……”狄知秋哪里见过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哥哥发如此大的火，原本不耐的脾气瞬间蔫了下来。
“我知道你有气，但那也是你有错在先，更何况……更何况那勾栏之地是你那个年岁应该去的地方嘛？我觉得就是父亲大人太过骄纵于你了！”
“我也是听他们说，所以才去凑凑热闹么……”
“知秋你也到快要及冠的年岁了，该为父亲大人分担些重任了，小侯爷之所以敢如此纨绔跋扈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那权势滔天的镇军王，而父亲虽然位及州牧之位，可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风光，更何况我们……我们与赢家王旗也算是同一阵营，一会小侯爷来了可千万别在耍那小孩子性子了，你若不听！现在就给我回家去！”
“知道了，一会那小侯爷来了我客客气气的还不行嘛！”
“哥也是为了你好，一诏惊天下，这天又要变了！”狄志云帮弟弟理了理散乱的青丝，忧心忡忡的说到。
身为皖西第一大纨绔，狄知秋哪懂这些，只是小心翼翼的拉了拉狄志云的衣袖。
“哥，那混……小王爷来了！”
皖西城外烟尘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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