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五、浅表意·海螺珠 二
（二）
“美”字拆成上下两部分，是“羊、大”，羊大鲜美！西北的饭菜以羊肉为主可以做出一桌满汉全席，而圭垚却是对着一整桌菜色找不到下筷的地方。见着容珏正同宾客相谈甚欢，老老实实地扒着自己眼底的白饭，避免维和。
躲过了容珏同一起见宾客的邀请，还是躲不过共进晚餐。当然若不是她自己决定走到楼下呼吸新鲜空气，也就不会遇上容珏一行人了，也就不会有这样拘谨进餐的时刻了。
无巧不成书。
“看来西北的饭菜不合你口味，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送走宾客的容珏看着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的圭垚有些歉意“再上点江南菜吧。”
“不了，饭吃多了，再上菜也是浪费了。”连连摆手：“不要麻烦了。”
看着容珏有些疑惑的眼神，忍不住睁着眼睛强调：“真的，很饱了。”满是孩子气。
看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容珏忍不住笑了，柔声说道：“夫人，让你吃的好，为夫还是能做到的。”
一听这样的亲昵话语，圭垚有些尴尬羞涩，身份角色转的太快，一时有些转换不过来。红晕爬上两颊，低声说道：“真的不用麻烦。”抬头见容珏还是盯着他看，再也坐不住了：“我先上去。”逃也似地离开他紧密的注视，倒像是娇羞的小媳妇了。
独留容珏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唇角深勾，一向无波澜的眼睛泛起圈圈涟漪。
回到顶楼梳洗完毕的圭垚不见容珏归来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之前还不觉得，现在这样一答应承诺，总觉得怎么看他都没了底气，这样不在最好，一个人最好。
心里还是仍旧平静不下来，总是跳得慌，莫名的紧张与不安，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索性举起手端详着镯子。就这样，她跟另外一个人绑在了一起，真的绑在一起，一同完成三代人的希冀。这样做，是没错的，没错的吧？毕竟也算是两大家族最喜闻乐见的结果了……
不断地自我怀疑，又自我肯定，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什么，看着想着念着倒是渐渐犯困了。
似乎梦见了那个梦萦魂锁的大宅子，那里有着许久未见的她的父母，招着手告诉她你可以做的很好，阮三还在带着她满院子折腾无法无天，只是一向乐呵呵的奶奶望着门边一脸惆怅，说不放心她一人在外……
长而紊乱的梦境切换的杂乱无章，心里有着见到家里的开心欣喜又有着难以言喻的难过，情感相互交织，只觉得哽的胸口难受至极，一针一针地密密麻麻的扎着。
“阿垚，阿垚，醒醒。”似乎听见耳边有人有些急迫的叫唤，不想醒来却又阻止不了那渐渐模糊了的幻想，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容珏温润清贵的的脸庞就在自己的眼前，隐隐有些焦急神色。看清了才发现他正躺在她身边，猛地坐起来。
“做噩梦了吗？”这样的声色总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像光一样笼罩着她，让她慢慢平复下来。
“先生怎么在这里？”马上问出最迫切的问题，眉头紧蹙满是疑问。
容珏撑着身子到坐起来：“这是我的房间，我自然在这里。”半夜里的他一丝不苟，不见半点迷糊，眼神清亮得如那天际的星星“有什么问题吗？”
圭垚揉揉自己脑袋：“那我怎么在这里？”迷糊的很，却是一脸生动，像个精致的娃娃。
“容夫人当然也在这里。”容珏低头笑意弯弯，嗓音有着刚睡醒的醇厚磁性，低低地撩拨人心。
容夫人？哦对。“那您在哪休息？”圭垚望望这间奢华广阔的套房，只有一张床……看看身侧的位置，被褥整齐没有动过“好像是我占了您的床了。”说着就要掀开被子。
“哪有让夫人受苦的道理。”容珏制住他的动作，压压被角，坐在床沿“梦见不好的东西了吗？哭成这样？”容珏轻轻转过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脸颊。圭垚这才发觉自己竟是泪流满面。
“脏兮兮的，我自己来。”这些年特立独行惯了，突然有人这样将她温柔以待让她有些不习惯，连忙伸手阻止容珏的动作。
“我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妻子脏兮兮呢？”容珏默不作声地阻止她的动作，擦拭的认真，说的宠溺。让圭垚在这个梦醒时刻又乱了心跳“我倒是想你脏兮兮地赖着我呢。”见着她还是有些僵硬，他又说道“第一次见你倒还天真活泼些了。”
他高出她一个头，脸上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亲密无间隙，她心理有些异样却又是慢慢垒起一面墙“我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何必赖着先生呢？五年前还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自然不一样。”佯装着没什么事的样子。
容珏看着她泪水淌过的脸颊还章示着一场心力交瘁的梦，却听着她这样跳脱的嗓音，眸子不由得变深，明白她的防备之心比起初次见面愈发深沉了。
“睡吧，明天还需劳烦阮小姐同我一起出席一场拍卖会。”潺潺溪流的嗓音一如既往，眸光收起涟漪。
“您睡哪？”圭垚看着他准备转身走，忍不住出声问道。
容珏脱下外套，黑色的西装马甲包裹着精悍的腰身，听到这转过身：“哪里都成。”笑意融融，接着松松领带。
看着他就神差鬼使地说出来“这床够大，我睡一半就好了。”
容珏摘下领带，笑意更深：“我不会拒绝的容夫人。”
只是一句很正常的问候，看着容珏的笑容，却莫名地觉得脸发热了。
容珏却是再自然不过地上床把圭垚搂进怀里，这是圭垚始料未及的，触手不及倒变成了全身僵硬，躺在容珏里的怀抱里不敢动弹。
“不会再做恶梦了，”容珏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以后，我都在你身边了，睡吧。”
周身笼罩着容珏独有的气息，云淡风轻的强大，波澜不惊的安稳。在这样迷迷糊糊的半夜，就像一场梦一般美好。圭垚差不多就要信，仿佛一刻就是永恒。
然而终究明白这是一句极具诱惑力的话，从来都只是诱惑，只能是诱惑。
没有回应容珏，却是真在他的怀里安稳平静地谁去，一夜无魇。
再醒来已经是晌午了。解博在外“笃笃笃”敲门，此后传入室内的接线：“先生，段帮主、王帮主都到会场了。”屋里的遮光帘拉的不紧密，有着一束温和却耀眼的阳光照进来。是属于西北，属于高原特有的光。
容珏一手搂着圭垚，一手接电话：“嗯，先候着吧。”声音是刚醒来的低音磁性，解博识目地去跟段王两个帮主组一团，老老实实地等着。
圭垚缓缓睁开眼，还是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容珏是精神饱满，清和温润。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轻轻说道：“早，容夫人。”
“早，容先生。”
梦醒时分，这一声容夫人竟是像极了当年父亲喜爱喊母亲：“阮太太”的样子，霎时有些哽咽。不禁暗叹了一会儿，这是怎么了，倒是不停想流泪了。
待到两人穿着完毕用过午餐，到达拍卖会会场已经是过了把来个钟。
一众人在大厅侯着着他，见到他俩走来，哗啦站起来。解博上前鞠躬致意：“先生、夫人请。”容珏点了头携着圭垚坐下。
容珏黑色的西装裁剪得体，套着到膝盖的大衣。温润的气质是雪一样的温和，偏偏他一向着深色系衣服，两者一搭，相得益彰，雍贵的气质浑然天成，如王者般即厚德又尊贵。圭垚着酒红色的旗袍外又加了一身雪白的皮草，精致端淑，华贵优雅，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一身男儿气概的段姑娘在容珏圭垚经过后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不由得赞道：“我们这九婶婶还真是正的不能再正，十足十的一块璞玉！搭我九叔这天人之姿，真是再不好过了！”
“正不正不是你说了算，人走远了别瞎想着了。倒不如想想你怎么变得像玉，早点嫁做人妇的好。”王柏川，南京帮的帮主，经过她身边故意驻足片刻说道。
“切！”段姑娘从背后送了他个白眼。
这一小打小闹，也算让几个跟在他们身后的高层紧张的心态放松了下。见惯了容珏像神一样云淡风轻的运筹帷幄、了然于胸的杀伐果决，一直以来在他身侧听令都是毕恭毕敬不敢多言，即使气质温润却也让人不敢冒犯亵渎。如今这一幕却让他多了些与人类的亲近感了。
会场内几乎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自为群体，讨论着。这是一场筹备已久的公益拍卖会，容珏的御本集团是主办方，承办方是和田的玉协。竞拍品主要是容珏这方这些年珍藏的细碎的玉石，以及还有西北珍藏的名贵的宝石。这是一场难得的玉石珠宝盛宴，吸引了国内外众多玉石珠宝大亨。
在容珏的到来引起不小的骚动后，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一件、两件、三件、四件…一连着六件出自容珏御本集团的翡翠原石，把正场拍卖会的气氛一次又一次地推向□□，容珏的玉一向成谜。这一次他这样大手笔地拿出这么多来拍卖更是让人咂舌。不要看这些只是碎玉石，却是每一块都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一生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中场休息十分，有自助餐配置。一个俄罗斯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用着俄语激动地同容珏讲话，眉飞色舞，几近手舞足蹈。
圭垚吃惊的是容珏竟能讲一口流利的俄文，听着他同那个人交流，虽是听不出其中内容，但发颤的舌音从他口中却是发出一点都不像在搅漱口水一样，跳跃的音带出发意料的迷人。
却是突然听到熟悉的英伦腔：“Ianoit!”雍贵的笑容，礼貌的嗓音，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眼神里却有着不可抵抗的锐气。
对面的俄罗斯男人的脸又一瞬的惊滞，连声。
这个声音不轻不重，却是让安静与骚动的波段依次传遍整个大厅。圭垚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向容珏，交流了什么突然转变了话锋？听着大厅里开始了若有似无的讨论声，以及□□裸的打量，只是圭垚有些头疼，容珏刚刚不该将“容夫人”直接说成“现在时”，分明是“将来时”…
“先生，I不等于Ia。”圭垚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然而他们都是，而不是(虚拟情景)”容珏浅笑宴宴，眉眼弯弯，四两拨千斤地回了话。
圭垚还想再说下去，只是主持人又走出来宣布拍卖会又继续进行下去。
容珏脑力却被那个男人醉醺醺的话：您身边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璞玉，我可以竞拍她吗？充斥着。是这个男人胆子太大了，还是他表现的不够明白？直接把主意打到他的人的头上，当着他的面这样这样大放狂词，这还是第一次。
容珏失笑自己的情绪又一次指控，却见身旁的人却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感觉，但是看着拍卖会津津有味，心情又更加微妙了。
“这是一只海螺珠的戒指，在西北珍藏了数十年。西北玉协做了决定，今日借此机会，发挥它更大的价值。”主持人举起一个竞拍品，激昂的说到：“众所周知海螺珠的价值，一万个女王凤凰螺才有可能产出一颗海螺珠，因为不可人工培植，又被成为上帝随心的恩赐。每年产量少于900颗。”
台下几乎每个人的眼珠子都被吸引过去，如果说之前的翡翠玉石勾起的是欲望，那么此时此刻这一颗海螺珠就挑到每个人的心尖。
天然的粉红色，自带无可复制的火焰纹，直接暖到每个女人的心窝里头。女人要开心得有珠宝，男人追女人更是离不开珠宝！
“2.3克拉的泊仅海螺珠戒指，大宛国的历史宝物，8700万起拍”主持人刚喊下话，台下就已经是炸开了窝。
“九千万。”
“九千五百万”还没叫价，就直接让下一位给压价了。
“一个亿！”掷地有声！
圭垚的眼睛也跟着亮了，眼睛都从海螺珠身上移开，开始跟着此起彼伏的喊价声转动。小脸都显示出难以抑制激动的绯红。她似乎对着物品都有着狂热的兴趣。
“一亿两千万！”
“一亿五千万！”竟是一个女声！只是这样一气拨山兮力盖世的自丹田而出的呐喊，不是段丽红又是谁。在这个已经开始有些紧张的竞价途中，大家一看到大理帮帮主这叫喊，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谁人不知，竞拍一张虎皮都比一颗宝石来的适合她！
“两亿两千万。”只是众人还没有缓过的时候，别扭的中文声又让全场鸦雀无声了。说话者正是刚刚跟容珏对话的那个俄罗斯男人。
会场终于开始沉默了。
“两亿两千万第一次！”主持人开始探价，没有人回应。
“两亿两千万第二次！”鸦雀无声。俄罗斯男人嘴角渐渐藏不住笑意。
“两亿…”
“五亿”儒雅的声音悠悠响起，却让整个场子一点一点地安静下来，唯有举在半空的手。
圭垚愣的看向容珏，完美的侧颜曲线，饱满天庭的，鼻翼俊挺，双唇紧抿含笑看着台上，天朗霁月，云淡风轻，好像五亿也就两个字的事情。
许是没见过这样高价的拍卖会，主持人都反应不过来。会场着实安静了四五秒，才听见他有些颤抖的嗓音“五亿第一次！”
“五亿第二次！”
“五亿第三次！成交！”一锤定音！“恭喜容先生，贺喜容先生。到此为止我们的拍卖会就圆满结束，感谢各位莅临。”主持人万分激动，拿着话筒语无伦次：“接下来就邀请我们的主办方容珏先生发表讲话。”
解博在台下突然生出一身冷汗，活动流程没有这一项…他看向容珏，在工作的事情上失误，容珏是不会留情的……
然而在椅子上的容珏的确有着意料之外的神色，只是很快就释然了。优雅起身离座走上去，礼貌致意后温和地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
肾上激素本来就分泌过多的主持人被容珏又一次狠狠地刺激到。
“感谢诸位莅临让这场拍卖会得以顺利展开。”台上的他身子前倾鞠表示感激，唇角微翘一如既往的笑容，雍贵的气质却早已让全场鸦雀无声
又听到他又说：“也感谢在座各位成人之美，让容某有机会竟下海螺珠赠与我的夫人，”说罢，他停顿了一下，全场哗然！五个亿的成人之美？也只有玉石大王说得出这样的谦话。更多的人则停留在“夫人”儿子上，直勾勾地看着他等着下文，终于听见他轻轻地说一句“阮圭垚，我的妻子，谢谢你的出现。”
圭垚已被震惊在椅子上，他接连不断的动作已经让她完全没办法更上他的脚步了，整颗心悬在半空中，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忐忑。他站在高台上，注视她，微波不起的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清润，温和，仿似这个喧闹的会场与他是两个世界，他的眼里，只有她。
圭垚避不开他的眼神，只是心跳的巨快，心中翻江倒海，连一条浮萍都握不住。
她所在的区域成了所有眼神聚集的地方，意外的，羡慕的，经验的，嫉妒的，好奇的都有……
“我的妻子，阮圭垚。”这样一句话，不是谁都能说的这样柔情百转却又荡气回肠。
容珏朝着她走去，执起她的手，戴在了中指的位置。整个场子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如雷贯耳，长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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