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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畸形的偏好


第十七章

        在新凝端起第五碗大米饭的时候,晚唱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伸出手拽住了大碗的边儿,痛心疾首道:“壮士,咱差不多得了!!!”

        新凝护犊子一样护着自己的大碗,一边忙着往嘴里塞,一边叫道:“再让我垫了这点,就这一碗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晚唱有些惊讶:“平常你是能吃,但也没见你这么能吃啊,今儿出门被牛二狗案板上那位附身了???”

        新凝抬起脑壳,一边喷饭一边冲她怒吼:“你才被附身了!!!你全家都被附身了!!!我只是觉得你这边口味不一样,才稍稍吃多了一丢丢!!!”

        晚唱急忙捡个碗挡在脸前,避免接受端庄稳重大小姐口水的洗礼,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您老再接着来一丢丢。若是不够,厨房柴锅里还有一丢丢,我让眼角眉梢给您老抬来。”

        新凝抚了抚肚皮,仔细的想了想:“算了算了,先把现成的来了再说。”

        关于端庄稳重,来源于晚唱刚进府时候的一段对话。

        贺兰:“姑娘初来乍到,不必拘束。”

        晚唱:“岂敢岂敢。”

        贺兰:“无聊时候就到处走走,不必拘束。”

        晚唱:“客气客气。”

        贺兰:“这里只有我侄女一位女眷,不必拘束。”

        晚唱:“哪里哪里。”

        贺兰遥遥一指:“就在那里!端庄稳重,穿鹅黄色的那个!”

        沉浸在贺兰神逻辑里的晚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鹅黄色挽高了衣袖裤脚,在巨大的“扑通”声中,撅着屁股抓锦鲤抓的不亦乐乎……

        晚唱尴尬的望着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大言不惭的贺兰,笑的脸都要干裂了:“小姐穿鹅黄色真是好看哈……”

        “恩,我也觉得!!!”

        “……”

        好不容易挨到新凝吃干抹净,送走魔性大发的叔侄俩,晚唱舒了一口气,终于能有工夫想想白日的事。

        想,着实是一种抽象的东西,虚头巴脑没边没沿,对晚唱这种满脑子似乎都是思路的象形主义人士,痛苦也是没边没沿。

        算球了,想顶个毛用,能想出大天来?!

        她利索的翻下床,打开橱柜的暗格,掏掻出一套夜行衣。

        这是她趁眼角眉梢不注意的时候,用小厮的袜子布料改的,虽然听起来恶心了点,但柔软度贴身度都可以给一个五星好评,非常适合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吸取上回在厨房的教训,晚唱将脑袋探出窗口,四处张望了下,确保无虞提了口气一跃而出。

        窗口的木槿花树动了动,落下些许黄叶。一个玄色的身影缓缓踱出,望着晚唱离去的方向,看着她渐渐融在夜色里,冷声吩咐:“跟着她。”

        旁边树丛看不见的黑影里响起一个颇为英气的女音:“属下遵命。”

        一片落叶摇摇晃晃坠到手心,贺兰轻触即破碎,这不是个祥兆。

        他拂去手中残叶,心下黯然,堇舞,这太平日子,你终究是不愿过。

        师父总是说她资质愚钝,武功精熟唯有时记勤练。将近两年未运轻功,晚唱此时却不觉有任何生疏,不到十三分之一炷香,骠骑将军府就在眼前了。

        晚唱觉得这建筑有点似曾相识。

        蹲在人家围墙上反复核对来时的路线,完全没错啊,她完全是按照新凝提供的情报来的啊。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他娘的将军府……堪堪就是之前她的王府呢???连外墙那个狗洞都依然原样!!!

        这将军是有多么畸形的偏好啊,怎么就这么喜欢假冒伪劣呢???!!!

        等到晚唱真的趴在人家房顶上,她吐槽不出来了。

        因为这里原本就是她的家,晚唱轻车熟路的找了主位的建筑,不用猜将军肯定在这里。可她快把房顶的瓦都掀干净了,也没见这厮一根毛,只有几张桌案,几把交椅,书架笔架乱七八糟的若干。

        她将主位的卧房、大堂、书房都掀了个遍,终于觉得累了。掀人瓦不比揭人丑,这是个技术工种,防备被乱棍打死的同时,更要防备自己莫要表演高空落体。

        哎呀,这货莫非在出恭吗?!出这么久他不怕肛裂吗?!

        晚唱心中腹诽,默默的往旁边一跃躲过了值夜的门人。她摸了摸身下的瓦片,嗅了嗅,有种狗认窝的感觉,这是她从前的卧房。

        当年就是在这里的地下,她死里逃生,隔了这么久,她仿佛还能闻到火燎味。

        她掀开乌瓦,让她惊奇的是里面灯火通明。这个角度什么重要信息都看不到,她继续往里掀。

        掀着掀着,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

        紫衣墨发,紫晶护额,银钗束发。

        晚唱瞪大了眼睛,几近窒息。

        那个人坐在交椅上,久久不动,不仔细看还以为为国捐躯了。

        不多时进来一个男子,躬身行礼,看样子像是他的副官:“将军,那两位小姐跑的很快,待属下追过去已经没影了。那附近有不少豪门大户,暂时不得知是哪家小姐,还需要时间细查。”

        那个人挥挥手:“恩,要快。”

        “是,属下告退。”

        副官关上门,那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复而起身从旁书架上拧开一个暗格,抽出一筒卷轴。

        卷轴徐徐展开,是一幅画。

        晚唱定了定睛,沃槽!!!

        画上是一个女子,长得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人端详了一会,声音有些疲惫:“我一直希望你还活着,可找了无数次,无数个人,每次都是失望。”他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给谁听。越往后声音越低,有些听不见了,然后她看到那个人合拢了卷轴,做四十五度斜向上仰望天空状,叹了一声:

        “晚唱。”

        我嚓嘞!!!

        晚唱的脑壳差点翻下去卡在瓦片缝隙里。

        敢情这不是个水货,这......这……这他娘的是原装的!!!

        她呆愣愣的趴着,震惊、欢喜、委屈一瞬间漫上来,将她淹没。

        房中的那个人已然停止了无尽的伤春悲秋,开始宽衣,入睡的前奏。

        他缓缓褪下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多年习武,肌肉喷勃,后腰左侧一枚粉褐色的月牙。

        晚唱捂着嘴巴,气息已经不稳,开始发抖。

        寒气入体,她吞吐了一口气,合瓦离开。

        那枚月牙,她的后腰也有一个,几乎相当于原装出厂认证。

        她很高兴,晚照还活的好好的。

        她很压抑,这龟儿子活的未免有些太好了。

        晚唱幻想过很多次,若是晚照还在,她定要欢快的奔进他怀里去,将这所有的委屈抹到他的衣袍上。

        现实是,晚照真的近在眼前,她却逃了。心中的压抑让她有点害怕,大是大非上,她遗传了皇族子孙谨慎小心的性格,怕只会把热血抹在他的衣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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