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李清源

“欢坐玉堂，会诸贵客。”温和却带着些沙哑的声音。

        老板来了吗？还是个舞文弄墨之辈？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老者两鬓苍白，那是岁月留给他的痕迹。

        “是晚辈班门弄斧了。”月冧轻轻一笑。伙计是在沏茶的时候通知老板的？真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老爷爷好~”容无咎拍拍月冧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去。

        “好。”老者对容无咎和蔼地点点头。吩咐伙计去拿些小孩子喜欢吃的点心糖果之类的上来。

        “不知老夫这，可有你看得上眼的玩意？”老者试探地问道。活到这个年纪，钱财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希望能遇到志趣相投的，聊上几句罢了。

        这才接到伙计的电话，匆匆赶来。

        “老先生，你这。可真考验人的眼力。”月冧话中有话，并不说明白。

        有些话，说清楚了，那就坏了规矩了。

        “你来看看这幅画，怎么样？”老者引他来到一副水墨画前。

        “李可染老先生的画作，可不多见了。”月冧不慌不忙地复述着容无咎密音传入他耳中的话语。他说一句，自己重复一句。

        “李可染老先生将西画中的明暗处理方式引入中国画，将西画技法和谐地融化在深厚的传统笔墨和造型意向之中。是个天才般的人物。”

        “他是齐白石的弟子，画风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影响。他主张可贵者胆，所要者魂。”

        “老先生收藏的这幅，形似。”剩下的半句话，月冧没有说出口。

        意思却已经明了。形似，魂可不是。也算是高手后来仿造的，有收藏价值，却不是真品。

        “小友，好眼力。”老者听着月冧如数珍宝，就知道是真遇上行家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一些连三岁儿童都听过的大师，又表现的自己多牛一样，太浮躁了。如果不在画作上提名，要看出是哪位大师的画作，太难了。

        不是研究过古来今往所有的大家名师，是不可能的。

        “小友勿怪，老夫很久没遇到你这般有学识的年轻人了。”老者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凉，对月冧解释。“老夫姓李，字斐章。”

        “是出自论语，斐然成章吗？”容无咎疑惑的插话。“老爷爷，你一定很有学问！”说完，还用力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表示自己说的没错。

        “哈哈哈……”老者开怀大笑。“没想到啊，这位小小友，居然能一语道破我的表字来处。”

        老者真是百感交集、大感欣慰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还有人在学习，还有人记得。

        “小小友，告诉爷爷，你的名字。”老者蹲下身，平视容无咎的眼睛。

        “无咎。容无咎。”他上辈子听过这个老人的故事。

        李清源，字斐章。

        出生在那个混乱不堪的年代里，父母都是出国留学回来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学士。也许是那个年代的人有着太多的无法发泄情绪，人性一旦可以打着正义的口号，便无所顾忌。

        那是压抑很久之后的一种夹杂嫉妒心理变态的释放。

        他排行第四，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大哥年纪轻轻的就加入了部队，最终光荣牺牲。二哥失踪，杳无音信。在那个时期，失踪是常见的事情，有太多的原因了。三哥，是少有语言天赋极好的人，被特招进入部队，参加过西沙海战。

        父母先后被戴上资产阶级走狗的帽子，被关押，被隔离，终年不见天日。

        也许因为全家有一个烈士一个军人的关系，他父母才逃脱了被打骂□□的厄运。

        李清源，那时候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和母亲一起被关押在小黑屋。显怀之后，他母亲的遭遇才好上那一点，偶尔可以出来放放风。

        奇迹。他的出生，是一个奇迹。

        有人还记得渣滓洞集中营里面的那个小萝卜头吗？

        一样从小接受着最好的教育，却没有自由。

        只能看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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