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梦境
黑暗中的两人均陷入了沉默。
其实刚刚是因为突然从光亮转入黑暗，所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现在过了一段时间眼睛慢慢适应新环境了，教室物体的轮廓也重新清晰起来。
从窗户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宿舍楼的万家灯火，皎如日星，苏颖叹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宿舍啊。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练习了。”莫隽沂率先打破沉默。
“对呀，漫漫长夜，我竟无以为继。”
“苏颖，说一下你这三年的生活吧。”
“嗳？”
“我想听听。”
苏颖收起错愕的表情，歪着头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你准备考研的时候辛苦吗？”
“那时候啊，其实还好啦，对了……”
……
“三年”这个词实在太过空泛，硬是要让苏颖回想些什么她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莫隽沂随口再提及一段小时间，苏颖就立刻想起了很多本以为会被遗忘的片段。她讲了很多很多，从备考讲到毕业，从自己聊到身边的人，絮絮叨叨。
莫隽沂大多数都是微微抬头望着天花板在听，必要时附和几句，有时候也会转过头看看她，笑意柔软。等察觉到身边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的时候，莫隽沂扭头去看才发现苏颖已经进入半迷糊状态，他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小心的不留痕迹的让她半躺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轻轻道了句：“晚安。”
苏颖是被琴声唤醒的。坐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去找莫隽沂，光线很刺眼，她只能隐约看到钢琴前的一个影子。
“醒了？”影子发出声音。
“恩。”苏颖点点头，一手扶着腰。
“睡得好吗？”
“不好！”她大声控诉，“腰酸死了。”
莫隽沂一听这个回答很不厚道的笑了，确实是，一整晚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而且还是半趴，谁醒来之后也会受不了。
苏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腹便便的揉着腰，“这门是什么时候开的？”
“六点半左右吧。”
“看到你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没有……”
“这么淡定？”
“他没看到我。”
“……”
“这是眼瞎了的节奏吧。”苏颖毫不留情的吐槽。
苏颖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还没起床，她轻声轻脚地跑去洗了个澡就爬上床，紧接着做了个梦。
梦是这样的。
时间人物暂时不明，地点却是苏颖一个很熟悉的地方——刚离开的音乐室。大概是她半飘在空中的缘故，她看不到两人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她偷看得光明正大的热情。
快了快了，还有几厘米，要亲上了要亲上了！
苏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澎湃，忍不住开口呐喊助威。却见底下的人被惊得抬起头来，那两张脸上赫然是印着她与莫隽沂的五官。
卧槽！
苏颖被吓醒了。
睁眼的那一瞬间思绪还未回归，她双眼空洞地盯着床帘顶，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然后猛地翻了个身。
她将脸埋在枕头上蹭啊蹭，试图把脸上的热气消下去。
他们差点就亲上了，好害羞，早知道她刚刚就不乱喊了！
在位置上啃着泡面的顾尧看见从床上下来的苏颖很惊悚，“你怎么出现了？”
苏颖被问得一头黑线，“难不成我要从地底下钻出来……”
“你昨晚不是没回？”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傻呀。”顾尧突然摆出一副“你是不是智障”的表情，“你跟莫隽沂在一起能出什么事。”
“再怎样也是孤男寡女吧？”
“就算担心我们也该担心莫隽沂吧，看上去欲行不轨的人是你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我们是舍友。”苏颖挣扎着企图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哦。”
苏颖要被顾尧的冷漠中伤了。
“不过，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什么？”一听秘密，其余两人也不约而同停下正在忙碌的事，两眼炯炯的将目光投放在苏颖身上。
“嘻嘻，”苏颖先是神秘一笑，才一字字慢慢将自己所谓的秘密吐出说出口，“我和莫隽沂，差一点就亲上了……你们为什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顾尧将口中的泡面用力吞下，“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一向以淡定闻名于宿舍的高瑜也表现出了不可置信，当场炸毛的就只有贾珊，只见她一声大喝，手往桌上一拍就是一副审犯人的模样，“说！你对莫隽沂做了些什么！”
“明明是他主动的，真的。”唯恐三人不信，苏颖还在后面补充了两个字。
“真的？”
“恩！”
“那为什么是差一点，后来呢？”
“后来啊，说起来惭愧。”苏颖叹了一口气，“我把自己叫醒了。”
“什么意思……”
“做梦呗，唉，连做梦都不能亲上。”苏颖很忧愁地给了解释。
于是顾尧翻了个白眼，贾珊很不屑地“切”了一声，高瑜面无表情的将头转回去。
苏颖被气得开口就是一腔变调的东北音：“你们憋这样啊！”
距表演只有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尽管两人对曲子都熟悉到不行，但确实还是有些紧迫。连续几天莫隽沂都会依照她的课程时间到音乐室等她。说起来，苏颖在第一次合奏之前一直幻想着两人能像小说里男女主角一样天生合拍，首次合作就能天衣无缝，拥有天生的默契。然而真的到了现实生活才明白什么叫做瞎扯淡。
好吧，其实也有客观原因在的。
自从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之后，她每每见到莫隽沂就会忍不住想起，尤其是在眼光瞟到他嘴唇的时候，更是心猿意马。这不，旁边的人刚坐下，她就全身不自在了。
莫隽沂用的是什么沐浴露啊真好闻……
星期四练琴的时候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苏颖进去看到他时没控制住表情“咦”了一声，倒是卢熙很灿烂地对她绽放出一个笑容，“嗨，好久不见。”
“呃。”
卢熙好像是猜到苏颖的想法，凑到她耳边悄悄对她说：“怎么一副不欢迎的样子，我不小心当电灯泡了？”
苏颖下意识地看了莫隽沂一眼，才小声回答他，“你知道就好。”
“哈哈！”卢熙突然放声大笑，吓了苏颖一跳。
“咳，你究竟是来干嘛的？”
“莫隽沂说最近跟你在忙些事，问他他也不说，我就只好跟着他来啦。”
“知道忙你还来捣乱？”
“切，跟你有什么好忙的。”
苏颖：“……”
苏颖：“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卢熙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们来这儿私会？”
“胡说什么……”
苏颖话刚说出口，就被莫隽沂冷声打断，她一愣，怎么感觉今天莫隽沂心情不太好啊。
“别聊了，上来练习。”
“哦，好。”
“去吧去吧，我在下面安安静静的当个观众，绝对努力降低瓦数。”卢熙摆摆手，将苏颖赶到钢琴那里，自己随便在第一排找了个正对着钢琴的位置坐下，然后一手撑着下巴，一眼不眨的看着两人。
苏颖即便挨在莫隽沂身边也无法忽略背后那抹强烈的视线，她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事实证明，卢熙确实是来捣乱的。
他俩练琴的时候卢熙就一直在踊跃地发表他的意见。
“你们两个靠得这么近。”
……
“就是弹个琴而已你们的表情也太严肃了吧。”
……
“苏颖你背绷太直了。”
……
“哎苏颖你千万别因为我在这就紧张啊，放轻松。”
莫隽沂终于忍不住了。
“卢熙你要么闭嘴要么回去。”
“啊？我还没说完了，你们的背影看上去还挺蛮配的。”
“……我们练习的时候麻烦自动调小一下你的音量。”
卢熙笑眯眯地点头答应，“好的没问题。”
话是这样说，但是声音却一点也没变化，反而有愈加放肆的倾向，就是对话语的内容进行了一些修改。
“唔，弹得真好听，王教授选你们两个合作简直是明智的选择。”
……
“金童玉女啊这压根就是。”
……
“你们之间的粉红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反正苏颖是听得心惊胆战，不知一直沉默的莫隽沂有何看法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苏颖的错觉，她总觉得莫隽沂的心情好像比刚刚好了不好。
在苏颖心不在焉的连续出错了好几次之后，莫隽沂终于对今天的练习宣告结束，虽然她觉得身边的冷意少了不少，但对上莫隽沂的视线的时候还是能明显地感受到阵阵凉意，她缩了缩肩膀，啧。
回去的路上卢熙依旧没停止他的口部运动，他先是扫了两人一眼，才将目光落在苏颖身上，“苏颖，我想起你以前不是说过最心水弹钢琴的男生吗？”
她就预料到，刚才就不应该认真听卢熙讲话，“是吗？我都忘了。”
“没事儿我记着呢，你看莫隽沂就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别乱开玩笑。”
“你哪儿看出来我在开玩笑啦。”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偶尔尝一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苏颖恼羞成怒，这卢熙分明就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今晚也忒聒噪了点吧。”
卢熙看到她气急的样子，自知逗过头了，便乖乖地不再说话，“好，好。”
却是莫隽沂似笑非笑地看了卢熙一眼识相地没有搭话，然后将视线转向苏颖，只见她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莫隽沂抿抿唇，也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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