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巧七 终
梁舒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只能焦急的等在屋外。
从日头高照，一直等到斜月西升。
七七从屋里出来，梁舒便急忙上前寻问。
“已经醒了。”
梁舒听后，欣喜的要进去，却被七七拉住。
“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吧。素素可能，活不久了。”
梁舒心里咯噔了一下，僵在门口。背对着七七，颤抖问道。
“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告诉过她，如果不收取报酬自己就要付出代价的。既然是她自己走的路，让她自己走完吧。况且，现在也来不及了。”
梁舒不想再询问下去，他满脑子只想素素活下去。
“没办法了吗。”
“容我想想吧。”七七看向屋内，声音轻浅，却听得梁舒安下心来。
定然会有办法的。
“先不要告诉她。今天你们先住在这里吧。”七七又嘱咐道，这才消失在山林中。
梁舒进了屋子，素素呆呆愣愣的坐在床上。看到梁舒进来，立刻咧着嘴笑起来。
“阿舒——”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虚弱。
梁舒调整好情绪，也以笑容回应着她。
“听说我睡了好久呀。”
“是啊。吓得我以为你要醒不来了。”梁舒捏了捏素素鼻子，素素赶忙躲开。
复而一头扎在他怀里。
“嘿嘿。怎么可能醒不来呢。”素素傻呵呵的笑着回答。
“七七呢。”
“她还有事，让你先休息。”
“我都还没感谢她呢。”
次日，素素就拽着梁舒下山了。
“今天好像还有人来给我记忆的，我们快些走吧。”
“不能不去吗。”
素素听时，手僵了一下。
“怎么可能呢，这是我活的意义啊。”
“那报酬。”
素素笑着摇了摇头。
“不要了。”
“不可以。”梁舒拉住他，近乎恳切的说。
“阿舒，再等等。你总会有一天知道原因的。”
梁舒再未要求过她，虽然他知道。
素素可能真的活不久了。
而那一天——并没有来。已经不需要来了，因为梁舒随着时间，一切都知道了。
穆素素，
再也没有笑过。
“你一直就知道的对不对。”
“素素不让我说，作为朋友，我自然会为她保密。”七七在屋子里熬制着药。“以后没隔一日，带她来一次。我不能下山，你记得带她来。”
从最开始的半个月一次，到现在隔日就要来。
七七已经努力的为她续着命。
“你们的婚事，是三日后吧。”
“嗯。”
“你还要娶她吗。”
“什么意思。”
“素素还爱你吗。你自己都不知道了吧。”七七蹲着身子背对着她，梁舒看不到她嘲讽的笑容。
“如果没有你们，素素也不会变成这样。”
七七将煎好的药到出，冷言向道。
“她是什么样，我都会娶。”
“那便好。”
“给你药，让她按时吃着。”
“她。。她究竟还能活多久。”
“一时半会儿还没事。”
七七看着梁舒走远，背靠着门，长叹出声。
她会活到，我死那日。
梁舒回到家中，穆素素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
“你回来了。”
如同布偶般，安安静静的。
“回来了。”梁舒一如既往带着浅浅的笑。
“今天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
“喜服试了吗，不合身还能改。”
“试过了，正好。”
“那就好，再待一会儿就能吃饭了。你再等等。”
“好。”
梁舒句句温柔。
可穆素素却未曾看他一眼。
穆素素不会笑了。
这就是代价。
“明日就成亲了。”
“嗯。”
“开心吗。”
“嗯。”
“早些睡吧。”
“好。”
“快点快点。今天素素成亲。”
“是谁睡过的。”
念昔拖着韩啸赶忙往过赶，他们甚至为她准备了不菲的礼物，猜想她一定会开心的蹦起来，然后扑进她怀里。
可她们没想到——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礼成。”
红纱掩盖着她精致的面容，也掩盖了那无悲无喜也无神的眼睛。
梁舒再也见不到那个神采奕奕的穆素素了。
不悔。
没人知道梁舒的忧愁。
也就没人知道念昔的愤慨。
可她却无法指责谁。
“我没有想到，素素的代价会是感情。你说那么爱笑的一个孩子，怎的就变成这样了。”
念昔有些自责，甚至有些后悔。
“徒弟，你说我们当时是不是没有教她就好了。”
“你不教她，她总有一日也会知道的。不是你的错。”
梁舒让念昔他们住在自己府上。
“先生，姐姐。”
穆素素似乎想扯出个笑容，却又费力的笑不出，那样子很是别扭。
“我们素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一晃眼，就真的嫁人了。”念昔不想再带来更多的悲伤。“时间过的真是快呐。”
“是呐。”
穆素素也跟着附和道，尽力的想笑。
“素素。”念昔突然声音哽咽起来，上前一把抱住她。
“姐姐，我没事的。”素素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道。
念昔也安慰着她，“会没事的。”
梁舒每日所有的时间全用来陪着她，虽然知道这样没用，可他就是不敢让她一个人。
依旧有人来找穆素素来收走记忆。
却全被念昔恐吓走。
后来素素发现后，就拦着念昔。
“姐姐，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穆素素依旧没有表情，但眸子里却极其真挚。
“让她去吧。”梁舒走过来，将取来的衣服，披到她身上。“这是她唯一还想做的事了。”
念昔看着她走远。
“可你知道。”
“我知道啊，可我们，不是谁都无权干预吗。既然选择好了，就让她去吧。”
那年的冬天意外的来的早了些，城内很早就冷了下来。
梁舒依旧每日带她去找七七。
“你还想让她活着吗。”
梁舒皱眉看她。
“你们搬上来住吧。若想她活着，以后，她也不能再下山了。”
“好。”梁舒没有丝毫犹豫。
“屋子我会替你们收拾好，尽快搬过来吧。”
梁舒来像念昔辞行。
念昔平日里也听梁舒说起过，山上有个姑娘，一直在未素素续命。
“姐姐。”
“素素要走了呀，那姐姐以后常去山上看你啊。”
“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怎么会。”
“你说有人在为我续命，那她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谁都不会有事的。”
念昔不再去看她，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念昔从心里感谢她。这种以命换命的后果是，
谁都活不了。
可私心却让她不想提及。
山下已经入冬好久了。
而山上却已经是青葱一片。
“我下不了山，一直没想好送你们什么。你喜欢这座山，我就只能让你多看看它最好看的时候。”
七七陪她坐在山腰上，微风吹着，丝毫没有凌冽之感。
“你还想看什么，你要看花吗。”
她说着，眼前遍开遍花。
“你还想要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七七趴在她身上痛哭着。
而她，却依旧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那片花海。
“七七，别再救我了。”
“不行。”
“你还有这座山要守护。”
“我不管。”
七七擦干了泪，恢复了平日那浅浅的笑。
“你会活着的，相信我。”
这样的日子又维持了几月。
七七怕素素厌烦，时常给她变换着不同的景色。
她都想好了。
如果一旦快到撑不下去那日，她就把所有灵气全部给素素，然后自己和这座山一起消失。
明天是她接的最后一单生意了。
她没有告诉梁舒，也没有告诉七七。
她和委托人约定天黑后在山脚见面。
“我会取走你的记忆。但我要的报酬——”
“给你。”
来者给她一个小锦盒。穆素素看了看，道过谢，转身就走。
这日天亮。
“阿舒——我们回家吧。”
自那日起，七七再未出现。梁舒也再未找到过她。
“我不能害了七七。”
穆素素依旧没有笑过，而梁舒也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
“阿舒——成亲那日，你喝醉了，问我，究竟还爱不爱你。”
“我没有了感情，但我还有记忆。我的所有记忆告诉我。我爱着你。”
穆素素到死那日，都没有再笑过。
葬礼办的很简单。除了他自己，只有念昔师徒两人来了。
七七坐在秦洺对面。
听他说着故事。
“这些我全都知道。素素给我的那颗药，让我睡到了现在。我醒来时，一切都不复存在。”
“既然你都知道，又还想问什么呢。”
七七不说话。
“既然一切是她的选择，不如随她去吧。其实我更好奇，为什么你会为了她付出这么多。”
七七轻抿了一口咖啡。
“我是山神的女儿，当时因为一些事情，我父亲和全家被追杀，我却侥幸活下来。再我最脆弱的时候，是她一直在我身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快乐。”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你们都这么善良啊。”
“知恩图报罢了。”
七七跟着他也就笑了。
“阿舒——这是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
“你拿着，我就完完全全属于你。”
“这是我关于你的所有记忆。”
“你拿着，就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穆素素没有了情感，但——
那又有什么关系。
又是一年七月七。
街市上纷纷扰扰。
老人站在府宅前，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喃喃开口。
“我的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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