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序曲
这里是明霊城向南最近的城镇,因为战事遗祸街道隐有残破,半月前隶属明硕家的势力被三祁大肆血洗,厮杀喊打之声惊得整个城区贸易至今日还没有如数恢复,可此地又是连接北粮仓和西北要塞的必经关口,三祁不敢过激,派了大量人马决心修复商贸。因此除了与明硕家有直接关联的人员被截杀之外剩下的商农及世家都在授意下战战兢兢的试图照常运转这座城镇的日常贸易。
如果不是那城头有些败落街道上还有未擦净的血迹外,表面上还看不出改朝换代过的新气象。
十三将躲入一家酒轩中,埋首装作看酒,店家围拢过来招待,他瞟着眼睛看着门外脚步匆忙掠过的人影。
“噢,是苍鹭野啊,这酒我听过……”他举起一坛头大的酒坛挡在脸前,正是闻酒香的模样,店家讲解愈发激动,十三将隔着酒坛子都能感受到刚刚走过去的人又转了回来,正隔着一坛酒不经意打量了他一下。十三将身前有齐胸高的酒架,衣服也已经换过,那人站在街上漫不经心瞟了一眼,心道个子挺高。
不过,这里是西北,三祁的人已经接管了这里,要知道,三祁的人大都是凶猛威武的傻大个啊……十三将心里偷笑,那道目光终于又远去了,他抱着酒坛颠了颠,“我知道我知道,苍鹭野,醉卧桃源三千里嘛,以为我没读过书呢。”
付了钱,抱着一坛苍鹭野回了客栈。进屋时双琰继续在给女子疗伤,他大喇喇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哥哥,他们追到附近了。”
“嗯。你自己应付。”
“我们什么时候赶路,我打听完了,从这往北走是明霊城,稍微往西转点就是云顶洞湖了。不过我听说最近好多人马去了那边,还有鹤年王府的雪骢,他们可走到我们前面了。”
雪骢……听到这个名字左垠图睁开了眼睛,她自己也有一匹雪骢,但前不久,它被无量业火吞没了。
“再等两天吧,她的伤再过两天就没有大碍了。”
“这么厉害。”
“十三将,你也可以,等赶明儿回去我帮你锻造肉身五行,到时候只要不是掉命的伤你也能好得很快。”
“难不难?”
两个人就着这事聊起来了,左垠图掠过双琰灿烂的面庞望向窗外,“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呵,”十三将兴奋的饮了一碗酒,“左姑娘,今天是冬节啊。”
今天是冬节,也是雾都十六年一遇的百年节。其他地方尚只把这当个交替的时令,只有雾都,是如国庆般的缤纷庆典。但这确实是个正规意义上的国庆,千年前,沙家的军阀征战了天下大地,于冬节这一天宣布在雾都建立王权政治,号令天下世家运送各地量产极少的白坞石在此建城开府,铁血荣威下,这个世间才有了这样一座鼎盛绝美的白城盛都。新的制度从这里开始,威震天下的黑面红焰号令了天下数百年,却是在一朝天下世家锤恩春拜之际,沙姓君王宣布沙氏一族遁世皈途,着麾下第一大家臣鹤年氏入主雾都,行王名,律王权。
沙氏遁世之举外人难纠其道,可是没有黑面红焰旗的震慑,割据四方的大小世家日渐不服,随着东陆号称掌权几千年的正统王族列尾家宣称立君之王城于洛栤墟之后,鹤年家之威已经不足以应付八方政敌之心昭然若揭,已现疲态的雾都王权受到挑衅,沙姓一族却未公然驳斥,于是众家效仿,鹤年家曾有过一次大的动作,但未起道杀鸡儆猴的作用,境况预演而下,多次报讯皈途。于是一次冬节庆典上,避世不出的沙姓一族差了族中弟子前来,于雾都桐林广场短暂的露了一次脸,这天下人人惧羡的浴火铠一出,血的历史引起了各方世家的忌惮,情势被压了下来。因而有了十六年一次的百年节之举,沙姓子弟着令主持节庆,也是不让世人莫忘记了曾经那征战天下世人皆服的铁血军阀犹在,依旧有着号令四方的枭雄铁骑。
鹤年一族的王权不急不缓的又过了几百年,直到今天——
御座实在头疼,休奷一言不合就跑了,发去皈途的讯息还没个回音,眼看着酉时已到,庆典按例执行,只剩下一个冷艳的蔚蓝还在慢悠悠的上香告灵。
二十四楼各楼主拾级而上,在御座身后站好。各楼有些名气的将才都在高高的桐林台下站定。其后是王府外姓长卫,有进百之功的才有资格参与节庆。现在除了部分外出的人员外,鹤年王府的中坚力量齐聚于此,而广场外围人山人海的目光,此时全部集中在那手持幽言香的告灵之人身上。
“沙家只来了一个人?”
“没有穿浴火铠压场面的人……”
“鹤年王府和皈途怎么了,失和?”
“是不是皈途出事了?”
“鹤年家有什么阴谋?”
……各种意味难明的目光林林种种,抛开这些各方势力来观礼的家将,连久居雾都的平民们都不安的骚动起来,十六年一次的百年节,避世沙姓子弟来为鹤年王府主持嘉庆,这似乎已经成为几百年来他们心中定海神针般的一种象征,他们都是在浴火铠的传说庇护下生存至今的人,这不合规矩的一次违常,会不会是一种不好的讯音呢?
“……慰我苍穹诸万英豪,后世铭恩不忘。”最后声情并茂的一声,女子威严的声响传遍广场上空,幽言香燃尽,香末飞舞,一身暗蓝长袍的女子双手上扬,举过头顶,在万千目光中缓缓双掌互击,惊起一声脆响。御座跟随,然后是二十四楼楼主,再然后是台下的将才和长卫,紧接着广场四周的士兵和百姓也如数效仿。没有人说话,虔诚威麟的氛围占据四周,只剩下这一声脆响经久不息。
待余音远去,蔚蓝立在桐林台上,率先吟唱起飞泷之音,女子历来冰冽的声线此时空灵温络,各楼主共同施展了风阵,将她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扩开。飞泷之音是一节中间没有停息的赎恩曲,前奏躬虔,中段开始渐有些激荡,这也是沙姓一族同鹤年一族征战天下的阵前曲。悠扬婉转的阶段过去,广场上同时开始吟唱,蔚蓝的声音始终被风阵放大扩散,凛冽的血场战歌在她喉下肃杀森冷,如同炽热的金属刮过人的皮肤,人们都说沙姓之人擅火,被他们的红焰包裹的没有一个人逃得掉,无论是最灵敏的战马还是最凶猛的妖兽,都没有例外……而在她的歌声里,震慑天下的红焰隐隐翻滚而出。
这一刻,凭空的煞气将北欸妖星的红芒都遮了去。大千世界都在屏息聆听,雾都的百年节,正时进酣处。
一曲终了,该是压阵的人发话了,台上众人面面相觑,御座对蔚蓝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子眉眼一凛,有些生气的走到桐林台的边缘处来。
人群突然哗动了,争相试图涌近想看个究竟,却被士兵拦住只能在外围远远的眺望着,纷纷猜测,“真的没有穿浴火铠的人。”
“是不是……他们没有派人来呢?”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皈途二字已经是不可随意言谈的词汇,他们其中胆大的原地高高跳了起来,企图看个真切,“是个穿蓝色衣服的小姑娘,好像没有别人了。”
……蔚蓝缓缓环顾着广场四周,面如静水冷剑,从怀中掏出休奷让给她的手令来,道,“我乃皈途蔚蓝,奉君王之命前来代表沙家主持百年节,欢迎天下同邻来此共贺嘉庆,我沙家在此谢过诸君。”
言辞简短,挥手就要着令游街了,摘书官在后小声提醒,“大人,时辰未到,不可……”
正欲抬起的手僵在原地,她脸色难看的回头看了御座一眼,没有半分心思继续喊话,这一举动令各楼主跳了跳眉毛,鹤年砦身形在夜间更加看不实在,他低声道,“御座,原本就出了纰漏,再乱了章程恐人心生异。”
“小姑娘,你再多说两句吧。”御座笑呵呵的同蔚蓝劝解,女子冷冷的没有搭理他,自己一个人为难的计较着说辞。
正在这时,广场下方有个声音传来,“这位大人,你真的是沙家的人吗,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浴火铠?”
这话说得无邪,但是穿透了宽阔的广场和鼎沸的人潮,明眼人都知是用了些手段的,可是看这发声之人,穿得其貌不扬,没有任何任人纠辨的标识,一脸单纯崇敬的笑容好似没有隐含丝毫不轨的歹意,他刚说完立马有人附和,转了几个声后广场四周都有人一同相求道。连各方世家也公然的打起趣来,就好像只是提出国庆嘉节的一个理所当然的传统。
蔚蓝阴沉着脸,这一声声好似泼飞的冷水般浇头灌下,“我没有浴火铠。”她小声道,各楼主不知道御座却是十分清楚的,他知道蔚蓝不是沙家血脉穿不了浴火铠,当下威严上身,“放肆,我鹤年王府冬节庆典正在举行,但有妨碍之人,休怪我府不讲情面。”话音刚落,广场上排距的士兵个个举起出了半鞘的剑对着之前出言的人,不论是真心挑衅还是无辜附和之人,都没有例外。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还是最开始挑起话题的人,他天真单纯的笑了笑,“御座大人,我常听我爹说,鹤年王府同皈途世代交好,历次百年节沙家都有人露面庆贺,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这次没有呢?这个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的大人真的是沙家派来的吗,为什么不可以让我们见见浴火铠呢?”
拿下他。鹤年·诸钺默默做了个手势,立马有府兵冲入人潮将他按到地上,这人这才装作惊骇的模样,颤抖着道,“各位大人,我不是有意的,我实在是太仰慕鹤年王府和皈途了,听说只有百年节才能看到浴火铠,我才千里迢迢……”
他还没说完,鹤年·诸钺已经授意人将他嘴巴捂住。
这小小的插曲刚起便被平息,王府备的知节使从侧面出场,来了一出宣节惠天。
而将那人带走的路上,制服他的士兵忽然目光闪烁,铁皮掩面的背后,迸出些许复杂又疑惑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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