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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旧情


贾珍、贾琏做了东道,治了一桌酒席,为薛蟠和柳湘莲二人说和。席上又有宝玉、冯紫英等一干素日交好的公子作陪,替柳湘莲说尽好话。

        薛蟠被尤三姐的枕头风日日吹着,心里早就有了几分松动,加上柳湘莲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赔罪,自以为脸上有光,找回面子,几口黄汤灌下去,早忘了柳湘莲把自己揍得半死的事。又看柳湘莲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心里只觉痒痒得紧,趁着吃酒时,勾肩搭背,亲亲摸摸,一口一个“小柳儿”,叫得比谁都亲热。

        柳湘莲脾气刚烈,见薛蟠满脸谄笑,动手动脚,心里恼怒,一拍酒桌,正想翻脸,宝玉知道他的脾气,连忙走过来劝解道:“二哥担待些,表兄素日就是这个性子,吃醉了酒,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柳湘莲冷哼一声,“你这位大舅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两年前那一顿馊水泥汤,竟然还吓不住他。”

        宝玉苦笑道:“你我阔别已久,别提这些扫兴的旧事了。这一次回来,能待多长时日?”

        柳湘莲给自己斟了一杯热酒,“不瞒你说,我原是打算在外面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的。只因我一直形单影只,没有娶亲,家里的姑姑急着为我谋一门亲事,三番五次写信催促,我这才收拾行装,提早回来。”

        宝玉沉默半刻,悠悠道:“你素来萍踪浪迹,无人照管饮食起居,若能早日成家,也是喜事一桩,不知是哪户人家?”

        柳湘莲把酒杯往地上一扔,愤愤道:“说来却是一肚子气,你那位大舅子,前几天当街耍酒疯,打了一户读书人家,那便是我的姑父、姑母了。不然无缘无故的,我打他作甚?要不是你们都来劝我,连我姑母都叫我不要惹是生非,我岂会轻易饶了那个薛大傻子!”

        宝玉吃了一惊,连忙道:“这件事确是我舅兄失礼了,二哥勿怪,改日我亲自上门赔罪。”

        柳湘莲挥挥手,“冤有头,债有主,打人的是薛大傻子,又与你何干?你放心,我在外边走了几年,吃了不少苦头,也略微知道些人情世故,既然薛家赔了银钱,我前几天又替姑父、姑母出过气了,这事就算是两清了,以后我不会揪着你那宝贝大舅兄不放的。”

        宝玉浅啜一口金华酒,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里两人叙些别情旧事,同席的贾珍、贾琏等早就搂着粉头、戏子,满嘴荤话,放浪形骸,唯独薛蟠独坐一旁,像是和人赌气似的,一口接一口地喝闷酒。

        贾琏招手叫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清倌,推到薛蟠怀里,“今天怎么倒卖起乖来,三姐又不在这里,谁还能管着你不成?”

        薛蟠此刻眼里心里都只有柳湘莲一人,哪里还听得清其他,因见柳湘莲和宝玉举止亲热,心里忍不住泛酸,暗暗道:我那妹子嫁了宝玉,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宝玉就傻了,现在终于好了,又来外头勾搭小柳儿,亏得老娘还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把妹子嫁到他们贾家去,没想到宝玉也不是个好货!

        酒席下来,众人都吃得醉醺醺的,贾珍不愿回去,干脆在粉头家里宿下,继续寻欢作乐。贾琏喝得七歪八倒,让小厮扶着,踉踉跄跄往尤二姐的小院子去了。

        薛蟠眼馋柳湘莲的美貌,只想亲近一二,又怕柳湘莲的拳头太凶,一时不敢露出行迹,带了一肚子闷气,回家去了。

        宝玉和柳湘莲只喝了几杯,心里还算明白,彼此别过,约好后日再聚,各自回家不提。

        茗烟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宝玉才刚喝过酒,又吹了凉风,看着身前的一点灯光,忽然有些发蒙,不知不觉间,手上一松,马鞭应声而落,跌在地上。

        老马昂头嘶叫一声,马蹄一撅,驮着昏昏沉沉的宝玉,一头走到岔道里面去了。

        李贵、茗烟唬了一跳,吓出一身冷汗,连忙一夹马肚,追在老马屁、股后面,跟进黑黢黢的岔道。

        小厮们生怕跌坏了宝玉,回府要吃板子,吓得屁滚尿流,慌慌张张冲进岔道里,举着灯笼四下里乱照一通。却见老马倚在墙边,正低头撕咬石头缝里长出的几株野草,宝玉仍然坐在马背上,既没摔着,也没吓着。

        李贵松了口气,一边骂跟着的小厮不经心,一边挽住缰绳,要拉老马回头。

        茗烟忽然一勒缰绳,小声道:“二爷,这头是府外的夹墙,咱们要从西角门回去?”

        宝玉一怔,猛然回过神来,夹道正是荣国府的后街,从西角门进去,就到了临着贾母正院的后楼,外边有一处幽静的小院落,里头种了许多芭蕉,下人都管那院子叫听雨轩。

        宝玉想起从前种种,心里一恸,眼角洒下几滴泪。

        晴雯自从认下七八个小丫头,成为林家的针线师傅,每天都劲头十足,天还没亮,就催着王八斤赶紧套车牵马,好送她去那边院子教导徒弟。夜里直到掌灯时分,晴雯才放徒弟们去吃饭洗漱,等她回到听雨轩,都快戌时三刻了。

        紫鹃劝晴雯道:“针线功夫是一点一点磨出来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天生就会拈针竖线?那几个小丫头年纪还小呢,慢慢教也就是了,何必急于一时!”

        晴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私下里却不肯松懈,她可是发下过豪言壮志,要为姑娘撑起一家绣坊的,这点苦头,算得甚么?于是每天仍旧早出晚归,把徒弟们支使得团团转。

        天气愈来愈冷,才过申时,天边便一丝亮光都不见,吃过晚饭,院子里已经全然黑透。

        黛玉和宝琴围着掐丝珐琅暖炉,在房里商量去南方贩货的事。

        宝琴曾跟着她父亲走遍大江南北,还在西海沿子上买过洋货。如今薛家虽然落魄了,但总算还留了一些人脉关系,宝琴一路北上,看到运河两旁的市镇百姓都非常喜欢新奇别致的洋货,想着哥哥薛蝌正好帮黛玉料理铺子,不如顺道贩些洋货来卖,肯定很有赚头。

        黛玉听了宝琴的主意,自然欢喜,自从海禁以来,东西商路不通,只有西海沿子的少数海港和洋人通商。黛玉早就想和洋人做买卖,只恨没有门路,可巧宝琴和薛蝌认识一些常和洋人打交道的老掌柜,愿意为黛玉疏通关系,真真就像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

        宝琴罗列了一些曾见过的洋货名称,给黛玉挑选,黛玉脸上不动声色,和宝琴有商有量,其实心里早就列举了不下几十种急需的机器物件,要是能从洋人那里买到她想要的工具,绣坊和茶庄都能节省大批劳力、物力,工作效率也能大幅度提高。不过这一切还都只是黛玉的设想,不能操之过急。

        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拍门声,紫鹃拨了一下火盆里烧得正旺的银霜炭,笑道:“晴雯那蹄子,总算舍得回来了。雪雁,快沏两盏茶来,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

        雪雁果真去沏了两盏茶来,等了半天,却不见晴雯进门。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和宝琴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镖师隔着院门,和拍门的人应答了几句,并没开门,走到书房门外,叩门道:“姑娘,荣国府的宝二爷在门外头。”

        紫鹃吃了一惊,啪嗒一声,火钳子掉在火盆里,溅起一阵火星,飞窜的火星子迸到她的衣袖上,在满绣撒花的袖口燎了一个芝麻点的焦黑。

        紫鹃脸上顿时烧得通红,连忙挡在黛玉和宝琴身前,把火盆拨得远远的。

        黛玉摇了摇头,失笑道:“不至于如此,我不见他,让人守着院门,别放他进来。”

        紫鹃咬着唇,答应一声,一径走到外边,对镖师道:“不能放宝二爷进院子里来,甭管他说什么,你都当没听见。要是他们还不走,你就出去吓一吓他们,不许他们叫喊。”

        镖师按着黛玉的吩咐,守着院门,不让宝玉等人进来。紫鹃搓手搓脚,站在庭院前,等了半天,咬牙道:“这会子又来装什么有情有义!要是外人瞧见,我们姑娘又说不清了。”

        宝琴见黛玉不高兴,低头想了片刻,笑道:“这大冷天的,要是冻坏了宝二哥,那边还不晓得会传出什么话来。林姐姐不必管,我出去和宝二哥说两句话,他自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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