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薄情别离
重回芳草殿,只隔一日,妫宁却好似许久了,此时的身份已大变。她刚进来便见到早树下扑叶子的虎仔,她上前抱住它,抹它柔顺的毛,她看着怀里的虎仔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会不会记得我,我想我会想你。”
熊赀在门口听得她此番自语,嘲笑自己竟然不如一只小虎仔,她舍不得它,但只怕恨不得早些离开他吧,熊赀走近,站在她身边。
妫宁看到那双玄黑的靴子便知是熊赀,很奇怪,她以为自己会恨他,但竟然并不讨厌此刻他站在自己身边。
“楚王,宴席刚散,便来芳草殿,可是找妫宁有事?”
熊赀答非所问:“寡人想知道,长宁公主在楚军待了这么久,是否有不舍?”
妫宁愕然,这个问题她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在楚军这段时间,楚王、御拳、夜生还有五邑,她都记忆深刻,其实她并不知道她们早已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还会牵绊她后半生的命运。
“妫宁谢过楚王多日照顾,并未将妫宁作为俘虏对待。”妫宁亦不直面他的问题。
熊赀轻笑,此一别再见面她应该会成长为一个聪明狡黠的女人,他道:“寡人来还你一样东西。”
熊赀挥手,五邑将黄吉带上来,黄吉见到妫宁立即上前叩头行礼,见他安然无恙,她才放心让他赶紧起来。
妫宁本想让叔叔请楚王放了黄吉,没想到楚王现在就把黄吉送来了,她道:“妫宁谢过楚王。”
“寡人答应过你的便会做到,”熊赀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些落寞,“寡人还说过不会强求你,只是你不信寡人。”
妫宁不敢在直视他,低了头道:“他日,妫宁必定还楚王恩情。”
算得如此清白,熊赀叹气转身离去,行至门口他又停下道:“妫宁你记住,寡人说出的话便定然会做到。”
妫宁不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他留下的那句话,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明白,而那时她已应验了巫师的预言。
不知是不是就要回陈国了的缘故,妫宁心中忧喜交加,她知道自己欢喜能见到姐姐了,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但这忧郁是为了什么却并想不明晰。
月色正好,她便在月下踱步,不知楚国的月亮和陈国的月亮是否一样的?
此时院门被打开了,这么晚是什么人会来芳草殿,妫宁仔细瞧去,竟然是夜生和连生,今日宴席结束走得急,也不知道后来她们怎样了。
“夜生姐姐,你们怎么······”妫宁还未说完,便被夜生下跪给吓住了,她立即去拉夜生道,“你这是做什么?姐姐救了我,有什么事说便是了,我只当姐姐是傲骨之人,怎么也在乎这些虚礼。”
夜生没有起来,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她道:“长宁公主,夜生虽不服人,但也服命,我和连生从小不受父母疼爱,但尚可温饱,却不料成为楚军俘虏,成为军女子,除了病死,便是一生都不能解脱了,幸而连生年幼有我护着,才没人动她,可终究一日她会长大,夜生只求公主能带她走,她便是为公主做牛做马,也比在楚军强。”
连生怯弱地叫姐姐,跪在她身边道:“姐姐,连生不走,连生要陪姐姐。”
“公主,夜生不会为难公主去求大王,军女子中死一人,并不奇怪,夜生会报连生病死,今夜就将她送出宫去,她会在宫外等这公主,只求公主收留她便是。”
妫宁本就欠夜生恩情,就算她不打点好,她也会求叔叔想办法将连生带出,她道:“我答应你,你快起来,我必定会好好待连生,将她放在身边。”
“公主恩情,若今生不能再见,夜生来世也会报答。”
“好了,我想来也知道你们是偷偷来这里的,还是快回去,不要被人发现了,”妫宁扶起夜生道,“明日我出了宫便在城门外等连生,久候只怕楚军会怀疑,连生要在隅中之前到城门。”
连生看了一眼夜生,似决定了什么,看向妫宁点头道:“是。”
本就无意入睡,有了夜生托付的事,妫宁便更加辗转难眠,直捣第二日鸡鸣时分,她便唤侍女进来梳洗了。
才刚梳洗好,陈宣公派人来了,让妫宁先随护卫回陈国,他与蔡哀侯一同去楚国军营了。妫宁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不多留,出了宫。
本心里还一直担心连生是否会迟到或者出什么乱子到不了,没想到一出王都便见到连生站在城门外的官道边,四处尘土飞扬,她孤身一人,似乎再来一阵风便可将她刮到,妫宁叹这乱世又有多少女子如她一般命如蝼蚁早不保夕。
妫宁的马车停在连生身边,连生便跟了上来,站在马车身侧,妫宁道:“你上来吧,去陈国军营的路还长着,走过去,你的脚扛不住。”
连生摇头道:“姐姐说了,在公主身边要遵循礼数,不可再随心。”
妫宁想起连生之前顽皮的样子,想她这一夜之间竟然就长大了,也不强求吩咐继续前行。
之前妫宁以为是连生的事膈在心上,所以总觉着心里不舒服,但如今连生都找到了,怎么还如有芒刺在心上,她不禁转身回望不远处的申都,此一别大概在也没有机会回来了,楚王的面孔不知怎么就出现了,妫宁摇头笑自己,倒是相处久了,还真伤离别了。
远处的城墙上,熊赀望着旷野中那一列前行的马队,虽已渐行渐远,但他仍不愿离开,好似他再等下去,她便会回来,可她今早离开申宫之时都没来同他告别,好一个薄情的人,不知会让他等多久。
妫宁回到军营不久,陈宣公便同蔡哀侯回来了,妫宁立即带了连生到陈宣公帐中,还在帐外,妫宁就听见他们讨论楚国步兵之强悍,武器改进后好用许多,若用好这次送去的马匹,骑兵强大起来,只怕整个周王朝都不可抵御。
妫宁边撩开帐子走到陈宣公身边,边分析道:“且莫说有大江这一道天险,楚国难以大量军队渡河,再者周朝诸侯国之中也有大国,且各国齐心,楚国要进攻中原,少则还需六代贤君,期间之事也未可知,叔叔和献舞哥哥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你哟,叔叔请名师教你策论也不知是否妥当,那个男子会喜欢自己的夫人讲家国大事条条是道,却不会绣花。”陈宣公慎怪道。
“妫宁不会绣花,但妫宁会医术,治病救人。”妫宁高昂着头似傲慢道。
姬献舞见此笑了道:“难不成你以后要嫁个药罐子。”
“献舞哥哥,一年不见怎么还是喜欢打趣妫宁?”
“一年不见,妫宁长大了不少,但还是献舞哥哥的宁妹妹。”姬献舞宠溺的看着妫宁,他们青梅竹马,一年不见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念,若不知国事缠身,他早就到陈国去见她了,只待她长大,可是······姬献舞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巫师亡国之后的声音会在他耳边响起。
陈宣公自然明白姬献舞眼中的爱慕,他从小被蔡国作为质子送到陈国,与妫宁一同长大,感情定然是有的,但是姬献舞并不是他心中配得起妫宁的良婿。
“蔡侯,为时不早了,明日两军还需起程回国,军中要务繁忙,孤便不多留了。”
姬献舞并不想离开,但也知道陈宣公是对的,明日起程,还有诸多事务料理,他只得告别,还好一路回国,他还有一月有余的日子可同妫宁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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