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替身
妖魔横行的气味充斥在每处,就连云夷山也沾染上这样的气味。
伏长缨曾说:“你待在此处,哪里也不要去。”
傀儡向来听她的话,从不乱走。只这次离开片刻,再回来,她就不在了。
他迷惘地等待一日,始终不见人影。
终于在再次天亮时,摆脱不了内心的煎熬折磨,拾剑循着妖魔愈加浓烈的方向而去,深入西境腹地。
当他到达血屠塔时,听到塔内不断翻涌四溢的魔气,以及震耳欲聋的吼啸声,塔身上的禁制在一层层松散剥落。
有两百数的修士在加强禁制,但显然地,他们灵力低下,且并不知如何真正镇压,或者说是彻底消除那些大魔。
傀儡没有动手,他只是在暗处看。
三千年,并不是纸上或者字本上短短三个字般简易。这样长的岁月,足以更改世间的一切,令世物沧海桑田。
如今的修真界灵力缺乏,不再如千年前那样丰盈,哪怕呼吸一口气,里面蕴藏都有灵气。
修道之人在现今的世道,受制颇多,每次突破都无异于重生,艰难痛苦。一旦迈过去,将登上更高的地位,受更多人崇敬。
血屠塔内的魔在千年前或许只算普通,因真正的大魔早已被诸位大能齐灭,但放到现今,却很是让人头疼。
傀儡看了片刻,就知他们不敌。
他垂眼,不知要不要去帮忙。
他并不想。
想到此处,傀儡又疑惑:那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明白,不仅是为了找伏长缨。
大概,也许,是受到那个声音的驱使,他才会来。难道作为一部分的他,即使很厌恶这样既定的命运,也还是无法摆脱吗?
禁制即将崩溃的那瞬,他还是出手了。
众人只见一个身穿梧枝青衣衫的人乍然出现在面前,手腕翻飞之间,灵力倾泻而出,注于剑中,凛冽寒气如海潮般奔涌,朝塔上的禁制而去。
恢弘疾掠的光芒让里面的魔嘶叫怒吼,比先前更加狂躁暴怒,让修士们竟心生惧怕,有好些都往后退去。
待光散去,那人就要离去。
众人又叫住他。
“请道友留步。”这样厉害的人物,又是何人。
可待那人转过身,众人皆是一惊。
是郑权幸。
早些年大家都是在试炼场上见过的,只是后来听闻他掉入千境渊死了,再这两日又听说活着回来了。
他们纷纷打招呼,惊诧于怎这十年,他的修为就到这样的地步。
傀儡沉默,只想赶紧离开。
他有点不好受,方才的术法让他体内损耗了小半数的灵力。现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脚有些难行,甚至是面部神情也僵硬住。
但在他避开众人,要离去前,却听到后方有不小的动静。
周遭安静下来,唯有塔内魔头受击后的怨吼声。
傀儡一凛,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魔。
人群散开后,他又看见一张脸。
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很快,他就确认了,那是一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怔然。
……
郑权幸也看到了他。和自己一样的脸,只是要更年轻些。
怔住。
在场众人也怔住了。
简直是诡异的一幕。
唯有夔胥兴奋了,他一开始不信方才在远处闻到梵光的气息,但现在已经确信。
相互斗了百年,还有着深仇大恨,早已熟悉对方。
虽不知为何梵光的修为削减至此,但那样的感觉绝不会错。
夔胥仔细看他,竟察出这不是他的真身,是魂木所铸的躯体。
若说夔胥最恨梵光的是什么,便是那时一时受陷,被关押在极寒之地赤水。每日能瞧见的,就是那里的一株魂木。
难不成梵光也和他一般,身受限制,只能□□?是谁有那么大能耐,让这位仙君受困于一根木头里?
夔胥想及此,不忍地想发笑,但忍住了,现今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到梵光的真身。
倒没有闲心再管血屠塔内,他的那一众属下魔头的呼唤。
“你们……”
“怎么都是一样的脸?”
“哪个是真的?”
修士们议论纷纷。其实不怪他们这般,近来有妖出没,多数人也携带了识妖除妖的法器,但方才这穿青衣的郑权幸出现时,没有一个法器出现灵力波动。
这足以证实他不是妖。
可也没听说郑权幸有同胞兄弟,还是修道之人。
唐温早回归剑派,一同前往此处,这下见着两个郑权幸,眼都瞪直了,不敢置信面前的两人。
旁侧的方临呆了下。待回过神,他知晓那晚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本体是魂木,消失了千年,你们要是能认出就好喽。”夔胥扯谎,期待地等待着。
郑权幸面上本就微小的神情收敛,看着那人,手中的剑一紧。
傀儡察觉到敌意,却毫无动作。
他听到了这面前之人的名字。郑权幸。
从前伏长缨称呼他为“阿幸”,是巧合,还是……?
故事,曾经那个故事。
为她而死的那个人,被萧和风所害的那个人,坠落深渊的那个人。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还有那身衣衫,荼白滚黑的衣袍,与那件被火烧毁的一样。
他不去想那个猜测,但双目所视之内,两张脸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面前这人身上有夔胥的气息,曾经那些过往纷争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想起。眉眼略沉,到底随心问出这个问题。
他问:“你认识长缨吗?”
声音很轻,似乎不希望听到确切的回答。
但令他失望了。
郑权幸唇角微扯:“她是我的道侣。”
抬起手,剑直指向妖。他问:“你是谁?”
周遭修士都屏息凝视。
这怕不是让他们撞上了什么狗血内幕。
“我是……”傀儡没能想到自己是什么,他皱眉思索,并不被对方的威胁所震慑。
很快,他又听到一问。
“长缨的剑怎么会在你手中?”
郑权幸看着那把无为,此时正被这个妖握在手中。可是师姐说剑断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心里疑窦丛生。
傀儡眨了下眼,道:“这是她拿与我的。”他注意到对着咽喉的剑,和手中的剑几乎一样。
握剑的手收紧。
在场众人以为两人就要打起来,皆退后来。他们是来镇压魔头的,这狗血事可与他们无关,还是少管为妙。
但下一刻,却听穿青衣的问:“你知道长缨在哪里吗?”
郑权幸不知怎么,看着这妖担忧的神情,笑了下。随即道:“自然。”
—
伏长缨本来打算找个时日,隐瞒郑权幸,去解决了傀儡的事,但没料到突然之间,妖魔肆虐。
她没办法脱身开。既知自己无任何修为,现下不能四处走动;再者初蓉还在一旁看着。
若是他们遇见,可怎么是好?
小师妹初蓉看见师姐微蹙着眉,开解道:“小师兄不会有事的,师姐不用担心。”
虽然她是怕小师兄,但也知小师兄如今修为高深,还是灵霄剑派的掌门,不知不觉已然与从前不同。
伏长缨勉强一笑:“我知道。”
她这两日总是各种胡思乱想。
猝然地,她跪倒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身体不断抽动,心口刺痛随之而来,比上次更甚。
是傀儡。
这便是禁术的代价。若受控的一方出事,更确切地说,是灵力波动,那么操纵的人也会受到影响。
傀儡是以魂木作身,本来就蕴藏磅礴灵力。伏长缨本就是凡身,不是修道之人,妄以这样的资质操控,纵使她在画符一事上很有天赋。
可一旦傀儡调动灵力,伏长缨便只能忍受这股痛。
更严重些,会直接影响到性命。
在郑权幸不在时,她试过除去手臂上的符文,但没有任何办法。
初蓉被吓到,忙去扶她,着急道:“师姐,你怎么了?”
伏长缨说不出话,整个人煞白了脸,实在撑不住,晕倒过去。
等再睁眼,就看见床边的郑权幸。
他回来了,正垂眸,温柔地看她。
好半晌,他似乎微微叹息一声,问道:“师姐,那符文是怎么回事?”
夔胥说师姐这次又是因那禁术符文才晕倒。
方临除去是剑修,还兼修医。他来看过,也说是符文所致。
伏长缨唇瓣翕动,呼吸也轻了。
“今日我前往血屠塔时遇到一人。”郑权幸顿了顿,接着道:“他拿着无为。”
他并不想怀疑什么,也不想责怪什么,在知晓事实之前。
修士们皆言当时是那人出手,压住了血屠塔内的魔,加强了禁制。能做到那步的,修为绝对不低。
且那人做完这些,并不像耗力的样子,尤然轻松。
一个妖,会无缘无故来帮助修士吗?
在郑权幸看来,他更像是来找伏长缨的。
伏长缨抿紧唇,她犹豫着,彷徨着,最后问道:“你看见他了?”
郑权幸点头,语气不变:“他在找你。”
他侧转身体,看向窗外。
“师姐是隐瞒了我什么吗?”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75521/75521183/962155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