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开，林青竹缓缓睁眼，过度疲惫眼睛凹陷成双眼皮，整个人处于脱水状态，嘴唇干裂，不适的扭了下身体。
“嘶”，头皮的疼感传遍全身忍不住发出□□，脸颊也火辣辣的。
秦漫迅速放下保温盒，“别动，伤没好透，有什么事我来。”
林青竹坐起来，戒备地打量眼前的短发女人，灰色的西装套裙，看上去干练又成熟。
秦漫理解她的防备之心，解释道：“我是秦漫，秦溢的姐姐，你是林青竹对吗？”
林青竹点头，接过秦漫给她倒的温水，一口气喝完。
秦漫见状又倒了两杯，林青竹轻声谢谢。
“秦溢呢？”林青竹醒来没见到人，隐隐有不好好的预感。
秦漫打开保温盒，“他没事，常规检查去了。你吃点东西，等会也要检查。”
林青竹不信，倔强地仰着头，问秦漫：“秦漫姐，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
对上女孩通红的双眼，秦漫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他烧的厉害，晚上又强撑着照顾你，早上我扶他坐轮椅，他倒在了卫生间，伤口感染，手术提前了。”
林青竹低垂着头，“对不起。”
一天的时间，对她来说就是场噩梦，她不知道怎么了，好端端的就遭此劫难。秦溢不出现就不会受到伤害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真的很感激，他出现了，油腻恶心的手游走在她的身上，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无助，多绝望，闭上眼无边的黑暗使她如坠深渊，她多希望能有人路过救救她。
“先吃饭，吃饱才有力气。”秦漫把温热的小米粥端到她手上，“秦溢进手术室前叮嘱我一定让你吃完。”她那个傻弟弟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孩，做手术前交代自己准备女孩换洗的衣服，带她做个全面检查，生怕自己和父亲怪到女孩身上，一个劲的要自己好好对她，不许黑脸。
秦漫第一次感觉秦溢长大了，为了喜欢的女孩子心急如焚，小心守护的样子，她一一看在眼里，他受的伤严重的多，浑然不知痛。
“我会照顾他，医药费我负责。”她郑重开口，像是在和秦漫保证。
秦淮风尘仆仆赶来市医院，直奔手术室。
秦漫和林青竹站在长廊焦急等待着。
“爸！”
“秦叔叔。”
“嗯。”秦淮点头，问秦漫，“什么时候出来？”
“快了。爸，您坐！”
秦淮摆手，“我去科室问问情况，你们在这等着。”
一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人被推出，林青竹接过护士的位置，和秦漫一起将人推回病房。
林青竹拿棉签蘸水涂在他干裂地嘴唇，平日生龙活虎的人双眼紧闭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已经退了烧，脸色和医院床单一样苍白，颧骨凹陷，肉眼可见的瘦削，头上缠着绷带，左腿打了石膏，右腿露在外边同样缠着绷带，手背肿的很高输着液。
秦漫走到病床前，摸摸他的脸，不由得后怕。
秦溢累坏了，也疼够了，到了下午才苏醒。
“她呢？”秦溢睁开眼，缓了片刻，意识回笼，哑着嗓子，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林青竹。
秦漫去外面叫回打水地林青竹，告诉她秦溢醒了。
林青竹好好地站在他眼前，脸上也消肿了，痕迹还又遗留，他勉强地朝她一笑，下半身麻药没过，僵硬地动弹不得。
秦淮进来看到儿子半死不活的样，又心痛又气愤，把包砸在旁边凳子上，“你不是挺会打架的吗？怎么被伤成这副德行！就体育一门特长，你倒好，两条腿都”秦淮骂道最后，指着缠满绷带的腿脚收住了口，到底是亲儿子，伤得太重不忍心说下去。
秦漫：“小溢都不能动弹了，您消消气，他也不好受。”
秦淮跟主治医师询问病情后，束手无策，只能根据医生的医疗方案慢慢医治，治疗周期长，而且就算康复也很难回到从前。秦淮老来得子，妻子在秦溢七岁的时候去世，他生意也忙，秦溢从小调皮捣蛋爱运动，男孩子放养，让他野蛮生长，胡教练小学发现秦溢运动天分，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参加市运会，省运会，拿到国家一级运动员证，对高考有帮助，如今突发情况让人措手不及。
“水盒子，气死你老子。你是体育特长生，身体就是你的资本。”秦父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
林青竹听不下去秦父的指责，最无辜的人就是秦溢，她朝秦淮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秦叔叔，您别骂他，他受伤是为了救我，他是英雄。对他造成地伤害，我真的很难过，医药费我会赔偿，秦溢我会照顾，您别骂他，您骂我吧。”
秦淮一时接受不了，生气也正常，秦溢见怪不怪，一直没吭气，可他见不得林青竹自责，受委屈。
“老秦，我错了。”秦溢头一回跟他服软，声音无力的像干瘪的皮球，“你别说她。”
秦淮长叹，宽慰林青竹：“不怪你。”转而又沉声对秦溢说：“保护别人的同时，也要有自保的能力。”
事已至此，元凶另有其人，秦淮可惜儿子的运动天赋，运动员的路怕是断了，高考断了一条道，眼瞧是登云梯，现在是天坑。
“半个月后高水平运动员体育专项考试是没法考了，你的左腿三处骨折，还要进行二次手术，打钢钉进去。以后怕是不能走体育专业这条路了，你有个心理准备。”
秦溢看了林青竹一眼，打起精神答：“我走体育这条路是为了高考，我不喜欢体育，训练很烦，错过这次考试，说不定更好地际遇在未来等着我。”
“你就嘴皮子功夫，逞能吧你。”
“不喜欢？不喜欢你能十年如一日寒冬酷暑坚持下来？从小到大学什么都没有耐性，长跑铁人三项多苦多累都熬下来了。再怎么疯闹，训练没有一次落下。”
“再说了，还有单招，要不了几天就活蹦乱跳，等五月早好全了。再不济，还有统考。”
秦溢看似没心没沛的话，句句暗示自己没事，眼神总往林青竹身上瞟，深怕自个儿爸爸口无遮掩，林青竹内疚。
秦漫拍拍自己弟弟肩，“姐看好你。后面的事交给我，早点养好，回学校上课，别耽误课程。”
“林青竹，你帮叔叔多看着秦溢，太不让人省心。”秦淮上回吃饭就看出来儿子对林家女儿不一样，现在就差把喜欢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儿子心思简单，任谁都看出来喜欢这丫头。
林青竹有礼貌，斯斯文文，说气话来不急不躁，跟儿子互补，能让儿子收心养性他巴不得两个人以后能成。
“叔叔，秦溢有责任心，正义感。帮助了我，我一定照顾好他，督促他学习。”
自己的儿子混世魔王一个，对喜欢的人倒是好的不行，林家闺女认认真真说话的样子和她爸爸真像，都是实诚人。
秦溢说要洗澡，秦漫回去收拾换洗衣服，又让秦淮去店里忙，只剩下林青竹在他身边。
大人一走，病房清净不少。
“你身上还疼吗？”他问她。
“不疼了。”
“检查完怎么说？”
“我的是皮外伤，擦擦药膏就可以痊愈。”
昨天在医院被她全心依赖的感觉他一辈子忘不了，现在她清醒了，他们的关系退回原点，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秦溢，谢谢你！”她要正式和他道谢，他救了她。
“阿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秦溢问的小心。
不是林青竹，也不是青青，他叫她阿竹，见证他们共同的经历，他也曾亲昵的和她相拥，即使她好像忘记了昨晚。
林青竹看了他的伤说“可以。”
他一高兴，脚向前一伸，林青竹的提醒已经来不及，受伤的脚碰到床板，钻心的疼直达身体每个细胞。
林青竹急得赶紧按铃，叫医护人员。
医生检查完，伤口裂开，重新给他包扎，千叮万嘱不能再崩裂。
林青竹担心秦溢伤口，语气不免急切，“秦溢，你别动了，腿好不了该怎么办！”
“我皮糙肉厚，没事，你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秦溢看着林青竹皱巴巴的小脸，心想别说是腿，就是命我也给你。
入夜，林青竹被噩梦萦绕，睡得极不安稳，细细簌簌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真切，秦漫从陪椅上下来，打开夜灯，想要安抚林青竹，微微握住她攥紧被子的手，床上的女孩如同惊弓之鸟，高呼“救我！”凄厉悲凉的声线划破夜空，秦溢一瞬间被触发开关醒来，请求秦漫将自己移到林青竹的身边。
“阿竹，我是秦溢，我来救你了，别怕，没事了。”
秦溢熟悉的声音让她感到安全，停止了浑身的颤栗，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汗水浸湿了被窝。
“她需要心理医生。”秦漫看着秦溢身旁的人静静出声。
外伤已经好透，医生说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看情形，她还没走出来。
“嗯。”秦溢思忖片刻，“姐，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至少半个月，还要定期复查，康复理疗。”
“我想早点出院。”她的状态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学校。
“阿溢，别犯混，我不会同意的。”秦漫态度坚决，“我会给你安排家教。至于别的，以后再谈。”
“她有喜欢的人，姐。”秦溢说完这句话，眼神一片灰暗，“她不喜欢我，我只有一次机会靠近她。”
秦漫感受到他的失望，落寞，以及，呼之欲出的渴望。
静谧的vip病房，随着男生低迷的神态一同陷入破晓。
一周后
红色的喜报、横幅悬挂在校园，竞赛班硕果累累，程旷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
尘埃落定，他只想见到林青竹。
秋日的晨光将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粉，映得精致脸庞更加俊逸，明德楼旁的两颗桂树树枝相依相偎，黄色的小花落了一地，散发枯萎的清香。
他一鼓作气上楼，高三三班的门牌都是那么亲切。
清风裹挟着熟悉的香气沁入鼻尖，林青竹停笔逡巡，程旷的身影出现在晨光的熹微中，连日不见，少年的棱角愈发分明，漆黑的眼睛此刻正牢牢的看着她。
林青竹觉得程旷有魔法，他一出现，自己瞬间被点亮。
班级同学围过来，嚷嚷着喊他请客，他无心应付，眼神没有离开过林青竹，大家嘻嘻哈哈起哄，程旷笑着赶人离开。
“你回来了。”林青竹仰头，声音苦涩。
程旷克制般的揉揉她的头，“怎么瘦了怎么多！又没好好吃饭？”
“嗯，吃不下。”
回答的倒诚实，程旷戳戳她的脸，“笑一个，给你奖励。”
林青竹乖乖弯唇，笑得不太自然。
“脸上没肉，酒窝都小了。”程旷从兜里拿出金牌，挂在她脖子上，“只能慢慢养了。”
林青竹摸摸胸前的奖牌，眼角湿润。
“哭什么。考试不是进步了。”程旷指腹拭过她的眼尾，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
“程旷”她满腹的委屈说不出来，只紧紧拉住他的衣角不放。
“变娇气了。”程旷牵着她越过人群来到天台，她一路都没有放开手。
“想我了？”他擦擦她的鼻子，没指望她回答。
“嗯。”林青竹声音闷闷的，鼻音很浓。
“我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程旷把人抱在怀里，下巴噌噌她松软的发顶，恨不得将她纤瘦单薄的身体糅入自己的心脏。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连日的恐惧被他的怀抱赶走，他回来就好了。他是蓄电池，是能源。
程旷觉得这趟回来，她变得粘人了。
晚自习后，林青竹去卫生间，手机震动，号码是秦溢的，程旷看他好几天没来，以为有急事，接通了电话，还没开口。就听秦溢喊：“阿竹，我在门口，回家了。”
程旷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她什么？回家是什么意思？”
林青竹回来程旷面色阴郁，清俊的面容渗出寒气。
“林青竹，秦溢说在校门口等你。”
“我现在下去，把今天的作业拿给他。”她顿时明白，不知怎么解释。
“阿竹。”
秦溢喊完下一秒被程旷拎起衣领，威胁；“不许喊。”
“程旷！”林青竹拉开他，“你别动秦溢，他腿不好。”
程旷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想看清眼前的人，她像上次挡在自己身前一样，现在保护另一个人，程旷怒不可遏：“林青竹，你让开。”
门口人不多，但是他们争执地场景毕竟不好看，林青竹知道程旷生气了，很严重，手足无措的站在他前面，在程旷看来更显得心虚。
秦溢摆明挑事，“阿竹，我们回家。”
程旷给了他一圈，秦溢没站稳摔倒在地。
“秦溢，你歇会吧。”林青竹扶他起来，给秦漫打了电话。
林青竹慢吞吞过去主动牵程旷的手，“程科研，你听我说，秦溢腿受伤了，我要照顾他。”
当众牵手举动，取悦了他，他的火气消了些，但还是不解气。
“为什么你要照顾？”
“我们俩家家长认识，我爸拜托她的，她爸妈也同意了。”林青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秦溢替他开口。
“你还住在他家？”他的姑娘怎么能住在别的男人家里，他要疯了。
“特殊情况，我和他姐姐住一起。”她抱住了他，泪眼婆娑，“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程旷心软，旁若无人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以后不准在别人家过夜。”
“好，我住宿舍，我把他送到家人车上行不行？你陪我一起。”
“嗯。”程旷示威哼声，将秦溢的难堪尽收眼底。
“秦溢，我就不去你家了，这段时间谢谢你。”她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他什么，不言而喻。
秦溢料到了，程旷回来，她离他越来越远。
这两个星期是他偷来的梦。
梦醒了，他的世界就空了，没有她的痕迹。
“阿竹，这些日子，你有喜欢过我吗？”秦溢上车前问她。
“没有。”她眼神没有躲避，平静的面对他，“我很感激你，我喜欢的从来只有程旷。”
失望的多，就麻木了，他亲自给自己递了一把利刃，剜自己的血肉，终于问出口了。
秦漫后视镜里看到，林青竹笑着奔向门口的男生，橘黄色的路灯照的两人的身影温馨又亮眼。
那就是林青竹喜欢的人，和他弟弟确实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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