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招惹妖魔
“不过是虚影罢了，瞧你吓的这样子。”
话音才落，一滴碧油油的液体，便啪嗒一声滴在了我的额头。
我的表情立马僵硬。
直到那液体越来越多，慢慢成流似的滴答在我身上，我这才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苍墨。
后者了然地点点头，问：“谁告诉你说这些是虚影了？”
“你是说……”
“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这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颗炮仗般，从我的脚底顿时炸开，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喷进了心里，最后在脑子里轰然爆炸。
是幻觉，还是真实？
已经分不清了。
这些静无声息汹涌而来的玩意儿，他们就像是被人刻意召唤而来的一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我们包裹在了中心地带。
他们不住地往中间挤着，不断地缩小包围圈。
而与此同时，一些腥湿的触手与青苔，也从他们身上长出，慢慢地缠绕上我们的身体，越裹越紧。
再这么下去，就算我们不被他们一人一脚的踩死，也得被这些青苔活生生的缠死了。
我本能地挣扎，心里的恐惧顿时如同一间极寒冰窖般。
从未遇到过如此的场景，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人心眼茫茫，冰冷一片，已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吧。”
心神恍惚间，那个声音像是一剂定心丸般，忽然闯进脑海。
我定定的看着他，听话的闭上眼。
黑暗，总是能将人的恐惧无限制的放大，尤其在有着听觉和触觉的这两者双重叠加之后。
可想着他那苍山般傲然而立的身躯，想着他那如点漆一般漆黑坚定的眸，黑暗中虽然心中的恐惧依旧，可又仿佛并不是那么的恐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哀嚎，身上的紧缚的感觉终于松懈，我紧忙睁开眼，在苍墨那双漆黑的眼里，水鬼们此刻正迅速无比地后退着。
就像是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倒退，纷纷没入水里。
整齐划一，就像是十二点的灰姑娘般，钟声响起，立马就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你……”
皓月当空，天色依旧甘冽平静，看着面前神色复杂的苍墨，我还是有些分不清刚刚的情况。
水鬼，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苍墨的脸色闪过一些古怪。
“你难道从不知道吗？”
他蹲在我的面前，半晌才开口解释：“你天生体质特殊，容易招惹妖魔。难道你从小到大，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容易招惹妖魔？
不对劲……
难道从小到大看到的那些东西，都不是幻觉，不是臆想，而是真实存在的。
鬼怪？
妖魔！
“这些一直跟着你的脏东西，就一次没对你出过手？”
我无从回答，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直到指尖一空，想起吊坠不见了，我这才醍醐灌顶似的。
也许，过去那些鬼怪只在我身边窥视，而不曾对我出手，真的是因为这根护身项链。
而爷爷告诉我的幻觉，其实一直是在欺骗我。
这根项链并不是为了求什么心安，而是真的在帮我阻挡妖邪？
可怕的猜测，如潮水般蜂拥而来。
万分庆幸，自己一直是坐在地上的。
如果现在是站着的话，就算我平日里的冷静修炼的再炉火纯青，此刻也非被这可怕的事实吓得当场摔倒不可。
压下心头的骇然，我这才干巴巴地看向面前的苍墨：“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
能够对付那么一大片水鬼，又没有影子的家伙。
他是人，是鬼，还是妖。
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不记得了。”
他只是摇头，悠长的目光如有所思地望着我，道：“我总觉得我们俩是有着某种联系的，而这种联系直接关系着我的身份，所以我需要你收留我，直到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为止。”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并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而他的出现，也实在太过于巧合，加上来历不明，我很难不去多想。
“你最好想清楚了的。毕竟，这些鬼怪会找你第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要知道，这世上的恶鬼从来层出不穷。而你这打娘胎里带来的香饽饽体质，更是一个天生就能将鬼怪汇聚的移动磁场。”
笃定的话语，近在咫尺的距离。
在他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半点虚张声势的痕迹。
见我不说话，他轻轻勾起唇。
转身挨着我身边坐下，望着天边圆润的明月，侧脸精致的轮廓，在月光和火光的交织中若隐若现，神秘而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我凭什么相信你。”
并非我歧视，因为说到底，他就是个没有影子的怪物。
“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帮你处理那些鬼怪缠身的麻烦。你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
一番周折，天色终于大亮。
在和苍墨达成初步的共识之后，我只得将他带回工地。
虽说工地已经准备竣工，但也仅仅只是现场施工完毕了而已。
后期的结算与竣工资料，这些纸质性的材料，都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而刚刚从施工员变成资料员的我，自然得坚守在整个岗位上。
况且老板，他还欠着我三个月的工资。
当然了，我更需要去找那个曾是我师父的人，好好算上一笔账。
如果没有苍墨，我已经被他杀死了。
必须，必须让他付出代价才可以。
工地的项目是环山二级路，所以项目部的驻地，选址在山麓地区的一处高坡上。
周遭环境清冷萧条，如今正是恰巧应了那一句古诗。
枯藤老树昏鸦。
回到项目部的时候，时间正好是午后。
因为马上将在这举行竣工前最后一次研讨例会，所以整个项目部的人，此刻都万分热络地在打扫卫生，准备茶点。
第一个发现我回来的是项目经理。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一见着我，本来想照例地进行几句调侃，可一见我身后的苍墨，整个人的画风立马就立马转变了方向。
“小谢啊，你师傅说你请假出去见男朋友了，我和你哥几个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啊？”
他居然说自己出去找男朋友了么？
他分明知道自己是单身的。
心尖冰凉。
曾经对那个人有多深的感激，此刻就有多大的讽刺。
至于苍墨，我并不介意经理误会。
女生在工地上被人误会有对象，反而是一件好事，很多时候都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骚扰。
“经理，他可能会在这住上一段时间。”
经理没有拒绝。
某种程度上来讲，工地上的人的确豪爽敞亮。
当然了，也因为现在即将竣工，职工都撤的七七八八了，所以项目部有大把的空房。
所以，豪爽的背后，都有着大把充足的资本。
只是，我终究还是疏漏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点。
临走时，经理特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你们俩晚上要进城去宾馆的话，直接去跟司机拿钥匙就行了，咱还有八折会员卡。对了小伙子，会开车吧哈？”
“……”
从头至尾，苍墨都没搭理经理。
他骨子里向来清高惯了，对于看不顺眼的人，大多连眼神也懒得给上一个。
而我也只能扮演木头人。
人家都不尴尬，我一个人又有什么好尴尬的，人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不是么？
经理走后，一直沉默的苍墨忽然开口：“这就是你工作的环境？”
我轻轻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换个工作吧。”
“这个工作不好么？”我问。
他没有回答，清淡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我。
半晌，反问道：“你喜欢吗？”
“不喜欢。”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
我说完，也不等他回应，理所应当地开始解释和回答。
“可是不喜欢就要丢掉么，这是我的工作，不是梦想，也不是兴趣，仅仅只是工作，养活我的工具而已。”
“可是你没有兴趣。”
我冲他轻轻一笑：“试想一下，如果真的把兴趣变成工作的话，那么很可能有一天，连兴趣也都没了。”
“谬论。”
他摇摇头，走向一边，一副我不可救药的样子，自顾自溜达去了。
我但笑不语。
他的这点观念，倒是和董小晓那小妮子有些相似。
可是兴趣真的能养活自己么？
反正我是不以为然的。
毕竟生活，早已经让我做出搁置兴趣的选择了。
当初放弃写作，而选择这份上工地的工作时，朋友圈也确实有着一些反对的声音，可那又如何呢？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行业。
而他们，该离我而去的，也早在那之前就已经离我而去了。
下午的例会时间，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定下。
而例会结束后，项目上内页以外的人员，也就可以正式离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房间，我照例检查了屋子。
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后，我这才关好门窗，拉上窗帘。
换完衣服，正要出门和同事们一起准备迎下午的会议，屋子的角落里却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沙沙……”
那动静并不大，有些像是风吹过屋顶上落叶的动静，又仿佛只是老鼠在角落里翻着碎纸屑。
我没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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