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鸣惊人
君子大赛分文武，最早是由京都百姓自发举行的，后来由礼部组织，以比诗文和比武艺的方式进行比赛，其参赛门槛不高，凡男子年满十二均可参加。得胜者不但能一举成名，拿到五十金的奖励，还有机会得到皇帝的赏识，入朝为官，相对科举而言，未曾不是一条入仕捷径。
是以，每年元宵节京都的君子大赛赛场都是人山人海，各色人等齐聚，高台之上针锋相对，高台之下喝彩声连绵不绝。
戌时一刻，皇帝敲下一锤音，君子大赛开始了。
今年的君子大赛皇帝皇后都来了，坐在正对着赛台的高阁之上，王公贵族皇子公主分坐两侧，台下或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参赛者，或是等着看热闹的京都平头百姓，倒是好一副天家与民同乐图。
陈纨绔带着金小宛一行人上了钟楼广场东边的茶楼，悠哉悠哉进了雅间，点了壶茶坐看高台之上的各色人等参赛。
金小宛看着热闹，忽然想起一事，便笑盈盈地看向了陈纨绔，“我几年前看见你也参加了比赛，还是比文，似乎还得了个头名。”
“小宛，你那么早就注意到我了吗？”陈纨绔很是惊喜。
“嗯，大家都说你定是抄袭的，我记得台下有好些人扔了菜叶子。”
“……”
金小宛忽略陈纨绔的黑脸，继续回忆，“当时钱多多还说，早知道就提个菜篮子过来了，白白错过了这个乐子，真是可惜。”
“小姐，这话明明是你说的好不好。”钱多多明显不肯背黑锅。
“你扔的菜叶子。”
“小姐，你也扔了。”
“我扔的是糖炒栗子，怎么是菜叶子了？”
“你还扔了糖葫芦。”
“又没扔中。”
陈纨绔想起当年接住的那串咬了一半的糖葫芦，良久无语。
首先进行的是文赛，参赛形式很简单，文人们先是写诗，过了礼部郎官初筛之后，即可上台诵诗，表现不错的即可被直接呈至皇帝面前，今年的诗，皇帝择了梅花为题。
一个灰衣书生站上高台，摇头晃脑吟诵道：
白玉堂前一树花，
东风不怜西风栽，
纵使冰雪欺上头，
更添颜色好风华。
“好”，“好”，“好诗！”……台下京都百姓乱哄哄地喝彩起来，礼部郎官见反响不错，便将写了诗文的纸笺呈给了皇帝，之后便宣下一位参赛者上台。
不是时间过了多久，金小宛突然听到礼部郎官唱道，“下一位，苏地举人秦修”。
金小宛急忙定睛看去，果真是秦修。
只见秦修一身银白锦衣，长身玉立，气度从容，不急不缓地走上了高台，还没开口，如此风姿已是赢得台下喝彩一片。待得台下众人都安静下来，秦修这才朗声吟道：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秦修吟毕，这次喝彩声更响更广，引得高台上的皇帝皇后都注目看了过来，还招手让礼部郎官拿了写着诗句的纸张过去。
“下一位，晋地秀才吕留良。”
晋地举人吕留良是个瘦得猴精样的高个子书生，宽宽的儒服套在身上，风吹而动，倒是有种清狂才子临风归去的味道。
陈纨绔靠近金小宛，“小宛，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金小宛有些疑惑，“莫非我必须认得他？”
“他便是那天在大长公主府上写了那歪诗的人。”
“啊，原来就是那个骂了我还害我得罪了太子的人？”
“就是他。”
“竟是他，那我倒要好好听一听了。”金小宛端起了茶，兴致勃勃观看了起来。
吕留良先是清了清嗓，又迎风负手而立一番，做足了派头，这才摇着头，慢慢吟道：
玉质亭亭清且幽，着些颜色在枝头。
牧童睡起朦胧眼，错认桃林去放牛。
“哈哈哈……去放牛……”“哈哈哈……”“……”台下哄笑声顿时大起，金小宛也被逗乐了，这个人，果真有意思。
半个时辰后，文赛结束，礼部官员收了诗稿前去评选，武赛开始了。
金宇轩挤到前头，两个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台上，生怕错过一丝半点。
看着金宇轩一脸认真样，金小宛忍不住打趣，“小轩轩，你明年才能来参赛呢。武艺练得如何啦，我可是很期待咱们金家出一个武君子呢。”
“姐，你就放心吧，这种比试，我还不放在眼里。”
“哎呀，小轩轩，你这么厉害啦！”金小宛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不过，唉，今年的武赛还是没有我们金家什么事啊，你看台上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真没意思。”
“是啊，文赛还能看到秦公子，武赛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金小芊插着话，又故意看了一眼陈纨绔，才叹息道，“可惜了秦公子如此好风姿啊。”
“看样子，秦公子很有可能就是今年的文君子了呢。”金小桔也来凑热闹。
“估计是了，皇上就只主动要了秦公子一人的诗呢。”金小芊继续火上浇油。
陈纨绔坐不住了，“小宛，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回。”
“你要去哪里？”这人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你等等我，我去会会台上的人。”说完也不等金小宛回答，从窗口一跃而下，在空中点了几脚人头，就跃到了台上，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金小芊金小宛一行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尤其是扑在窗前的金宇轩，嘴巴大张。
台上的抠脚大汉长得很是魁梧，壮实得跟座小铁塔似的，刚刚已经扔下台去两个人，扔得跟玩儿似的，陈纨绔站在他面前，金小宛有些为他想哭。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想哭却是抠脚大汉，不过一个回合，他就趴在了地上，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站起来又刚出手，就被迅速地扔到了台下。一个又一个，陈纨绔毫不费力地扔了三个人下台，轻松的样子连金小宛都怀疑是不是之前串通好了作戏的。
三轮武赛之后礼官上前，大概是在问要不要轮换再战，陈纨绔似乎拒绝了，继续神气地站在了台上，接受着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者。
连着扔了二十多个挑战者，陈纨绔似乎迎来了高手，武林人秦虎。
这一次，陈纨绔不再吊儿郎当，而是摆好了架势，一如如临大敌的模样，金小宛顿时也有些紧张起来。
礼部郎官一声锣响，对决开始了。
秦虎身形矫健，武艺不俗，一拳一脚似乎都带着刚猛的力道，台上的石板都飞起了石屑，陈纨绔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出手，只是不停地腾挪闪躲，化解着秦虎的攻势，看起来颇为被动，金小宛心下感慨，果然不行，看起来要输了呢。
两人过招约莫一炷香之后，陈纨绔才开始扭守为攻。
仅一招。
陈纨绔双手身体前倾，脚在台上一点，人窜了起来，顺势扭住秦虎打出的拳头，一个旋身，右掌拍出，秦虎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石台都裂了。
秦虎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礼部郎官同医官赶紧上前，诊了半晌，却说没什么大事，都是伤在无关紧要位置上，只是要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因为骨头断了，而且不止一根。
陈纨绔好像很惭愧的样子地走上前去，又行礼又抱拳，还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一边说着拳脚无眼，承让承让，一边又说陈国公府将承担秦虎所有的医药，以及秦虎在京都内的衣食住行费用，一番表现，引得台下百姓议论纷纷，说是陈纨绔果真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对于陈纨绔的举动，认识他的人各个看法不一。
金宇轩面色古怪地撇了撇嘴。
金小宛一脸黑线，陈纨绔难道不是故意的？
金小芊有些怕怕，这个陈纨绔貌似是把秦虎当作秦修在打了啊。
金小桔心中默想，看样子他就是今年的武君子了。
玉阳小公主：一鸣哥哥还是那么厉害，可他居然不疼我了，呜呜呜。
三皇子：一鸣的武艺越发好了，要不干脆拉他一起去练兵好了。
大长公主：这个混账，怎出来卖弄本事了。
陈贵妃：元儿果真是个有出息的，不枉哥哥寄予厚望。
皇帝：这个混账小子竟然武艺如此之好，陈国公如何管得住他。
陈国公：……
金御史：……
更多人……
武赛完了之后，文武赛事的评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文君子定了两位，秦修和吕留良，武君子是陈纨绔。
赛事结束，陈纨绔得意洋洋地回到了茶座，金小宛笑得眉眼弯弯，“一鸣，你真厉害……”
陈纨绔抓了抓头，“嘿嘿，小宛……”
“今天花的钱一下子都赚回来了啊，五十两黄金耶，应该还有多的。”金小宛开始认真地盘算了起来。
陈纨绔：“……”
回去的路上，金小宛和陈纨绔走在前面，众人默默地跟在了身后，金宇轩的脸色表情依然很不自然，不过相比陈纨绔刚下台时候的样子，已经好多了。
金小宛瞥了瞥金宇轩，小声地问他：“你怎么会武功，而且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从小喜欢打架，又不能次次都打赢，所以就去拜师练武了。”
“……那你之前怎么总是被打？”
“什么时候？怎么会？小宛你看错了吧。”
“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当街调戏姑娘被一个大侠替天行道，我看见你被打趴在地，起来后衣服还挂着两个碎鸡蛋。”
陈纨绔面带懊恼：“小宛……难道是因为这个你之前才不喜欢我的？早知道那天我就应该表现得英武帅气一点，暴打那个大侠一顿才对。”
“当时是怎么回事？”
“我是被新来的家丁扑倒的。”
“……”
“那宇轩他打你……”
“他是你弟弟啊，我怎么能打未来的小舅子？再说了，为小宛受点伤我很开心，这样你才能心疼我嘛。”
金小宛：“……”
“对了，你刚刚说到拜师学艺，你是学的哪门哪派的，好像很厉害呢。”
“是跟玉渊剑派的江墨学的，五岁上山，可是老老实实学了八年才出来呢。”
“江墨？是哪个？好象没有听说过啊？”
“他几乎不入江湖，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不过他有一个弟子，常年行走江湖，你可能听说过，叫殷淋漓，他是我师兄。”
“啊……殷淋漓！”金小宛惊讶得叫出了声，“你是说那个传说中的‘索命无痕剑淋漓’的淋漓公子殷淋漓，他竟然是你的师兄？”
后面金宇轩突然跑了过来，“淋漓公子是你师兄？”
陈纨绔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啊，你仰慕他？不过，说不准他还打不过我呢。”
“哼，那他也比你好。”金宇轩侧过头，有些不服气。
“师兄是人很好，我经常拿他的剑削土豆，他都不生气。”陈纨绔貌似回忆道。
“你竟然拿淋漓剑削土豆？！”金宇轩有些不可置信。
“还烤过鱼。”
“你……”金宇轩怒目看着陈纨绔，鼻子都要气歪了。
陈纨绔马上摆出一幅正经表情，“师兄每年都会来京都看我，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他应该也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金宇轩很有些别扭，声音也有些瓮声瓮气。
“肯定是真的，你去不去？”
“我去。”金宇轩最终还是咧开了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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