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猜不透的贵人们
一个又一个的鹅卵石带着凛冽的劲道飞了出去，在结冰的湖面上画起数道银线，有些钻进了对岸的灌木丛中，有些划着漂亮弯弧，之后便滴溜溜地停落冰面上，有些则飞跳起来，留下一段一段或直，或扭曲的痕迹。
金小宛和钱多多坐在一旁无声观看，良久，钱多多终于耐不住静默，偷偷凑到金小宛耳朵边，悄声问，“小姐，三皇子是不是在画画啊？很有气势的样子，不过我怎么就看不懂啊。”
金小宛一下被逗乐了，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贵人们画的画，你怎么看得懂，我也看不懂的，不过我猜，可能是三皇子心中愁闷，在画内心的烦愁吧。”
“贵人们的烦愁果然不一样，这愁都布满整个湖面了呢。”钱多多又仔细看看了，继续同金小宛咬耳朵“小姐，我看明白了，三皇子在画的大概是白头发吧，你看，一根一根的，多像！还有那些弯的，更像，不过，那上面停着的小石子，嗯，该不会是……虱子吧，这也……愁得太那个了吧……”
“扑哧”金小宛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三皇子诧异地看了过来，一脸不解，“什么事这么好笑？”
金小宛赶忙忍了笑，忍得相当辛苦，“只是小女婢女跟小女开了个玩笑，小女一时没忍住，三皇子见笑了。”
“哦？”三皇子似乎很好奇，也不问金小宛，指着钱多多道：“那你来说说看，什么笑话，让我也听听。”
钱多多有些惶恐，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同小姐二人对皇子高雅艺术的猜测与欣赏，末了还问了一句，“难道三皇子也见过虱子，应该没可能啊？”
金小宛一下子又笑得破功了，三皇子的随从有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三皇子满脸黑线，似乎愣了一会，也笑了起来。
一群人笑过了之后，才发觉日头已经偏西，吹了大半天冷风，金小宛手脚都已经冻僵了，三皇子刚刚活动手脚，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贴身的小厮递过锦帕，三皇子接过擦净了额头，这才对着金小宛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时候不早了，金小姐可是现在回府？”
金小宛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正要告退，三皇子却拦住了，“正好顺路，我送金小姐一程。”
“小女还有些事，无需劳烦三皇子了。”
“可是要去跟大长公主道别？我也正要去，一起吧。”说完也不顾金小宛，径自往前面走去。
金小宛没有办法，只得带了钱多多，跟在后面。
宴席早就散了，只留下几个公子小姐还没有离开，金小宛一进正厅，陈纨绔就一个箭步跑到面前，很自然地忽略了三皇子，“小宛，你去哪里了，我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你。”
“就是待在屋内有些闷，出去走走罢了。”金小宛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你别生气了，小宛。”
“我累了，要回去了。”
“那我送你。”
“不用。”
“小宛……”陈纨绔又委屈了。
“一鸣，你这样跟牛皮糖样死死缠着金小姐，难怪人家姑娘不愿搭理你了。”三皇子开口了。
“印极，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放开金小姐，让金小姐自己回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小宛一个姑娘家……”
“你也知道人家是姑娘家，你缠着她，叫人家姑娘家该当如何自处。”三皇子的语气里有些淡淡的责怪。
“印极，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小宛不同，小宛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小宛，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金小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着他脸上的在意与小心，之前烦乱的心情突然安定了下来，因玉阳小公主的任性而带来的种种焦躁开始散去，金小宛慢慢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轻声回着“好”。
三皇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大长公主倒是对着金小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挥了挥手叫他们回去了。
回金宅的路上，在陈纨绔哀婉的目光中，金小宛依然毫不留情地将他赶出了马车，陈纨绔只得厚着脸皮跟在车旁，絮絮叨叨地跟金小宛说着话。
陈纨绔：小宛，潞州回来之后你都不见我了，都十五日了。
金小宛：大长公主请我赴宴是你的主意吧。
陈纨绔：是啊，都说那茶极好喝，我想着你必定喜欢。
金小宛：不许岔话。
陈纨绔：那小宛你不喜欢吗？
金小宛沉默片刻：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惯罢了。
陈纨绔：那以后这种宴会我也不参加了。
金小宛：可是你……应该是喜欢的吧。
陈纨绔声音里带着诚挚：小宛，你不喜欢的，我也就不喜欢了。
*****
两日后，好几批仆人来到金家，送来带着精美雕花的礼盒，都说装的是茶叶。
余淑香叫人搬了盒子来到金小宛的院子，有些担忧，“小宛，今儿好几批人送了茶叶过来，都说是你要的，你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桌上一溜排过四个礼盒，打开全部是上好的雪山芽茶，看看上面放着的礼笺，有陈国公府上送来的，大长公主府上送来的，三皇子府上送来的，还有太子府上送来的。此外，陈国公府上除了送了四两雪山芽茶叶外，还附着一套触手生温的青玉茶具，其他人俱是送了二两茶叶。这一凑，倒还真凑出了一斤。
这陈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送茶叶，金小宛倒觉得正常，可这三皇子和太子二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金小宛可不敢自大到以为这两人都是看上了她，想了想，莫非，这太子是在警告她？
想起当日园中众人面前太子那张濒临暴怒的脸，金小宛觉得极有这个可能，不过，再往深了细想，送这么好的茶叶来警告她似乎很亏啊。
那么，三皇子呢，难道是因为那日水榭之中，自己陪他吹了一下午的冷风，为了感谢自己？这个倒是有可能，三皇子一直温和待人，声名甚好。
“娘，这是大长公主府上新茶宴那日，大长公主给我们品的雪山芽茶，味道倒是极为甘醇鲜美，芳香馥郁，约莫是大家都见我爱喝，就送了些过来吧。”
“那这，也太多了吧。”余淑香有些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估计贵人们待人就是这么客气，您好好收着吧，这茶是顶好的，到时候备一份过去给外祖母送去，她爱喝茶，这茶定是极爱的。”
金小芊和金小桔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知了消息，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坐在金小宛的院子里，喝着雪山芽茶，赞不绝口。
金小芊一脸艳羡：“我可从来没有核过这么好的茶呢，这真是大长公主府上送过来的吗？”
金小宛想了想，不敢细说，只得含糊道：“贵人们客气而已，送些东西也是寻常。”
金小桔明显不信：“这应该不是寻常东西吧，还有，我听说今天可是来了四批人送礼盒。”
金小芊好奇起来：“四批人，不是应该只有大长公主的吗？怎么有四批人，都是哪些人？”
金小宛赶紧扑火：“有几批是我在外面订的衣服首饰，还有铺子里管事送的节礼，好了，茶都要凉了，可惜了，对了小芊，上次你教我打的那个络子丢了，我又忘了，你再教我打一个吧。”
金小桔紧抓不放：“听说送礼的还有太子府的人。”
本来已经被金小宛带走的金小宛惊讶地叫了起来：“什么？太子府？”
金小桔：“是啊，那几批人看起来都像极其富贵人家的家仆。”
金小芊面带不善地看向金小宛：“你说还是不说？”
金小宛内心哀嚎无用，只得将事情如实招来。
金小芊：“你是说，你得罪了太子，太子还送礼给你？”
金小桔：“三皇子为什么非要你陪他吹冷风？”
金小芊：“玉阳小公主好像不喜欢你啊。”
金小桔：“莫非陈公子对你表露了好感？”
金小芊：“大长公主对你可真好。”
金小桔：“皇帝也舍不得的一斤上好雪山芽茶……”
金小芊：……
金小桔：……
金小宛：“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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