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喜欢你

桃溪村一带大多是年纪较大的中老年人，青年人多是忙于工作，偶尔也有年纪较大的爷爷奶奶辈带着孙子，乡亲都很淳朴，关系很近，无论是什么时候见到总能笑嘻嘻地问一句好。

乔桥回村不过几日，便把乡里乡亲认了个遍。

冬日里很少有暖洋洋的天气，一觉醒来见到冬日暖阳，乔桥伸了个懒腰，搬了个很小的竹板凳坐在走廊上，仰望着蓝天白云。

晨起时河边还起了薄薄一层冰，现在在阳光照射下逐渐化掉，乔桥远远见着小溪里有一群鸭子游着，大概是上游哪家人养的家禽，小小的一群，跟在大鸭子身后，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乔桥走到溪边，蹲下身给它们拍了一张照。

溪水流动，泛起涟漪。

乔桥把照片发给罗希，很快就收到回答，罗希连发了三个感叹号：

【！！！可爱，感觉你奶奶家风景好好，空气也新鲜。】

乔桥笑着收回手机，厨房里奶奶喊她吃早餐，锅里蒸着三碗菜，一道蒸竹笋是乔桥很喜欢吃的，满山竹林，冬笋格外嫩，奶奶知道乔桥爱吃，每年都会上山去采，乔桥胃口大开，比平时都多吃了一点。

她特意给冬笋拍了个特写，发给罗希说：

【冬笋好吃，你来玩的时候我带你上山去采。】

与此同时，罗希捧着一杯热奶茶，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方便打字，直接发了语音：“好！”

她已经走到了目的地，抬眸看着眼前略显陈旧的小区，上次就是和蒋书邑在这个小区门口吃的牛肉面。

她从蒋书邑同学那里打听到了他家的具体住址，本来是想直接问蒋书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蒋书邑别的都愿意告诉她，关乎家庭，他却总是三缄其口，避而不谈。

寒假已经放了几天，她和蒋书邑还没有见过一面。

父母去别市出差，给她留了一笔生活费，罗希一得自由就跑出来去找蒋书邑。

外面天气很冷，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还围着围巾，把手塞进口袋里，这个小区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虽是高层但也没有电梯，罗希一口气爬上六楼，觉得完全没那么冷了，特别是围巾紧紧捂着口鼻，热气全留在围巾里，她轻轻敲了一下门，半天没有人应声。

罗希轻轻皱眉：难道没有人在家？

本来是想给蒋书邑一个惊喜的，不会跑空了吧。

抱着怀疑的态度，她又轻轻敲了一下门，这次依稀得到了回应，隔音并不好的大门里隐隐透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脚步晃晃悠悠，语气也不耐烦：“谁啊？”

门被打开，罗希乖巧站在外面，中年男人满身酒气，劣质烟草味扑鼻而来，见到门外是个姑娘，他轻轻眯着眼睛，笑着开口：“小姑娘找谁啊？”

罗希被他满身酒气呛了一下，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我找蒋书邑，您是……他爸爸吗？”

蒋正笑了一下，被烟草常年浸染，牙齿熏黄，他点了点头：“对，他现在不在家呢，来家里坐坐吧，我喊他回来。”

罗希看了一下蒋正的眼睛，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眼神而觉得冒犯，可蒋正就是这样，眼神扫过罗希，让她觉得完全不舒服。

罗希缓缓摇头，轻声说：“不用了，既然他不在，那我以后再来找他，打扰了叔叔。”

她刚想离开，蒋正就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很大，罗希完全挣脱不开，蒋正笑着说：“别急着走嘛，进来玩玩，叔叔跟你说会话。”

罗希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猛地用力想要摆脱他手掌的束缚，几次三番挣脱不掉，她心里的恐惧被激起来，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里那杯奶茶，也顾不得什么，她把奶茶重重丢在蒋正头上，被不明液体一浇，蒋正闭上眼睛，下意识松了手，罗希借着这个机会跑走。

只是六楼太高，她一点也不敢耽搁，一口气跑下去，在单元楼那里一下撞到另一个人怀里。罗希抬起眼眸，在最恐惧的时候，见到了最想见的人。

蒋书邑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乌青，见到她撞进怀里，下意识抬手抱住，只是罗希抬起眼眸，围巾包不住的眼眸泛着红，满眼委屈，蒋书邑瞳孔紧缩，蹙眉问：“怎么了？”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罗希，确定她没有其他问题，才把悬起的心放下，意识到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联想到她可能出现的状况，蒋书邑呼吸骤然紧绷了一下，额角青筋突突跳着，沙哑问：“他欺负你了？”

罗希依旧有些害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

只是这样的沉默无疑默认了他的问题。

蒋书邑浑身的怒气都被挑起来，理智被撕扯摧毁，呼吸加重，转身朝楼上走着，也正是此时，从六楼跑下来的蒋正还带着满身污渍，骂骂咧咧：“小贱人，看我不弄死你。”

岂料撞上蒋书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蒋书邑就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手臂青筋暴起，蒋书邑扯着他的衣服把他拎起来，一拳一拳重重挥在蒋正脸上。

鲜血猛地涌出，可常年浸润在烟酒里的蒋正已经完全不是蒋书邑的对手，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直到罗希拉住他的手臂，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蒋书邑，不能打了！”

蒋书邑才缓缓收手。

他猩红的眼睛看向一边的罗希，然后猛地拽起地上的蒋正，掐住他脖子，哑声说：“你如果再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又把他丢回地上，完全不管他死活。

蒋书邑沉默着拉着罗希手腕，用力很大，那是脆弱的试探，只能用蛮力确定她的存在。

他带着她重新回到家里，罗希眼睛还红着，只见蒋书邑从主卧里翻找出和自己有关的身份证件、户籍资料之类，然后又重新拉着她手腕离开。

一楼蒋正已经不见踪迹，大概是怕蒋书邑重新出手，所以跑开了，只留下一点血迹。

罗希被蒋书邑紧紧握着手腕，觉得疼痛，也不愿意被他放开，直到离开那个小区很远，蒋书邑把她推到长椅上，站在她面前，低垂着眉眼，眼眸里全是沉默克制的情绪，沉声问：“……你来干什么？”

罗希抬眼望着他，轻声说：“我想去找你……但是给我开门的不是你……”

蒋书邑皱起眉，克制不住自己心底那股恶劣消极的情绪，单手拢住她下颌，冷声开口：“我说过让你不要来找我，这些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又有什么有关系，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我的生活，你没必要觉得我可怜，更没必要施舍我。”

蒋书邑一点一点松开她的下颌，沉声说：“不要再来找我，再有下次，出了什么问题，你自己付出代价，我不会管你。”

他转身的瞬间，罗希猛然抬手，环抱着他的背，红着眼睛，哭着说：“我不是想给你带来麻烦，我就是想去见你，我不是施舍可怜你，我只是喜欢你……”

蒋书邑身体一寸寸僵住，少女温热的身体靠近他，直面过这个世界太大的恶意，骤然碰到接触到温暖，他一边渴望，却又一边拒绝。

可罗希说，她只是喜欢他。

蒋书邑闭了闭眼睛，转过身，半跪在她面前，轻轻扯开她的围巾，鼻尖和眼尾都红了一片，他抬起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哑声说：“别哭了。”

可他越是去哄，罗希就觉得越委屈，抽噎着说：“我就只是想去找你而已，你干嘛那么凶，还说那么伤人心的话，蒋书邑，你真的很讨厌。”

蒋书邑沉默着去擦她的眼泪，声音沙哑：“……对不起。”

他低下头，把自己最后的伤疤彻底撕开：“我只是……担心你会出事，蒋正……我父亲，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接触，下次不要再来这里了，他会伤害你。”

罗希揉了揉眼睛，缓缓点头：“……嗯。”

蒋书邑依旧是半跪的姿势，他看着罗希的眼睛，语调缓了缓，才轻声说：“做的很棒。”

罗希有些疑惑，红着鼻尖：“嗯？”

蒋书邑揉了揉她的鼻尖，开口道：“用奶茶砸他。”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往死里砸。”

“我替你担着。”

罗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蒋书邑拿起长椅上她的围巾，朝她伸出手，罗希犹豫着牵上。

蒋书邑带着她离开，罗希好奇问，还有些鼻音：“去哪啊？”

蒋书邑替她围上围巾，仔仔细细包裹住，轻声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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