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所谓理想
高二生活节奏快了很多，已经强制施行了晚自习，所有学生在校时间被拉长，课表也排得更满，沈淮序重新坐回来的最大好处就是，有他在，乔桥的学习思路都清晰了很多，所有不明白的难点他总能讲地很清楚。
某天沈淮序给她讲题，看乔桥明白之后，微微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我还是很有用的，对吧？”
乔桥低着头，唇角噙着笑，只是不太想表露出来，平淡道：“也就那样。”
沈淮序轻轻点头，低声安慰自己：“那也不错。”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身边的同桌依旧是蒋书邑，两个男生在一起话还是不多，只是蒋书邑看着他，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说，沈淮序看过去，“有事？”
蒋书邑轻咳一声，压低声音，指了指乔桥的后背：“你们和好了？”
沈淮序沉默片刻，缓缓道：“还早。”
乔桥只是不再排斥他，却没有重新接受他。
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乔桥的原谅，他更想要她的眼神，她的爱意。
沈淮序垂下眼眸，轻轻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蒋书邑，在感情这条路上，他倒是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沈淮序朝罗希的方向看了看，暗示道：“加油吧。”
也许是学业压力逐渐加大，郑源现在课堂上总是忍不住给学生灌输一些心灵鸡汤，又是逆天改命又是你我黑马的，孜孜不倦灌输着拼搏即成功的理念。
乔桥一般是拿这些课当放松时间。
鸡汤到底还是有激励作用的，即使她并不完全认同拼搏就能成功的理念，但一点可以保证，拼搏至少能为自己的高考考卷画上一个满意的分数。
这也是他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思想课最后，郑源很郑重又认真地，让他们每个人都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梦想。
“梦想之所以能成为梦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照耀着大家迷茫的前半生，它未必能带着所有人走出泥泞昏暗，却能给我们最大的勇气，让我们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更加有意义，也许到最后，那也是难以企及、无法实现的辰星，但在整个青春里，它却无数次照耀着我们。”
郑源最后一句话结束的时候，下课铃声刚好响起。
他笑了笑：“大家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教室里有些同学被他的话语激励，有些因为困倦，趴在桌上。
乔桥撑着下巴，仔细回味着郑源的话，十六七岁的她，或许也会把这些话当成没有意义的鸡汤，生死之后，才对这些事情有了更深刻的领会。
她转过头看罗希，本以为罗希会像往常一样，困倦地趴在桌子上补觉，可现下她眼睛里却满是光亮，乔桥笑着，轻声问：“看起来……你已经想好了？”
罗希格外坚定地点头，笑着说：“我要当记者，为正义为人民为所有不公发声！”
乔桥不意外罗希所说的。
上辈子，她也做出同样的选择，也选择了相同的职业。
他们所有人，也只有罗希最后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实现真正的理想。
可代价是永远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她人生第一篇报道，来源于蒋书邑。
癌症终末期患者临终前无偿捐献了自己所有器官。
他的生命结束了，无数临危的鲜活生命却重新留在这个美好的世界。
一鲸落，万物生。
洁白病房前，白布遮盖着蒋书邑早已因病重而瘦削的身体，苍白的皮肤，冰冷的温度，镜头前，年轻的女记者满面红妆，却彻彻底底红了眼睛，哽咽着说：“没有人会不为蒋先生的善举而动容，世界的善意便是由这样无数伟大的人传递下去。”
镜头的最后，所有人都在电视前看到女记者湿润的眼眶，眼泪一滴滴落下去，她哽咽着说：“蒋书邑，再见。”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和故事的主人公告别，哭的这样伤心也是因为被人间的善举而感动。
只有罗希自己知道，她在和自己的爱人告别。
从此世间无数风花雪月、四季更迭。
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
乔桥抿唇，眉心蹙起，却又不敢在罗希面前表现太多，只能轻轻笑着：“嗯，你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罗希也笑着，她转过身去问蒋书邑：“你呢？你什么梦想呀？”
蒋书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人生起初，他只想好好活下去，母亲离开后，他只想逃离泥泞的家庭，后来……他看着罗希，后来是想要得到太阳。
至于他自己的理想……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蒋书邑迄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想好好活下去，理想之类的东西离他太遥远，他回答不了罗希的问题。
蒋书邑沉默片刻，哑声说：“我……不知道。”
上辈子蒋书邑经营着一家酒吧，一点一点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出来，想给罗希一个坚实的保障，想得到她父母的认可，可直到生命结束，他也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那不能算是他的理想，乔桥想。
那只是在谋生。
唯二站在上帝视角的乔桥转过身，低声道：“你真正想要的，真正能感受到热爱和激情的，并能不断付出努力和汗水的，才能称之为理想，人的一生，终究是要为自己活一场的。”
为自己活一场。
这话是说给蒋书邑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蒋书邑低下头，他的人生乏善可陈，真正和热爱与激情沾边的，让他觉得轻松的……好像都是在赛车上度过的。
风驰电掣的运动，不断拔高的肾上激素，冲刺的狂欢、挥洒的汗水，还有无数他抵达终点时的欢呼。
只有在那个时候，他似乎才觉得，自己像是活着的。
可这条路，太不容易。
他没有办法抵抗现实的压力。
蒋书邑疲倦地低下头，淡淡笑了一下：“我没有理想。”
罗希神色黯了黯，轻声说：“好吧。”
她想，那也没有关系。
蒋书邑没有理想，她就帮他找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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