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那你觉得，我们算是遗憾吗？
晚自习的缘故，每晚放学都已经是九点多的时间，天已经黑了不少。
乔桥父母不太放心她走夜路，所以主动提出来可以接送她，晚上乔东去接，也方便一些。
乔桥想了想，缓缓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来就好，反正都是大路，人也很多，没什么危险的。”
更何况……从来也不是她一个人回家。
沈淮序始终跟在她身边。
有时候乔桥会在教室留的久一些，写题或者是看书，沈淮序也静静坐在她后面，偶尔帮乔桥添置一些水，或是在抽屉里塞满她爱吃的零食，时不时的就投喂她一下。
直到乔桥处理完所有事情，才和她一起回家。
当然更多时候，两个人都会在教室多留一会，基本都是最后走，乔桥一天下来不太清楚的知识点，沈淮序都会重新帮她过一遍，效果极好，最新一次考试里，乔桥的名次上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连郑源也格外惊喜。
后来再看到两个人待在一起，也就没那么多怨言了。
毕竟很多时候，他们是真的在一起单纯学习。
月色朦胧，清风吹拂，那条青石路终究又变成两个人行走。
刘静语轻轻皱眉：“一个人走我和你爸实在是不放心。”
乔桥抿唇，声音放低了一些：“那个……沈淮序现在也住这里，我们不是同学吗，有时候也一起回来。”
刘静语愣了一下，想起来乔桥上次确实说，有同学就住在附近，那个同学是沈淮序，至于附近，意思原来是同住一个小区。
她缓缓点头：“这样，怎么从来没听小沈提过。”
因为是乔桥不准他说的。
她怕她爸知道又要暴跳如雷，还有她妈，到时候又忍不住问东问西。
只是事实如此 ，乔桥还是面无表情撒谎：“可能是他不愿意说吧，毕竟您知道的，有钱人就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住处，可能有人暗杀什么的。”
刘静语轻轻拍了一下乔桥的头：“这孩子在胡说什么，人家小沈肯定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几次接触，她对沈淮序印象极好，说实话，她也不是什么思想太封闭的家长，有些事情她觉得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对双方来说能起到一个积极正向的作用就好。
更何况沈淮序的条件无可挑剔。
只是有人完全不这样想，乔东听闻乔桥每天是和沈淮序一起回，甚至那厮已经住进了这个小区，站起身格外坚持：“以后我去接你，九点半我准时在门口等你。”
乔桥沉默，缓缓摇头：“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晚上我走回来也是挺方便的，而且……而且我每天还在教室都留一段时间，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定，您还是别去接我了。”
她是真的觉得父母白天工作已经很辛苦，晚上可以直接在房间休息，她自己回来真的不成问题，更何况身边还有沈淮序。
乔东还想仔仔细细问个清楚，却被刘静语拽走了，她一边拉着乔东回房间，一边对乔桥说：“那这样也行，我和你爸就在家里给你准备点夜宵，回来你也能方便点直接休息。”
乔桥看着父母离开，简单洗漱后也回到房间，她习惯性睡前看一下手机，沈淮序的消息是十分钟前发来的，一道数学题的完整解析。
乔桥今天在教室里没能解出来的。
乔桥躺在床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思路清晰，解题步骤完整简洁，她回了一个OK。
然后又想起今晚没聊完的，有关蒋书邑的事情。
她忍不住打字问：【靠谱吗，那个俱乐部。】
毕竟上辈子，蒋书邑已经足够不容易，她不想他和罗希还那么坎坷。
沈淮序依旧秒回：【？】
乔桥打字:【不是说就有些黑心俱乐部会低价买一些选手，榨干他们的价值，一直把他们耗到退役年纪，所有资源都抓在手里，等利用够了就把选手一脚踢开吗。】
冗长一段沉默后，沈淮序直接打来了电话。
乔桥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机塞进被子里，然后去找耳机，偷偷摸摸连上蓝牙，然后才小声开口：“你干嘛？突然打电话来干嘛呀？”
沈淮序正站在窗边，微微仰头，看着乔桥窗口飘动的蓝色窗帘，低声道：“证明自己的清白。”
乔桥疑惑蹙眉：“什么意思？我又没误会你，又没诬陷你，要证明什么清白。”
沈淮序淡淡笑了一下：“乔乔，YT俱乐部我前段时间买下了，至少现在，它不会是什么黑心俱乐部。”
乔桥也只震惊了一秒。
毕竟她对沈家财力还是有深刻体会的。
买下一个赛车俱乐部确实只是轻而易举罢了。
只是乔桥微微蹙眉：“你现在这个身体不是还没成年吗，哪来那么多钱？”
沈淮序声音压低，有些哑：“我拥有的比这还要多一些。”
“你想要吗？我可以把这些都给你。”
乔桥沉默一秒：“你自己留着吧，要真的这么有钱就都捐了。为国家社会做做贡献。”
少在这里炫富。
乔桥为自己的机智狠狠点赞。
本来想说“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想要我的一切都能给你”之类的话，没想到被乔桥一句话就封掉了所有退路。
沈淮序低头，笑着摇了摇头。
不解风情，他也觉得乔桥可爱。
他们的聊天生动很多，乔桥能很自然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这说明她正在一步步接受他。
这是好兆头。
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乔桥话风一转，又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帮蒋书邑？”
沈淮序抬眸，乔桥的窗口依旧开着，天气很热，她大概是不想关窗，微风起，蓝色窗帘被轻轻吹起，飘出窗外，像乔桥裙角的弧度。
“因为不想他们和上辈子一样遗憾。”
乔桥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上辈子，遗憾。
这话从来不止是适用于罗希和蒋书邑。
她和沈淮序，也从来算不上圆满。
乔桥低头，低声问：“那你觉得，我和你，算遗憾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乔桥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可她却能清晰听见沈淮序不平整的呼吸。
良久，他才哑然笑了一下：“遗憾的吧。”
“毕竟我做错了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改正，也没来得及跟你道歉，你就离开了我身边。”
乔桥扬起唇角，淡淡笑了一下，故作轻松：“还没来得及问你，我死了以后，你是怎么过的，哭了没？还有我爸妈呢，大家是不是都很伤心？”
只是越说，乔桥就觉得心里越沉重，没有人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她只能强撑着镇定，笑着说：“你们都有好好生活吗？”
沈淮序沙哑地应了一声：“嗯，大家都有在好好生活，只是都很想你。”
只是沈淮序好像有些避讳这个话题，三言两语带过。
“乔乔。”沈淮序微微仰头，看着她窗口微弱的灯：“晚上天凉，记得把窗户关上再睡。”
沈淮序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乔桥直觉性地皱起眉，却也分辨不出来这样的不对劲来自哪里，她轻轻点头：“嗯，知道了。”
她带着异样的感觉逐渐入睡，思绪模糊间陷入冗长的梦境里。
沈淮序却始终没有回到床上。
乔桥窗口的光已经散掉，可那扇窗口却依旧是他心里最安宁的净土。
他缓缓吐了口气，缓解眼眶的酸涩。
子弹穿过头颅，鲜血喷洒的感觉依旧历历在目。
他那样清晰地记得自己生命流逝的全过程。
鲜红染遍了整片雪地，但沈淮序完全不在意，只有这样鲜红的颜色才能让乔桥看见，指引他们重新在一起。
墓碑前乔桥依旧很温柔的在笑，沈淮序想去触摸，却只碰到满手寒凉的雪。
他一点点脱力，最后停止呼吸。
那时候沈淮序闭上眼睛，心里是愉悦的。
至少他终于离开了这个孤独、痛苦、充斥着回忆的世界。
用另一种方式去和乔桥在一起。
所有人都在乔桥离开后想念她。
最后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从想念过去熬成习惯痛苦。
只是沈淮序被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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