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嫁裳
霜楚瞧着水桶里空荡荡的水面,想着便是一阵懊恼。这水桶里有两条草鱼,那是她昨日费尽心力才从河塘里抓住的。原想着,今日处理处理罢,准备吃一顿荤腥。
却不料,被哪家的小猫给偷吃了个干净。怎么也应该留她一条吧,毕竟是她辛辛苦苦抓来的。
盖上水桶,她无奈叹息。这下可好,不仅她吃不成荤腥,还要让新客受委屈,同她一起食素。
摇摇头,转身继续清理蔬菜,没办法,遇上这种事儿,她只能认栽。便是不认,对于猫咪她总也不忍心下手,不知是不是幼时所见那只小白猫的缘由。
现在想想,霜楚不由摇头。真是奇怪,当初她与那只小白猫不过一面之缘,但她却能晓得小白猫叫什么名字。
或许,旁人并不以为然,毕竟当时正是幼年,小孩子心性,总爱给小动物起些千奇百怪的名字。可是,唯有霜楚知晓,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脑海中自由而成的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
就若娘亲曾说的那句,猫是有灵性的动物。那只小白猫于她,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熟悉感。仿佛,与它见过一般,并且极为熟识。
青菜炒好后,她将其端到庭院内,只见蓝瞳正望着庭院内一棵梨花树呈发呆状。
她将饭食搁到石桌上,正巧依在梨花树下。风轻扬时,带着淡淡的梨花香,偶尔会有几朵虚假的白梨花飘然落下。
她唤依旧对梨花发呆的他:“蓝瞳,吃饭了。”
他起身而来,立在她身前却未坐下,缓缓定在她身侧,为她绾起一缕不知何时垂下的青丝。复坐下,那张似女子般妖冶容颜并未瞧清她耳后粉嫩。
接过她递来竹筷,望一眼石桌青菜,不由眸眼一皱,怎么是他最生厌烦的青菜?
望着迟迟不动筷的蓝瞳,霜楚夹起一筷青菜,问他:“怎么,是不是我做的不合你胃口?”
蓝瞳摇摇头,夹起一筷离自身最近的青菜,放在口中,故作轻松模样,略微咀嚼几下,便匆匆吞咽下去,连那青菜是何种味道都不知道,嘴角笑意轻扬,看似轻松,却无人晓得背后苦涩:“并非,只是瞧着霜楚你做的饭菜着实多,模样又好看,便不知先吃哪一个好。”
嘴角笑意快要支撑不住时,他又狠狠夹起面前青菜,将口腔盛得满满。
霜楚瞧他那狼吞虎咽模样,笑弯了唇角,桃花眸内第一次很生愉悦,她将各式青菜夹个一遍,望着他手中有些冒尖儿的白瓷碗笑道:“慢些吃,这么多菜,没人跟你抢。”
蓝瞳从饭菜中抬起头,笑着点头,复又垂下,籍借饭食掩盖他那已扭曲面容。谁想狼吞虎咽来着,他最烦厌的便是青菜。最喜的却是她做的小鱼干。辣辣的,很好吃,他一次能吃下两三条。
心被泪水淹没,当真是有苦难言啊,他想念她做的小鱼干啊!
饭食进行至一半,霜楚瞧着依旧狼吞虎咽的蓝瞳,面含歉意:“今天是我招待不周,对不起!本想着做一顿小鱼干的,可是昨儿是我马虎,不知被哪只小猫给钻了空子,把昨儿抓得草鱼吃的一干二净。所以,便只能委屈你先吃些青菜了。”
蓝瞳抬眸,眼眸中隐隐有种自作自受的神情,他咽下口中饭食,伪装笑意:“没什么,你做的青菜也很好吃,只要给我一顿饱饭就成,我不挑剔的。”
语罢,他心中哭诉。不挑剔?也就数他挑剔,不是小鱼干不吃。依稀记得,还是明月阁阁主的她,曾喂过他青菜,那时的他连闻都不闻,将青菜搁置好些天。
那时她想让他吃青菜来着,一连三日,顿顿青菜。原以为,这样他会妥协,可是那时的他早就被她养成了傲娇小性子,宁愿饿着,亦不食青菜。最后还是她心疼饿到无力的他,才停止逼他吃青菜。
现世报啊,如今她不忆他,不识他,他无法若当初那般耍小性子,被她宠在掌心。只能强迫自己吃青菜。
其实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自作自受,那两天草鱼不是旁人吃得,正是昨夜他偷吃的。
早知道,他怎么也不会动那两条草鱼的心思。
一顿饭下来,他当真吃的是百般难受。
望着收拾完碗筷的她,端来针线,靠着石桌绣起针线。
他抬眸,正巧望见一朵白梨花被风吹落,飘飘洒洒落在她青丝间。而她,一无所察。
他起身将那朵白梨花摘下,又一次惹红了她颜容,好在她低垂着脑袋,并未让他察觉出来。
他轻捏那朵白梨花,手轻抬,依着暖阳,能瞧见白梨花上脉络走向。
他回眸问正坐针线活的她:“霜楚很喜欢梨花?”
霜楚抬眸,那双桃花眸微弯,嘴角提起白梨花时含带清浅笑意:“并非,只是娘亲喜欢。”
只因娘亲喜欢,所以,她便将梨树存留至今,就当作是她一个念想吧。
纤指下的梨花落,他记得她最喜欢的是红梅花,一到冬日,幼寒便会给她裹得厚厚的,防止她因为赏梅,而不知归,最后着凉。
似是无意间的验证,他还是问出口,问她喜欢什么花?
或许,是因为太过思念,亦或许,是想从她身上找回以前身影。
她抬眸,望向天空某一处,眼角喜悦缓缓流露:“梅花。”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雪中红梅时,她便喜欢入骨。
那红梅树是街巷不远处,一个富人家所种。因为梅枝兴旺,所以梅枝窜出了墙角。微雪压花,白与红相互交融,甚是好看。
得到答案的他,笑完了唇角,果真,就算是容貌不同,她依旧是他的伶儿。
他回眸,蓝色眸子映着暖阳,再配上那张妖冶容颜,夺人心魂。
嘴角浅笑:“我也很喜欢梅花呢。”
原本望他的桃花眸瞬间低垂,面颊带红。阳光照来,白里透红的肌肤上长着白色绒毛。
心有些不在焉儿,手中针线无意识的穿插,一不小心便入了指尖。
手先是轻颤,随后便是一阵倒吸凉气儿。都怪她的心不在焉,针扎得有些厉害。
随后便见指尖有朱砂渗出,白色肌肤映衬下很是显眼。她刚想擦去时,却见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
蓝瞳跑到她面前,微跪身子,将她手指轻含入口中,不时轻舔伤口。
这种轻微小动作,不仅让霜楚脸上红晕无法消失,而且更抹重色,便连耳垂亦显现出淡淡的粉色。
而蓝瞳并不知,见血止住,他不由怒瞪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一针扎下去很疼的知不知道,你怎么不知道疼惜自己啊。”
怎么转世后,反而更不懂得爱惜自己了呢?手中拿着针线,还敢走神,真是个蠢丫头。
霜楚被蓝瞳这一番训练的有些懵了,她望着他,面色绯色又重一重:“没……没什么事的,只是针扎了一下,不必紧张。”
蓝瞳这才发现,他将她弄得有些紧张,语气柔和许多:“虽是这般说,可是,你受伤,我会痛。”就像她为无情那般不爱惜自己身子一样,他,会心痛。
突然发觉不对,现下的他们,不过是才相识过半天的陌生人,怎会如此熟唸。
他收回依然握着她的手,笑容尴尬,不知如何解释。
最后,化作一声咳嗽,将刚才话题蹩脚糊弄过去,他手指霜楚针线筐内的红色布料,不解道:“这是什么?”好似未完成的新嫁裳。
霜楚亦想尽快结束这场尴尬局面,也便未拆穿这蹩脚的转移。
手轻抚那红色衣物,眸眼仔细察看,生怕刚才有血迹滴上去,嘴角温柔:“这是新嫁裳。”
其实,新嫁裳本可以在结婚前一个月准备,但娘亲曾说过。女子这一生最美年华便是嫁作人妇的那刻。那一刻,你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所以,新嫁裳应是最不能忽略的东西,她是女子倾尽心血所做,而后穿给她最爱的男子。
当初,娘亲准备她自身那条新嫁裳的时候,足足花去了她整个年华。自她学会针线的那刻起,她便开始缝制那身新嫁裳,最后一针结束正巧是她嫁做人妇的前一晚。
所以,她便学着娘亲模样,开始早早准备,然后穿着它嫁给她最爱的男子。
蓝瞳望着新嫁裳上那细密针线,嘴角含笑:“放心,你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会是他最美的嫁娘,他会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送于她面前。陪着她历经时光的冲刷,直至满头白发。
她抚摸着新嫁裳,向他道一句谢。现在的她,只能努力赶制新嫁裳,因为,她还不知未来的那个他是何种模样。
清风徐徐,梨花随风摇晃,白色点点,望着树下二人,吐露芬芳。或许,是感慨二人好不易相聚的命运,亦或许只是想代那个喜欢梨花的女子送上祝福。
时间缓缓流过,一不小心便过了午后,血红残阳映着雪白梨花,别有一番美景。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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