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欺负
繁华乡镇尽头坐落着一棵老榕树,树干粗壮到需要十个幼童手牵手才能勉强环抱。这棵老榕树具体生长多少年,没有一人能够回答上来,乡镇的居民只知晓,他们刚搬到此处时,这棵老榕树便在了。
老榕树旁是个学堂,每天皆有朗读声传来,清脆而悦耳。只不过学堂中最多的是男童,女童除却教书先生的女儿,便再也没有了。
这日,幼童依旧书声琅琅,教书先生眯着眸眼摇头晃脑,很是欣慰。待幼童背诵完《三字经》后,教书先生方缓缓睁开眼眸,抬眸望一眼窗外天色,突然发现一抹娇小身影。
那双苍老而又冷峻的眸子立即蕴含几缕怒气,他匆匆离开学堂,将那抹娇影捉住:“你个女娃娃到底是何家子?日日跑来偷听知识,难道不知女娃子是不能学习教文的吗?还不给我回家学女工,下次再来,我便打断你的腿。”
被捉住的霜楚嘴角微撇,似是不在意,这句话教书先生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如今,她还不是手脚健全,一点事儿也没有吗?就晓得唬小孩子,其实就是个花架子。
霜楚这些亦只能在心里说说,解解郁闷,嘴上却笑得灿烂:“先生训教的极是,霜楚这便回去修习女工。”
教书先生得到这番话也便放了霜楚,说道着:“这便是了,女子讲究无才便是德,你一个女娃娃应当好好修习女工,以后寻个好人家嫁作人妇,相夫教子,一生足矣。这些四书五经便是男娃子修的,还不快快回去,以后莫要再来。”
霜楚嘴上应着,那双桃花眸却透过窗子瞥向学堂某处。教书先生好生的假公济私,为何他自家女儿能学,她便不能?这是何种道理?
她道别先生,一路缓缓前行。嘴里不住嘟囔:“这是何种道理?为何女子便不能修习功课,而男子就可以?人与人不应平等?男子能学,为何女子便不能?偏理偏理!”
脚下那个小石子被她踢的老远,她赶回家。她要跟娘亲说道一番,先生那些谬论。
回家时,饭菜已经被娘亲做好,霜楚唤一句娘亲,飞快跑到其怀抱,将今天教书先生对她说的那番言语,一并说了个清楚,娘亲却只是笑笑,让她不必放在心上。与其听旁人说道自身错误,不若将其言语抛却,听从自己的内心。
娘亲伸手将霜楚额角碎发绾在耳后,言语轻柔:“楚儿,快快吃饭,不然饭菜就冷了。”
霜楚点头,望着一桌子饭食,嘴角轻扬。世上还是只有娘亲最好。
娘亲望着霜楚,笑道:“楚儿,一会儿上街去买些盐,家里没有了。”
霜楚点头,胡乱扫过几口饭食便带着娘亲给的几个铜板出门。
初春的日子总是很美,阳光暖软照在身上,给人一种慵懒。
望着街上来往人群,她嘴角轻含笑意。果然,只有她娘亲最好。看着街上少数不多的女童,她为自己感到幸运。同样年纪,她可以轻松上街游玩,庙会时想玩到何时便玩到何时,不用同其他女童一般,被父母囚禁在那个小房间,听父母讲那些三从四德,绣那些繁琐的花样子。
盐铺里,她伸手给过几个铜板,对一旁掌柜笑道:“王叔,买盐。”
被称作王叔的掌柜,应着铜板给霜楚包好盐,并笑道:“这次王叔多给你些,回去小心着点,别撒了,不然小心你娘亲说道你。”
霜楚点点头,突然忆起乡镇尽头当年她亲手同娘亲种下的垂杨柳,如今应是发芽了吧。
想着距晚饭还有好长时间,她将包好的盐放到王叔面前,一双桃花眸含笑:“王叔,我能否将盐先放在你这儿,回头再取?”
王叔点点头,只道早去早回。其实王叔挺喜欢霜楚的,善良,开朗而且懂事。
霜楚离开王叔的盐铺,径直朝着乡镇尽头行去。
临近乡镇尽头,霜楚便已然瞧见那棵垂杨柳依着河畔随风飘摇,嫩绿色涂满枝桠。她微弯唇角,向着垂杨柳跑去。
霜楚依着垂杨柳而坐,两条腿耷拉在河沿上,不时晃动着双足。偶抬眸,满眸翠色。阳光暖软撒在霜楚清秀面庞上,嘴角笑意清浅。
彼时种下垂杨柳,她才三岁幼龄,陪在娘亲身侧,望着娘亲一铲一铲填平小坑,不时会有几颗晶莹汗珠入土。
垂杨柳种好后,她用水瓢舀来河水,蹒跚步伐,摇摇晃晃洒了不少水,一点点浇灌入土。
倚在娘亲怀中,听娘亲那温柔话语:“楚儿,今年你生辰,娘亲送你一棵垂杨柳。一是希冀我家楚儿能同这垂杨柳一起茁壮成长,二是希冀,这垂杨柳能让我家楚儿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如今,垂杨柳已绿过十年春秋,变成最美模样,而她却还略带稚气。
霜楚依着垂杨柳有一个时辰,午后阳光温柔而起倦意,她渐渐合上桃花眸,安静得熟睡过去,那张清秀小脸面带笑意,不知梦中她,正做何种美梦。
霜楚是被一阵冷风吹醒的,睁开那朦胧睡眸,伸伸懒腰。看天色,已近黄昏。她匆匆起身,拍拍身上泥尘,正欲离去。
回眸望一眼迎风飘荡的垂杨柳,她转身跑到垂杨柳侧,踮脚扯下一条柳枝。嫩绿柳枝被她做成一个头环,嘴角依旧挂着笑意。这年春天垂杨柳第一次发芽,怎能她一人独享?娘亲亦应该看到。
她抽身离去,时间不早,娘亲还等着她带盐回家做菜。
才走没几步,便听见不远处幼童声声笑,中间还夹杂着凄惨喵叫。心,在那一刻停止跃动,一股子心痛传来。
她立即回眸,仿佛再晚片刻便会永远失去些什么。
岸边,四五个孩童正在围成一团,逗弄一只不大小白猫,嬉笑声下是小白猫颤抖身子与绝望叫声。
那双蓝眼睛映着金色阳光,显得格外纯净。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立即朝哪只小白猫奔过去,嘴里嚷嚷着让那些小孩住手。而那些小孩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供自己逗弄的小白猫,哪里会听从霜楚口中话,现下望着绝望小白猫,笑得越发厉害,手中柳条恍若雨点般落在小白猫身上。
霜楚见那些幼童不停手,边跑边道:“你们都给我住手,我家蓝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霜楚定然不会放过你们,我要告知你们爹爹娘亲你们的顽劣。”
幼童们听到有人告状,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放声大笑。他们以为对方很厉害来着,未曾想,是个同他们一般大小的女娃子。这下,又怎么惧怕?
有幼童弯腰一手提起小白猫,望一眼它在空中挣扎的模样,嘴角划过一丝残忍,他将白猫狠狠摔在地上,被玩弄到疲惫的小白猫立即发出一声惨叫。
那声惨叫恍若一把利刃,狠狠划在她心房。她一把推开那个小男孩,准备将那只浑身是伤的小白猫抱在怀中,然后转身离去。可动作却慢一拍,小白猫复被一小男孩抓起来,尾巴伶在手,被小男孩扔在空中转圈。
霜楚那双桃花眸仿佛像一片燎原之火,她怒瞪那些男孩:“你们怎么这么没人性,它还那么小,你们就这般玩弄它。它会疼的!”
小男孩停止手中动作,而那只小白猫却没了声息:“畜牲而已,又怎会疼痛?你若是心疼,来抢便是。既然没有那个能力,便给我闭嘴。”
霜楚眸眼皆放在那只昏睡过去的小白猫身上,望着它一动不动悬在空中,她心痛不已:“一群没同情心的畜牲,你们比畜牲还不如。枉你们爹爹娘亲将你们送进学堂,真是白白浪费他们的苦心!”
小男孩突然将攥在手中的小白猫扔了出去,他嘴角划过一抹狠厉:“畜牲是吗?好!那我们便让你瞧瞧什么是畜牲!”说罢便一脚将霜楚踹倒在地。
身体摔倒在地,石子咯的她浑身都疼。她微微抬起身,桃花眸被愤怒填满。她欲起身还手,身子却被人狠狠地折磨,各种拳打脚踢,让霜楚那娇小身子痛到蜷缩成一团。
全身疼痛让她渐渐昏迷,模糊间,她一遍遍唤着娘亲。可是最终娘亲依旧未出现。
男孩子们打得正尽兴时,突然一阵声音传进他们耳畔,那声音着实令人恐惧,慵懒中带着冷厉:“你们打我也就罢了,竟然敢欺负她?”
男孩子们纷纷回眸,只见一身披白衫,面容清秀的男子向他们缓缓走来。那双蓝色眸子只是平静望着那些男孩子,却让其无法动弹。
男子缓缓走到霜楚身边,轻轻将其扶起,为她拍净身上尘泥,温柔轻抚她受伤之处,见伤口消失不见,他嘴角轻扬。傻丫头,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男子回眸望一眼身边那些男孩,嘴角弯起一抹完美笑意,那双蓝色眼眸犹若不易融化的冰山:“竟然将伶儿伤的如此之重……”他随手一挥间,四人瞬间消失不见:“那便不用在活在世间了。”
言语轻淡,唯独望着霜楚的蓝眸是那样温柔似水。指尖传来一丝清凉,眉宇皱作一团:“伶儿,我们还会再见的。”
随后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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