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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旅行 下


第二天,一向朝气十足的许长阳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林岳川出门一趟回来后,开始在屋内照顾许长阳。

        许长阳有些内疚,一边喝着林岳川刚买来的姜茶,一边说道:“本来打算好好玩的,结果……”

        林岳川坐在床边,见许长阳脸色苍白得厉害,也十分心疼,连哄带骗要她休息睡觉。没想到许长阳虽然在外头蹦跶不了,内心仍然热情似火。

        “阿川,你再多说几句刚才说的好听的话,我喜欢听。”

        “……”

        “阿川,你说当女人怎么这么惨,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流的是血。”

        “你吃的是草吗?”

        “……可我流的是血……”

        许长阳又闹腾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隐约看见空气中的尘埃轻轻浮动。

        她搜索了四周,林岳川没在房内,下了床,连外套都没披上,便要寻他。心中想着林岳川或许和小李二人世界去了,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要推开门喊人去。

        这还没到门口,林岳川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一热腾腾的砂锅。一见许长阳只穿着睡衣,语气薄怒,“起床了怎么不穿衣服,会着凉的你知道不?”

        这不,刚放下砂锅,就取了一旁的羽绒外套给她披上,复又摸了摸她的手,感觉还是温热的这才放心。

        “你去哪儿了?”她问道。

        林岳川将她牵到桌前,打开锅盖,是一碗热腾腾的石锅蔬菜瘦肉粥,看了让人食指大动。

        “你做的?”

        “难道还你做的?”

        许长阳愉快地享用着美食,舀起一勺子,吹了吹,递到林岳川面前,“来,尝一口。”

        林岳川尝了一口,果然不错。不过,要是让林母知道一个有洁癖,从小连别人夹菜都需要用公筷的林岳川,竟和许长阳同吃一碗粥,该有多么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阿川,我又想唱歌了……”

        “……”

        “不要一脸嫌弃嘛,也许这首你会喜欢也说不定啊!”

        会喜欢才怪。

        她唱的是梁静茹的《恋着就喜欢》,只唱了其中的几句话,声音很轻柔,带着点点的鼻音,“这世上你最好看,眼神最让我心安,只有你跟我有关,其他的我都不管,全世界你最温暖,肩膀最让我心安,没有你我怎么办,答应我不再分散……”

        许长阳半哼半唱着,遇到歌词熟悉的部分,就唱出来,遇到不熟悉的就胡乱哼了一把,时不时地走调破音,但林岳川依然听得很开心。

        “好听不?”

        “还不错。”

        “真难得你会夸我呢!”许长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却依稀可以看到她亮晶晶的眸子。

        ……

        晚上许长阳躺在床上,认真地写着些什么,待林岳川洗澡后,在她身侧躺下,“你在写什么?”

        “嘿嘿,旅行日记。”继续认认真真地写着,时不时地用彩笔涂涂画画。

        “春游日记吧。”

        “……”这么看日记里张牙舞爪的配图,还真的挺像小学生的游记。

        又写了一会儿,林岳川在一旁玩手机游戏,好像也不怎么好奇她写得什么,许长阳内心那个骚动啊,于是故作姿态地说道:“你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不想知道。”继续通关。

        得了,这话题没法进行下去了。

        但许长阳是什么人啊,是一个对演艺事业充满热情而执着的人啊,她最擅长什么?独角戏啊喂!

        “你求我我就给你看。”

        “……”

        “要不我求你看?”够没脸没皮的。

        林岳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许长阳怎么可以,蠢,呃不,可爱到这种地步。他勉为其难地拿过她的小本本,本子很花哨,他很嫌弃,字写得勉强算是工整,却毫无骨架,继续嫌弃,配图也很丑,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色彩搭配更难看了,简直就是乡土艺术的典范。

        嫌弃归嫌弃,倒也认真地看了起来,一个兴致勃勃,一个故作兴味索然。待林岳川阅读完毕,交还给许长阳时,许长阳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是不是很生动活泼,绘声绘色?”

        许长阳写日记,不仅记事,还写心理活动,以及她想当媒婆,帮小李找个撑着油纸伞丁香花一样徘徊在巷子里的姑娘做媳妇。可谓是全方位、无死角、就跟航拍似的,改写的不该写的全写了进去。

        “太长,已阅。”

        “……”她真是找虐,眼巴巴的求人看,又眼巴巴地等着他吐槽,这么作,究竟为了甚?!

        ……

        第三天,许长阳基本恢复了精神,毕竟足足睡了一天。一早上醒来,林岳川还在睡觉,她便迫不及待地下来床,隐约听到细细的雨声,果然,一推窗户,满山烟雨蒙蒙,就好像传统的水墨画,让人觉得,这样的地方合该配上这样的雾,这样的雨,这才是古城本来的面貌。

        一向粗枝大叶如她,竟看着远方绵延的山峦有些痴呆。不过细细的雨丝也随着迎面扑来的冷风灌入房中,她觉得极其清爽,反倒不觉得寒气逼人。

        “长阳……”林岳川醒来,见身边空荡荡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在这呢!”许长阳歪着身子,朝林岳川挥了挥手,“下雨了。”

        “是吗……”林岳川起身,踱步在许长阳身边,见她一脸兴奋地趴在窗前,不住的感慨,“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下雨了,不过蛮好的,这下真的是周董的‘天青青在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了。”

        空气中有树木,枯叶,青苔和泥土混合的芬芳,林岳川低下头,眼中含着笑意,揉了揉许长阳睡得混乱的头发,从身后拥住她,享受片刻的宁静。

        他觉得如果两人老了,搬到这样的古城居住也不错,后来又想到,如果能经常抽出时间到处走走,领略不同的风景,或是巍峨壮丽的喜马拉雅山,或是这样清秀宁静的古镇,还有那清澈安谧得如同情人之眼的泸沽湖,千山万水,一一走过。

        ……

        第三天的行程是瑶里古镇,小李租了辆车陪玩,到了瑶里古镇,因为是春节前,属于淡季,人并不多,瑶里古镇给她整个人的印象是大片灰青色的建筑群落,印着青山绿水,连着古老斑驳的墙面上都满是青苔,她很喜欢这种湿润的感觉,就好比鹅毛大雪就该配着北方浑厚的建筑,一溜的红墙和红墙外的梅花;而江南的古镇,斑驳的墙面长出的青苔,由着这里的烟雨滋润而生。所有的建筑都是依山傍水,一座宁静的城,与世隔绝。

        也许还会有当地采茶人家高亢的山歌,从山的一头绵延到另一头,通过层层的树林,山谷里潺潺的流水,以及空谷里的回响,被烟雨浸润着,连着歌声都有湿润的味道。

        照例三人先去登记住宿,发生了一件哭笑得不得事。

        难得前台是一个亲切而又关心青少年茁壮成长的大妈,三人掏出身份证,她扫了一眼许长阳,语气不善:“未成年?”

        敢情是被当成来开房的了?

        许长阳老实地点了点头,大妈狐疑地看着林岳川和小李,末了说道:“你俩一间,小姑娘一间。”一副小姑娘要自尊自爱的样子,许长阳觉得大妈好可爱,很真诚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和这两只禽兽保持一定的距离。

        当然,到了房间门口就被强迫和林岳川进了同一间,小李也是戏迷,故意捂着胸口,指着林岳川,“阿川……你好狠的心,竟然抛弃了我,你忘了刚刚大妈是如何交代的吗!”

        “是啊,如此阳奉阴违,这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由得你胡来?!”许长阳努力配合。

        “……”

        结果,许长阳被拽进了房间。

        ……

        他们在瑶里很悠闲,没有规定好的路线,走到哪里算哪里,时不时地见着三五成群的学生架着画架在写生,又有一些老人在树下泡茶,清香袅袅,茶座旁边摆着棋盘,他们上前观棋,许长阳是完全的门外汉,倒是林岳川和小李看得津津有味。

        她回过头,朝远方看去,风雨如丝,而那树下的老人却不动如山,似乎这样的雨天,并不是雨天,不过是一种衬托的意境罢了。

        不知什么时候,林岳川和小李轮流跟那些老人下棋,而许长阳则在一旁,唔,一边喝茶一边和那些长者深入浅出地聊着人情风物。

        “小姑娘,还在上学吧,哪里人?”一位头发发白,身材高瘦的老爷爷给许长阳倒了杯清茶。

        “嗯,还在上学,我是K市人。”许长阳轻抿了一口茶,顿时五脏六腑都清爽起来。不过这样的茶如果不是配着这样的风景,那味道想必得降了一半。

        “你和旁边那三个男娃子是同学?”老人眼睛看了看正在下棋的两人。

        “是吧。”许长阳想了想,还是这么回答。

        老者莞尔,“我倒觉得你和那高高瘦瘦的男娃是一对的。”

        果然好眼力,许长阳心中默默。

        一整日清清闲闲,午饭也是在附近的农家吃的,后来三人又去了汪湖,转了会儿森林公园,空气清新,景色还不错,漫山遍野的绿和清澈的水流。梅岭是特别有人文气息的地方,走过几座宗祠,让人不由得想起明清时期的人家,但凡有大事,都需要在祠堂中由宗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者主持着一切,一个个故事,或是谁爬了谁家的灰,或是谁家的孤儿寡母需要家族的援助,谁的一亩三分地没分到位,琐琐碎碎,可这就是人生。

        当然,还有那些因为没守住贞洁而被五花大绑浸猪笼的可怜女人;还有那在外人看来十分荣耀并引以为傲的贞洁碑,全都是由一个个香消玉损的女子用着血泪写成的。

        一个个不同的人,凑成的世俗的故事,和由着人世的世俗,凑合成的历史。荒烟蔓草中谁被记住,又有多少人,有过的不过是拂过墙边青苔的瞬间。但他们,都也曾款款地朝着世间走来。

        许长阳想得出神,林岳川问道:“在想什么?“

        “古代那些贞洁烈女和浸猪笼女人的一生。”

        “……”

        小李哈哈一笑,“哪想出了什么吗?”

        “嗯,”许长阳认真地点点头,“我翻开历史查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石化的小李。

        见许长阳一本正经地又绕着祠堂走了一圈,小李私下里对林岳川说:“你媳妇思想觉悟之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另外,在瑶里还看到十分好笑的警示标语,“谁烧山,谁坐牢。”

        许长阳摸了摸下巴,想到街头的标语,“难道不该贴‘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林岳川,小李,“……”

        ……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去了趟婺源,看不了油菜花就看青山绿水,反正许长阳也不计较这些,好比有些人非得三月去日本,只为恰好的时机看到最好的风景。其实她觉得每个地方的四季,都有他们的特色,比如这种大冬天又碰上假期前的日子,特点就是“人少”。若是到了开春,一群友人在油菜花田蹦跶,到处是人挤人,反倒没了趣味。

        他们住宿地点是“九思堂度假宅院”,名字取得特别好,来自孔子所说的“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静,疑思问,忿思难,间得思义”,是光绪年间老房子改成的客栈,客栈里到处是精致的木雕,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堂中有很多供客人穿戴的旧时服装。在许长阳看来,这也是挺另类的了。

        “长阳,要不要试试,机会难得哦!”小李提议道。

        许长阳看着那套民国的学生装,过了一会儿,缓缓道:“天冷,我怕冻死。”

        “……”

        许长阳回头,也见林岳川正盯着那套学生装,于是她凑上前去,对着他的眼。

        林岳川:“怎么?”

        许长阳一副了然的样子,摸着下巴,“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看你眼睛深不深邃,是不是充满了大海的暗涌。”

        “……”

        许长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感慨,“想看我穿是吧?”

        林岳川沉吟不语。

        “行吧,看在你们两位工科宅男可怜兮兮的份上,姐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民国女神,让那什么林徽因、陆小曼、周旋、阮玲玉都一边去吧!”许长阳说得极其不要脸。

        很快她便换好了衣服,蓝衣黑裙的,配上一头利落的短发,倒颇有民国女学生的味道,她在一旁的美人靠上躺下,一手执着一卷古书,一旁的油纸伞已然撑开,露出上头牡丹纹。一时间,好像恍惚了岁月。

        若是许长阳没有开口,安安静静地待着,倒也是一副极好的景致。

        “怎么是《论语》,难道民国新时代的女性不是看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吗?”

        “……”林岳川心中暗道:还好已经拍了足够张的照片了。

        “要不你们来一张红袖添香?”小李建议林岳川换上长衫。

        “我觉得‘辣手摧花’比较合适。”许长阳大笑。

        话虽这么说,许长阳还是很期待林岳川穿长衫的样子,样子应该,唔,十分的儒雅。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林岳川本来不怎么乐意,但缠不过许长阳,又见这里环境符合,一点也没古装剧里矫揉造作的样子,确实挺难得的,这才同意。

        果然,从更衣室出来,见到林岳川的那一刹那,许长阳的下巴都要掉了,太他妈儒雅了,人模狗样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从那时代里走出的贵公子,容貌气质都是一流。

        画面是这样扮演的,林岳川在长桌上执笔,许长阳在一旁假装研墨。两人在书房装了一回逼还不够,又到棋室里装了回逼,许长阳手执着一枚白棋,不由自主地说道:“要是有麻将桌就好了,我抓起麻将来就更顺手了!”

        “……”众人默默。

        小李很尽一个摄影师应有的职责帮他们拍照,许长阳趁小李不注意的时候,对林岳川说:“小李真是个好男娃,只可惜孤家寡人,咱一定要帮他找一个丁香花一样带着愁怨的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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