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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换了一身宫女装,脸上让苍雨涂涂抹抹了一番,垂头跟在青九身后正要出殿,一只小鹿蹦跶到了我面前,围着我蹦蹦跳跳。它歪着头,额上有朵红艳艳的梅花,两只乌溜溜的眼珠正纯真无比地盯着我。

        我往左它也往左,我往右它也往右,就是不让我离开。我无奈地蹲下身,看着它的小眼睛:“念念乖,我待会就回来。”

        那天我与慕敬桓回去的时候百里君离已经站在马侧,白衣乌发,笑的十分清朗温柔。

        见到他的笑容时,我蓦然有种心虚感,仿佛真的被自己的夫君抓到红杏出墙的感觉,连忙拼命把这种诡异的想法从头脑中驱逐。

        而百里君离果然给我带来了一只漂亮小鹿,就是现在缠着我的这个。这么养了半个多月,它出乎意料地缠人。

        我简直无力去说什么了,这宫中别的妃子养宠物都是猫猫狗狗什么的,唯独我,陛下亲手猎的小鹿……牵它回来的那日,贺兰芷馨妒意满满的眼光几欲要将我杀死。

        我摸摸念念的头,好声好气哄道:“乖,念念,我要出殿一趟,你在这安心等我回来好不好?”

        念念疑惑地盯着我的脸左看右看,把头伸进我的怀里蹭了蹭,还是乖乖地让开了。

        我站起身,低着头端着手臂跟在青九身后出了殿。

        春闱已过,名次已定,我想见两个人。一个,是我高中了明经科榜眼的二哥苏凝,一个,是一个月前长安大噪并深得魏国公青眼的大才子、今年进士科新科状元——狄泊洲。

        昨日我已得百里君离特许见过二哥,今日杏园探花宴之行,自然是要去看另一个人。

        一夜春雨催开一树杏花。明媚的阳光下,杏园中的杏花大片大片开的芬芳正艳,深红粉白一片妩媚娇嫩,在枝头曳曳生姿。

        我来的时机正好,正是各位新科进士在杏林中随意赏玩的阶段。我随着诸宫女内侍们来回穿梭,将一盘盘果珍美酒放在杏树下的长桌上。

        在一片斑驳胡须的老头子中,偶有那么两个蓄着漆黑胡髭的中年人都十分显眼,然而我看了半天,十分纳罕地发现——狄泊洲是真的不在他们中间。

        这般日子他一个状元怎会不来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开始不动声色地退离人群,将目光投向偏远。

        果然在园子边角的一棵杏花树下发现了他。

        一片明亮的洁白中,狄泊洲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扶着那棵杏花树,怔怔地看着远方似在出神,绯色的状元袍被阳光照亮,一片光艳。

        我眯了眯眼。

        都说“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而这狄泊洲年纪轻轻,资质甚高,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一经拜入魏国公门下便甚得谢公青睐,如今又高中状元,按理来说,绝不该如此人缘冷清才对,除非……是他自己避退。

        这可十分奇怪了,依他接到我的信后的举动来看,狄泊洲是个十分精明圆滑的人,今日杏林宴怎能不趁机在同僚之间周旋一番呢?

        我将手中的琉璃盘折在胸前抱紧,迎上前去,施施然行了一礼:“奴婢见过状元郎。”

        他转过身,眼中的神色一下收敛,看了我一会儿,又露出笑来:“你来得正好,陪我说说话吧。”

        我因他熟稔的语气一楞,笑着应承:“好。状元郎想要聊什么呢?”

        他道:“若你身处一个十分嘈杂的环境,满目放浪形骸,耳中又忽听得一个醉鬼在放声悲苦,你在这时候会做些什么?”

        他这问题没头没脑问的古怪,我也只好随口道:“奴婢会吹首曲子,悦己宁人。”

        狄泊洲听了我的回答忽而大笑起来,笑的那样愉悦欢欣,笑的英俊的脸庞都几要扭曲,笑的整个身子都抖抖索索,靠到了树上,震下花瓣无数。

        我被他癫狂的笑声震住了,十分无语地看着他发疯。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有点神神叨叨的……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变得正常了些,脸上尤带着笑意,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冲我拱了拱手:“狄某失礼了。”

        “不要紧。”我心理建设了一番,做出视若无睹的模样:“状元郎当真是年轻有为,不知年龄几何?”

        他道:“我今年其实已三十有二了。”

        “哦?”我微微诧异,“这奴婢倒是当真没看出来,状元郎看起来如此年轻,竟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

        他爽朗一笑:“是,不仅如此,我家中还曾有妻子、儿子。”

        谁料他接着又道:“只可惜两年前便相继去世了……”

        ……我一时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出来。

        他长吁短叹:“世人只贺状元郎今后仕途烈火烹油,哪知狄某旧日的凄苦,我出生时便亡母,十岁时死了父,由忠仆抚养长大,家中一片产业化了虚土,成年后正踌躇满志备考之时,连妻子儿子都因病弃我而去……”

        我瞪大眼,茫然地看着他,这一定不是我们在状元郎认识的那个狄泊洲吧,当日那个精明理智惊才绝艳的才子怎会是面前这个大吐苦水之人?

        他长叹一声,定定盯着我道:“说来惭愧,狄某无用,曾因此日日买醉消沉了好一阵日子,甚至存了死志,幸有一番奇遇才得以振作,有了今日荣光。”

        “哦?”让一个人两年内重整旗鼓一跃龙门的奇遇,我倒有些好奇了:“是何种奇遇?”

        他的面上露出一种深沉的怀念:“在两年前……”

        “薰儿!”一个小宫女突然左顾右盼地寻来,急急走过来拉拉我的袖子:“你怎么还不走?嬷嬷招我们过去呢。”

        我大憾,一边随她走,一边转头冲狄泊洲笑了笑,道:“状元郎真是有意思的人,奴婢改日再听状元郎讲你的奇遇。”

        狄泊洲面上并无半分不悦,站在花下点了点头。

        “已经开始折花了……”“看,状元郎狄公子上马了!”“另一位探花使是谁?”“那可是朝中林中书令的小儿子林公子呢……”

        ……原来是思瑾的小叔叔。

        这两位少俊探花使出发不到片刻,大家便争先恐后地登上马去,打马扬鞭紧随其后呼啸而去。

        我抽抽嘴角,知道这群文人是要直奔长安名园而去了,春风得意马蹄疾,可怜那些名贵的花卉,要遭此番辣手荼毒。这帮子文人,平日里埋头苦读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唯有这一日,真是逞尽了英雄出尽了风头。待他们采花完毕狂欢归来,百里君离举行的曲江宴会便会开席,到时流觞曲水,更是风流无限。

        已没什么好看,我掩袖打个哈欠,悄悄退出杏园林。

        途中经过御花园,我缓缓停下了步伐。前方的一片狂花碧浪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慕敬桓。

        他背对着我,和身边的侍从在讲话。

        我看着他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心里盘桓了一下,还是蹑手蹑脚地躲到假山后,凑近了耳朵。

        只听那侍从道:“陛下,您已在玄月过了有一月了……”

        ……然后是慕敬桓漫不经心的一声“嗯。”

        那侍从的声音听着隐隐有些着急:“国师早来催促,陛下为何久久不回?”

        “若朕说……”慕敬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有些迟疑的道:“朕爱上一个人……”

        我心底一紧,连忙更加凑近。

        “陛下是说……”那侍从也迟疑了:“可陛下,您才见了她几面而已啊。”

        “不,朕跟她,早就相识于三年前。”

        三年之前!雪山之上!我的心,砰砰直跳,想要叫嚣出心腔。

        若是他,若他心中的人是我……你恋上的人正好也喜欢你,这是怎样的一种狂喜!

        “陛下,”那侍卫仿佛很无奈:“您和苏姑娘相处时的样子,哪有一点情根深种的模样?”

        ……慕敬桓的步子仿佛一僵。

        我震惊在当场,真的是我……

        “陛下,您上次来玄月便为她逗留了一个月……这次您又呆了一个月,之后呢,您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如果是为了她,有何不可?”

        “陛下,即便您这样拖延又能见得了苏姑娘几面呢,您有没有想过……”

        “阿牧,住口。朕只是想来看看她。”慕敬桓道:“她是百里的妻子。你忘了那些年了吗?”

        那侍卫平淡的音调中微微透出怅惘:“是,陛下做质子的时候,是年幼的百里国主尽力护住我们、帮助陛下。属下还记得那时的陛下和百里国主,一个寄人篱下任人欺凌,一个稚子懵懂文弱无助。”

        “她说的没有错……”慕敬桓低声道:“朕与百里是知己兄弟。伯牙不能背叛钟子期。”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明日启程归国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其他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陈奇的声音传来:“慕国主,宴会快要开始了,陛下请您前往杏园。”

        我不再听,退后一步,望望天空,悲喜交加。慕敬桓,你为何不曾与我说过?命运这样弄人,你不敢我也不敢走近一步,怪我们都太过谨慎了吗?

        我抬起头,头顶那枝上有艳红的灼灼春花,大朵大朵地开的仿若烈焰燃烧。

        越想起越思念越渴望亲近。

        慕敬桓,我们之间还有缘分的是不是?我们也还有机会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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