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选秀事宜
这话音软软糯糯，透着一股子亲近爱惜之意，萧辰只紧紧抱着自家可人疼的小妻子，忍不住探向她白腻的颈子里。因是终日在凤粹宫中养胎的缘故，小丫头近日里圆润了许多，原本尖尖的下巴也慢慢长了点肉，越发显得她俏皮可爱起来。还是个孩子呢，自己却让她这么早怀上了孩子，受这许多苦楚，原是自己的不对……
冰凝哪知道帝君目下愧疚症发作，正在怀古伤秋，没得到她想要的回应，便忿忿地在他右颊上狠狠咬了一口，虽是泄愤，却也没下重口。萧辰被她咬得一痛，抬头定定看了她一眼，道：“别闹，不方便。”
他一抬头，冰凝才瞧见他原本光洁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个泛红的牙印，正要禁不住要取笑，醒悟到萧辰话里的意味，恨恨地在心里啐了句流氓。
“明儿是十五了，我这样子……”萧辰抚了下脸上的牙印，宠溺地看着怀里耳根泛红的小妻子，却没有把话说完。
这话一出口，冰凝就悔得无以复加，明儿是十五，萧辰要参加大朝会，到时候百官见了帝君这副样子，不知道又要传出多少风流故事来。这下可好，大梁的帝后二人真真是孜孜不倦地给市井茶馆提供源源不断的话本题材。
冰凝难得地宭了一下，用随身的绣木樨素锦帕子给他擦了几下，竟是越擦越红。这下小人儿可急了，赤着白嫩嫩的脚丫子就准备出去叫人送冰来敷。还没等她下榻，萧辰一手勾住她的膝窝，就把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小榻，点点她俏生生的小鼻子，含笑道：“我去去就来。”
舒舒服服地躺在冰凉凉的玉簟，冰凝想起萧辰刚刚的眉眼温柔，胸中纵有再多的气，心也被他暖得化了。说来萧辰确是世间罕有的美男子，身材伟岸、容貌俊秀不说，那眉眼里盛着的满满爱意大约是哪一个女子也无法阻挡。这个诸国间传闻为杀神的人物，凶恶的名声能止小儿夜啼，可却是只对她一个人温柔的男子。猛虎嗅蔷薇，不外如是。
等帝君回转过来，只见自己的小妻子早已头歪着睡了，乌发撒满榻前，小小的身子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天蚕冰丝被。他不禁暗自叹口气，露出宠溺的轻笑来，这个冤家将人撩起火来，自己却睡得安稳。将小人儿抱到雕花龙凤床上妥帖地安置好，他才往隔间的净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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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日子到了七月末，凤粹宫里固然是往日清净安然的模样，却隐隐带着一丝丝焦躁之气。
冰凝心不在焉地立在乌木边花梨心条案旁练字，她平素里读孔孟经典并不精心，稀奇古怪的书倒是看了不少，一笔的大字习得是修长瘦劲独特的瘦金体，此刻写来也只是陶冶性情罢了。
黛墨是个直性子，纵然平时察言观色并不在行，此时也瞧得出自家主子的心魂并不在此处。只看她写一张揉一张，旁边的纸篓都快装不下她扔的纸团，心里直心疼这名贵的洒金花笺。
“公主心情不舒畅，何必在这里闷着，要不在院子走走可好？咱们院子里新开了的睡莲瞧着挺好，这香味儿也闻着舒心。”一旁侍立的紫笺看不过眼，忍不住开了口。其实主子烦心的是什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这眼看着就要八月了，京城里也是人心浮动，正当妙龄的世家贵女们个个都是涂脂抹粉、跃跃欲试，这可是帝君登基以来第一次秀女大选。往年，为着守先皇孝期，已是整整暂停了三年，不知有多少世家贵族的女子就等着这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良机。
冰凝将手中的狼毫笔搁在湖山笔架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道：“天气越发热了，凝儿只是懒怠了些，紫笺你不必过于忧虑了。”半晌后，她才仿佛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屠家的嫡女是要今年参选么？听说京里拥她为贵妃的呼声挺高，毕竟屠家到底是势大。”
紫笺低了头，默默答了句：“是，屠家嫡女是此次大选风头最劲的一位。”
这屠家的嫡女还有谁，自然是名闻天下的大梁第一美人屠碧钰。她少有美名，身份高贵，又素来有贤德之风，隐隐有京城里一众贵女们魁首的势头。此女有如此大的声名，不仅是其家世美貌，更因相国寺高僧曾为她占过一卦，断言其日后凤飞九天，贵不可言。要不是半路杀出一个大燕沁阳公主呼延祈宁，那现在的大梁皇后本应该是这位第一美人才对。
三年前，冰凝就在盘龙山庄曾有她有一面之缘，仅仅一面就生出龃龉来，真可谓天生不合。这样的人若进了宫，她心中又怎么会舒坦呢？其实，恐怕是任一个女子，一旦要与她分享萧辰，都是难以忍受的。
冰凝垂了头，当初父兄答应这门亲事，自然是问过自己的意思的。当时她一心要来报复萧辰，也曾树立过在后宫里争斗不休，搅得大梁后宫鸡犬不宁的“志向”。可是人安稳日子过多了，年纪慢慢长一些，才会明白当年固执的自己是多么可笑。这样一生争斗不休、永无宁日的生活，纵是最后牢牢把住了自己的权位，又哪里会是人生的赢家呢？
凤粹宫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金漆青龙八窍香鼎缓缓升起白色的烟气，弥散开清幽的甘松香气来。
正怔愣见，殿外却突然跑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穿半旧浅粉宫装的小侍婢，嘴里直嚷着“大事不好了”冲了进来。
冰凝一惊，还未发话，紫笺已斥责这小宫女的冒失，定睛看时才发现这是自己宫里打帘儿的小侍婢。
“什么事这样一惊一乍？”她瞧这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脸都吓白了，心里也惊得一跳，生怕听到关于萧辰的不好的消息。
那小丫头显是被训了一顿才发觉自己过于鲁莽，却还是支支吾吾地把话答了：“帝君……帝君他……下了罪己诏！”
“什么？”冰凝闻听此言，猛地站了起来，他无端端地怎么会下什么罪己诏呢？虽说近日以来，她在深宫中也闻听有谣言，说是洛阳周遭附近闹起了挺严重的蝗灾，隐隐就开始出现了帝君不仁、上天示警的言论来。其实，于生民百姓而言，蝗灾一到，自然是寸草不生、极其难捱的光景。可这蝗灾毕竟是十几年、几十年一遇，其出现有其繁衍生息道理，朝廷拨粮赈济即可，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解决的灾祸。何况听闻此次的受灾面积并不大，情况当没有到下罪己诏的地步啊。
那丫头一五一十地将详情说了，冰凝的脸色从焦急不解到慢慢涌起了一丝丝羞人的红晕。
这帝君下了罪己诏，自称自己为君德行有失，才致京师附近蝗灾纷起，黎民受难，因此自请率百官徒步到太庙祭天，以平息上天怒火。既是德行有亏，为君有愧，这选秀之事也就一并废黜，言其愿守身一人以告慰天下。
这理由牵强的……冰凝简直说不出话来，萧辰也太胆大妄为。古来君王不愿发甚至是瞒而不发罪己诏，一是担心会动摇国本，威胁帝位；二是罪己诏一发，皇帝天命之子的信仰就要受到动摇，德行上有了污点，所发罪己诏不仅会载入史册，更会传于后世。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可他对她的心却是真的，这一点恐怕不容置疑。
当晚，帝君搂着自个儿的小妻子躺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的小榻上纳凉，面对自家小可人儿怯生生的问话，他浅笑着摸了摸她柔滑的小脸蛋儿，俊雅的脸庞上是让人心旌动摇的自信和决绝：“小凝儿担心那些个世家不同意自此废黜选秀？恐他们会哗变造反？”也是，京里势力盘根错节，屠家掌着三分之一的军权，腰杆子挺得格外硬，选秀女充实后宫事实上前庭的权力争夺的延伸。他们这些狼子野心的世家勋贵，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么好把控帝王的捷径？
萧辰声音低沉缓缓道：“若是罪己诏一下，选秀一废，蝗灾就停了呢？若是不同意，家宅就要被抄没了呢？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这个帝君早握住了大梁过半的兵权，更何况靖边王倒戈支持，屠家早就不是当年的屠家了。
当年求娶你时，早便答应那燕国的两父子，此生再不会娶第二人了。否则那大小两只狐狸，怎么会舍得让我将你叼回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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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再起身时，宫中竟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再无人谈论起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的选秀事宜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终止了，人人好像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稀奇。
冰凝早起一向晚，等她醒时，萧辰早已穿戴了到乾明殿处理国事去了。自她怀孕以来，身子渐重，是以他起身时自己都不知道。朦朦胧胧睁开眼，她迷迷糊糊坐在御制紫檀凤凰纹的梳妆镜前任由紫笺挽发，这时就听到通传的公公进来禀报，说是世家女屠碧钰求见皇后，说是有要紧事相告。
选秀废黜，屠碧钰皇妃梦碎，此女这时来，当不是来探望自己有孕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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