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间纷扰
枫叶下，校园内更多的叶子飘落了下来，就如秋天的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叮铃铃！叮铃铃……
“同学们，下课！”
“老师再见！”
伴随着年轻教师走出教室，学生们紧跟其后，如狼似虎奔出校园。
少年不紧不慢的收拾好自己的书本，装进书包，拉好拉链抽出书包单背在肩上，低头查看课桌抽屉里并没有落下什么，才缓缓走出教室。
少年就这样跟在人流中，走出校门。
巷子里，近二十分钟，大槐树不远处走来一处身影。
近了，一看一位少年，面容干净，五官端正，放在一起却显得很普通，眼睛盯着前方，没有一丝色彩，面无表情，约有168的身高，穿着校服。
少年走到槐树旁，用手触摸着槐树。
“我回来了。”少年低声着，声音清脆而漠然。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了一丝色彩，好似在对着谁好说话似的，然而，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一颗高大的槐树。
少年说完继续往前走去，没走两步便转弯爬上楼梯。
这是三层楼高的廉租房，每层楼大概四五户人家居住。少年往三楼而去。
18点20分，廉租房的住户们刚回来了一半不到。
少年的邻居家开了门的，少年路过门口的时候朝着屋里看去，看到里面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宽胖的妇人在里面。
“汤阿姨，下班回来了？”
妇人抬头，闻声望去。
“诶，回来了，小宇放学了。”
“嗯，放了。”
韩宇，便是少年的名字。
走过邻居阿姨家，来到家门前，父亲还未回来，韩宇早已习惯。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在这四五十平的出租屋里，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床，一张较大一张较小，几张凳子，父亲装修的工具，吃饭的碗筷，电饭煲电磁炉，一个手工不太合格的小四方桌子，应当是用作餐桌，还有一个大的桌子，上面有一台不知道哪里二手淘来的台式电脑。
这就是2017年的标配。
书包往床上一甩，他在床上躺了一会。
从床头下摸出一部智能手机，看了下时间，18点26分。
随后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那人才接。
“爸，我放学了。你好久回来？”
“回来了？好，你自己做饭吃，然后写作业看书，我在工地吃了，今天晚点回来，如果困了的话先睡，记得睡觉前关好门窗。”电话里头传来一位中年男子雄厚的声音。
“好，知道了，早点下班回来。”
“嗯。”
放下手机，韩宇叹了一口气。又在床上躺了一会，便起身去做饭了。
廉租房三层楼，每层有一个公共水龙头，是山里接下来自来水，住户们平时洗衣做饭都用这个。
在洗菜的时候，韩宇遇到了邻居汤阿姨正在洗衣服。
汤茵看到韩宇端着菜过来，说道：
“小宇，来洗菜啊。你爸爸回来没？”
韩宇很有礼貌的回道：
“对。我爸不回来吃饭了，他在工地上吃了。”
汤茵闻言顿时热情说道：“那你来跟我一起吃，今天阿姨从酒店带了很多菜。”
汤茵一边说一边让韩宇先洗菜。
酒店带回来的菜多是酒店当天吃不完的，让员工带回去算是给员工的一项福利。
韩宇一听顿时有些心动，汤阿姨从酒店带回来的菜他以前吃过，很好吃。
但碍于教养，又不太好意思。
便出言婉拒道：
“不用，不用，我都煮饭了。”
“你看你这孩子，还跟我客气啥，就这么说定了，你一个人难得煮。一堆菜阿姨也吃不完，待会过来吃饭。”汤茵气势汹汹说道。
韩宇苦笑一下，半推半就中答应下来。
…………
等到汤茵洗好衣的时候已经18点48了。
韩宇在门口看到汤茵端着衣服走过来，微笑着说道：“阿姨，洗完了？”
“洗完了，小宇，等我晒好衣服过来吃饭。”
“嗯。”
韩宇低声说了一声后，转身走近屋里，估摸着汤茵晒好衣服后，便往汤茵家走去。
汤茵看到韩宇走进来，擦了擦手，热情招呼韩宇，拿了一张凳子递给韩凳子。
“小宇来了，来坐，饭菜马上好了。”
韩宇接过凳子。
“阿姨，我过来看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汤茵回头看了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稚嫩的面容，青春的年纪，平时遇人叔叔阿姨喊得很勤快，很有礼貌，看着他的时候他还会害羞地转过头去看向其他方向。
汤茵和善说道：
“不用了，把饭菜拿来热一下就好，不用忙什么。”
韩宇看了看确实没什么好帮忙的。
“汤阿姨，我回家把门关一下。”
汤茵应了一声“嗯”，韩宇正从身边出门而去。
不到两分钟便看到韩宇端着电饭煲走了进来。
“你这孩子，还端饭来干什么，我煮了很多饭的”。汤茵佯怒道。
韩宇笑着回道：“煮都煮了，家里没人吃，放着也是白放。”
韩宇是担心原本汤茵一个人吃的煮的饭现在是两个人吃，怕不够待会自己会饿着肚子，汤茵也尴尬。
韩宇放下电饭煲，汤茵走过去打开她家的电饭煲。
“你看，这里煮着很多了。”
韩宇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
吃饭的时候是19点12了。
饭桌上，也是一张一个平方左右的四方小餐桌，只能放电磁炉和一两个碗。电饭煲只能放地上。
“来，小宇，多吃点，吃肉。”餐桌上汤茵给韩宇夹着肉菜。
“阿姨，不用不用，你多吃点，我自己来。”韩宇吃着饭谢过汤茵。
“小宇，你今年读几年级了，在学校怎么样？”
“今年读高一，学校还好，就在第四中学。”韩宇有些含蓄的答着。
“那不远，你读书也方便，不用坐车，还省点钱。”
“嗯。”
韩宇埋头吃饭着。
“前几天我看到你爸爸带一个女的回来，你知道那是你家哪个亲戚吗？”
韩宇听到这，猛然抬头。
“女的？哪个女的？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说到这，场面突然沉默下了。
似乎是话不投机。餐桌上汤茵也没有多问了，两人只顾着吃着饭。
韩宇草草吃完碗里的饭，拿着碗去洗，回来便对汤茵说：
“阿姨，我吃饱了，你慢吃，我先去写作业了。”
“怎么不多吃点？还有很多饭菜呢。”
韩宇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了，谢谢汤阿姨。”
便抱着自家的电饭煲回去了。
…………
回到家中的韩宇脱鞋，烦躁的躺在床上，闭上眼，想就此睡去。
结果翻来覆去十几分钟，脑子一片烦躁，迟迟睡不下。
19点47，韩宇干脆起身，打开书包，把作业拿出来写。
到20点32的时候，韩宇写完了作业。
父亲还是没回来。
韩宇打开了电脑，上网看小说。那是最近几年新出的小说《人间道尘》，小说里主角因从小缺乏母爱，父亲虽然很疼爱他，给予了他很多关怀，也教了他很多做人道理，让他变得很有礼貌和有家教。
但是父亲也要挣钱养家，大多数时间还是很忙的。所以总会有疏忽，大多数的主角都是一个人在家，或者自己上学，在小时候还被别人笑话没有妈，愿意跟他玩的也不多。
愿意跟他玩不孤立他的，大多也不过是家教比较好，心眼也比较好，碍于是一个班，又或者是小朋友没考虑这么多罢了。
但就算是跟他玩的那几个，人家人缘也不差，不止主角一个朋友，主角不会是他们心里最重要的那个朋友。
作为一个从小失去母爱，父亲又忙于工作，父亲教导的是不惹事，不要惹别人，不能打架，见到叔叔阿姨要喊，要有有礼貌之类的。
这样使得主角心里总是有缺失，心里也逐渐把自己孤立及孤僻起来。对于自己是否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对于主角来说还是很在意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缺爱，你不拿主动先把我当最重要的朋友，我也不会交心于你，甚至于不和你相交。
所以主角因为家庭环境因素，外界因素，个人因素。性格比较孤僻，虽然看着很有礼貌，平易近人，但是除了父亲，别人很难真正走近他的内心，最多就是把别人当做说过话朋友。
…………
韩宇喜欢看这本小说只不过是因为主角的背景身份身世性格跟自己有些相似，在他身上，韩宇找到了同病相怜，感同身受的感觉罢了。
至于之后的事，不好意思，韩宇刚开始看，还没看到。
…………
隔壁忽然传来有人交谈的话语，韩宇听到那是汤茵和这层楼的另一个女住户的声音。
韩宇默默看着小说，对两人交谈的内容漠不关心。
但几分钟后，韩宇注意到她们交谈的内容涉及到了自己。
“我看到小宇家灯亮了，他家人回来了？”
这是另一个住户，李芬所言。
“没，只有小宇一个，他爸还没来，刚才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就他来跟我一起吃饭了。”
“哎，小宇这孩子从小也真是够苦的，被他爸一个人拉扯到大，以前我看他还带几个朋友回来玩，说话也多。现在话变少了，平常看到他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他老子又忙，下班又晚。”
“谁说不是呢，前不久我还看到他爸领一个女的回来，从没见过是谁。从小看着他长大，以前还经常过来跟我聊天，来看电视。这孩子从小确实苦了些。”
…………
听到这的韩宇沉默了，长叹了一口气，皱了一下眉头。心想：
“真够八卦的……我并不可怜，我也用不着谁来可怜！”
韩宇没有理会她们，大家都是乡下来的，乡村野妇，平时聚在一起也爱聊东聊西的。
韩宇家在这里租了十几年了，熬走了一批批的老租户，现在他家是最老的租户了。
李芬刚来一两年。
汤茵来这租房近十年了，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作为近邻，汤茵人心眼也挺好，平时跟韩宇家就多有交流接触，两家关系不差。韩宇父亲又忙，每天早上出门晚上才回来。汤茵家又有电视，韩宇又一个人，以前就经常到汤茵家看电视，跟汤茵聊天。
没办法，韩宇几乎没朋友，找不到人玩。
或许是感觉自己声音大了，又或者是觉得韩宇就在隔壁，让他听到不好，汤茵和李芬没有在谈论这些。
韩宇平静下去的心又慢慢烦躁起来，没了看小说的兴致。
打开网页小游戏来玩，嗯，只能玩单人的。父亲也不会陪他玩这些，也没空玩这些。
…………
21点41。
“小宇，睡了没？”
韩宇在打游戏中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抬头一看，是李芬站在门口。
韩宇停下手中的游戏。向李芬走去，有礼貌的说道：
“还没呢，李阿姨。我打会就就睡。”韩宇一边说一边把凳子递给李芬。“进来坐。”
“不用了。”李芬没有进来，现在门口说道：“我来看会你吃饭没，我家里还有饭菜，你过来吃饭。”
“不用了，李阿姨。”韩宇说：“我刚才跟汤阿姨吃过了。”
心里在想：“你刚才不是跟别人聊天知道我已经吃饭了吗？”
“好吧，那你爸还没回来你自己早点睡，关好门，你明天还要读书呢。”说完李芬就要离开。
“知道了。”韩宇说：“谢谢李阿姨。”
…………
韩宇有些出神的看着这四五十平方的小出租屋，却感觉有些大。
拿上一个小凳子，带上钥匙，关上门，跑上楼顶吹秋风去了。
嗯，秋天的楼顶风吹得还挺冷。
韩宇是楼顶吹风的常客。
夏天的夜晚楼顶或许有因炎热而上来吹风凉爽的，到秋天，这些忙于打工的社会底层才没有闲心上来呢。
韩宇坐在小凳子上，倚靠着栏杆，抬头看向夜星空。
“以前抬头看天，夜晚的星星还很多，很亮的。”韩宇在自言自语道：“怎么现在越来越少了？”说罢，又长叹了一口气。
嗯，一看就知道是老网抑云了。
…………
22点36分，天上星星在零星闪耀着。
“小宇？！小宇？！”有人在边敲门边喊着。
韩宇听出来是他回来了，他在喊自己。
“我在楼顶！来了！……”
韩宇走进家门，他放下上班的工具。
“跑去楼顶干嘛？做完作业就先睡觉，明天你还要去上课。”
男人穿着有些脏了你衣服，站得笔直，看着韩宇，雄厚的声音传来。
韩宇感到此刻心里有些拥堵，好似有心事即将吐露。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
“我去楼上吹风，你今天来得比以往晚得多。”
韩文武，韩宇的父亲。
此刻褪下上衣，背对韩宇换着衣服说道：
“工地加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睡觉了要记得关好门窗这些，谨防小偷强盗。”
韩宇看着韩文武那宽厚雄武的肩膀。
“知道了，这年头哪里还有什么小偷。”
韩文武换好衣服，转过身来说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还记得你小学的时候还差点被初中生打劫。”
韩文武说到这，还笑了一下。
韩宇无奈的看着韩文武的嘲笑，撇了撇嘴道：
“我不跟你扯，先睡了，不早了，你早点睡，还有饭，你没吃饱的话自己炒饭。”
韩文武笑了：“懒得你……”
…………
韩宇躺在床上，面对墙，侧着身睡，内心却不像表面那么轻松，欢快。
夜终究会深的，十几岁的少年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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