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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叶樱桃故意和同事玩到零点之后才散,这感觉真不错,回家洗个澡睡个觉,明天又希望满满的一天。

        不工作都不知道,时间原来这么容易打发的。

        叶樱桃刚进家门,就见陈春生黑着张脸坐在沙发上,“几点了?还知道回来?”

        她低头找拖鞋,“比起你时不时凌晨三四点回,我这算早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方便。和同事聊天呢,接老公电话多扫兴。”

        陈春生走过来,扳正叶樱桃的肩膀,逼她同他面对面,“记不记得你的身份是妻子,第一天上班就玩到半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什么不正经的地方上班!”

        叶樱桃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我不过是名义上的妻子,谁知道你没名没分的女人有多少?你喜欢享齐人之福,我也要懂得成人之美,不是吗?”

        “叶樱桃,你魔怔了吧?”陈春生厉声呵道,“想象力能不能别那么丰富!”

        “魔怔也是被你逼的!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出轨,找小三。事到如今你还一心偏向她,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

        叶樱桃不懂了,人为什么要结婚,就为有朝一日彼此背离,往对方心口捅一刀?

        陈春生问,叶樱桃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过了。

        她绝望地摇头,“不能,我受够了在铁牢笼一样的家里,数着分针秒针等你回来的日子,我们离婚吧。”

        陈春生半句挽留的话都没说,拿起手包和车钥匙起身离开。

        “你去哪?”

        “到小三家里睡,找她做/a,你满意了?”

        叶樱桃疯狂叫骂,“王八蛋,你滚!走了永远也别回来!”

        陈春生摔门而去,几分钟后,叶樱桃后悔了,冲到阳台上,眼睁睁看着他的车驶离她的视线范围。

        仿佛灵魂被抽空一般,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哭得天昏地暗。

        外面又在下雨,电闪雷鸣的。叶樱桃祈求上苍,降道天雷劈死她吧,就可以不必忍受折磨。

        为什么这么痛呢?因为有爱,由爱生恨。

        同样的事杨明芳早就经历了,她不爱他老公,所以能维持住表面的婚姻,替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叶樱桃决定把心门关上,不再爱那个不值得的人。她擦干眼泪,到卫生间往浴缸里放水。吹冷气的天不适合泡澡,但她想这样。

        被一池热水拥抱,至少没那么空虚孤单。

        直泡到指尖皱得不成样子,叶樱桃才从浴缸里出来,穿好睡衣坐到梳妆台前。

        敷个面膜吧,美貌永远不会背叛你。男人走就走了,心不在,得到的只是躯壳而已,没什么可留恋的。

        面膜要敷十五分钟,等待的间隙,叶樱桃把手机靠在镜子前,播放一档搞笑综艺。

        可惜她没被逗笑,无论嘉宾们做什么,弹幕里刷多少条哈哈哈,与她都像隔着一个世界。

        人要永远不会长大该多好,小时候,快乐是多简单的事啊。虽然家里穷得叮当响,爸妈还重男轻女,可哥哥疼她,有好吃的好玩的总让她先。

        叶樱桃发育得晚,小学时期一直是班里个头最矮的,有坏男生欺负她,叶予墨二话不说找对方算账,扬言谁欺负妹妹他跟谁没完。

        家院子里的樱桃树结果了,叶予墨惦记着妹妹爱吃,端个塑料盆摘下来洗干净,自己一个都舍不得尝。

        后来,大哥有了妻子女儿,叶樱桃明白,他的肩膀不再是留给她依靠的。

        原来每段关系的终点,都是分离。

        第二天还要起早去上班,叶樱桃不想连续两天让同事看到她疲惫的模样,关灯躺下逼自己睡觉。

        辗转反侧了许久,刚有点犯迷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是婆婆打来的,叶樱桃想不通,凌晨两点多,老太太这会儿不睡觉,能有什么事找她?

        这边刚滑成接听,陈母的哭声就从听筒里传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樱桃快来医院,春生出车祸了,正在抢救!”

        “您说什么?!”

        叶樱桃怀疑有人跟她玩恶作剧,陈春生十好几年的老司机,怎么可能会出车祸!

        陈母大约伤心过度,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在市二院,我和你爸刚到,交警通知的。苍天不长眼啊,要出事也该让我这老太婆出事……”

        叶樱桃被吓懵了,缓几秒钟才急吼吼地换衣服,出门走两步发现,脚上穿的拖鞋,她懒得回去换,就这么上了车。

        车祸,抢救,这两个词萦绕在脑海里,令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一路上手直抖,腿也不停打摆子。

        好在这个点路上几乎遇不到什么车,市二院离得也不算远。叶樱桃把车甩在路边,也不记得锁没锁,径直狂奔进急救中心。

        手术室的灯亮着,空荡荡的走廊里,陈母的哭声好比千百只无形的大手,把叶樱桃的理智撕得七零八落。

        “妈,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来?”

        陈母像要背过气去,张了张嘴,却讲不出话。陈父红着眼眶,“医生说不乐观,尽力抢救,救不救得过来只能听天由命。”

        叶樱桃瘫在冰凉的座椅上,泪如雨下。

        一小时前,她还怨陈春生对婚姻不忠,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两小时前,他还生龙活虎地同她吵架,扬言要去小三家里睡。

        现在,那个她爱到极致也恨到极致的男人,正躺在手术台上,随时可能永远离开。

        爱恨在生死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叶樱桃想,只要陈春生好好活着,她愿意拿任何东西来换。

        哪怕一命抵一命呢!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的灯终于灭掉,医生们先出来,抱歉地对家属宣布,他们尽力了。

        陈母身子一软昏了过去,陈父连忙喊救人。

        叶樱桃不顾一切往里冲,哭着要见陈春生,“我不信,老陈你给我出来,不要躲在里面装孙子!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闹,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生,立刻马上就生……”

        陈春生蒙着白布被推出来,叶樱桃死死拽着不让走,“他只是睡着了,你们凭什么带走他?”

        陈父硬拉拉不开,无奈之下扇了儿媳妇两巴掌,“安静点!他为什么半夜不呆在家里,反倒开车出来?这笔账我慢慢跟你算!”

        一语惊醒梦中人,铺天盖地的悔意将叶樱桃淹没,她扑到陈春生身上,连声道歉,“对不起老公,我不该跟你吵架,我现在相信你了,求你再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秦廷书半夜醒转,睁眼就看到一双儿女挤在仅一米宽的陪护床上,睡得正香。

        秦苏北个子高,脚都伸出床外。为让妹妹躺得舒坦,他侧着身子,后背紧贴着病房的墙。

        秦廷书仅仅恢复了意识,身体还不能动弹。在寂静的夜里,他望向光秃秃的屋顶,回忆自己的一生。

        早先也是个穷小子,除了胆大敢闯没别的本事。工作的钢管厂因经营不善濒临倒闭,他跟几个朋友东拼西凑弄到钱盘下来,没成想给盘活了,两年就扭亏为盈。

        盈利的第二年,厂子被同行举报废水排放不合格,那其实是老厂遗留问题,但他仍被抓去审讯。最后缴纳巨额罚款,花钱上下疏通,保证回来斥资整改,方免去一场牢狱之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后几年厂里订单多到做不完,秦廷书适时扩大规模,引进更先进的生产设备,一举成为宁塔市钢管垄断企业。

        当然,他的成功不全靠运气,还有对市场敏锐的洞察力。在国内实业整体走向衰败之前,秦廷书又抓住房地产开发的东风,赚个盆满钵满。

        四十岁之后那些年,委实是他人生最志得意满的时光。

        可人的欲望也会随着事业成功而水涨船高,拿地建房子需要占用大量资金,怎样才能空手套白狼呢?银行额度毕竟有限,秦廷书想到了民间借贷。

        从商多年,他并非不懂法,只是被利益蒙蔽双眼,忘记做事最重要的是稳扎稳打。

        房地产市场日渐成熟,不像当初建一个就卖空一个,随着项目陆续崩盘,秦廷书终于爆雷,由知名企业家沦为阶下囚。

        年近花甲遭此重创,实在没多少活头。秦苏北猜的对,他故意停药,就想一了百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不仅没能了结,还给儿女增添新负担。

        秦廷书攥了攥正输着液的右手,再晃晃脚,想试试能不能起来,如此轻微的动静,居然也把秦苏北惊醒了。

        他下床替秦知雨掖好被子,凑到秦廷书跟前低声问,“是不是想喝水?”

        几日滴水未进,全靠输液维持生命,秦廷书一开口,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倒一点。”

        医生之前有叮嘱过秦苏北,如果病人能醒过来,问题就不大。他拿保温杯去水房接水,顺道去护士站通知值班护士。

        量完体温和血压,护士告诉他继续静养。秦廷书暂时不能坐,秦苏北把病床稍微摇起来一些,用汤勺喂他喝水。

        老秦不由得眼眶湿润,没成想有朝一日,儿子能乌鸦反哺般伺候他。“小北,对不起。”

        他这辈子刚硬要强,几乎没向谁低过头,秦苏北却像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喂完水,秦苏北把妹妹往边上挪挪,腾出点位置,躺下继续睡觉。

        虽然成功脱离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开销大大减少,但之前借周谦的钱已花掉大半。翌日秦苏北雇名护工在医院照顾老爹,把妹妹送回石榴街的家,去店里开工。

        剩余的钱周谦死活不收,还劝他别着急回来,“外人哪能有自家人用心,你还是去医院看护你爸。”

        “我在也不过给他买买饭,水没了喊下护士,那个护工挺负责的,比我强。晚上我去守着就行。”

        “小雨也去?”

        “嗯,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周谦叹口气,“行吧,钱的事你也别放心上,啥时候有啥时候还呗。”

        这天又忙到挺晚,傍晚秦知雨来店里,跟秦苏北说,她听见奶奶们在巷子里头议论,叶兰兰的小姑父出车祸去世了。

        秦苏北仅仅惊讶一下,他肩头也一摊子烂事,哪有闲工夫理会别人的死活。

        “哥,兰兰小姑父就是那个姐姐的老公吗?”

        “嗯。”

        “奶奶们讲,跟他撞车的那个人也没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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