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万寿节 一
晚宴定在申时二刻，地点在皇宫前庭的麟德殿。离宴席尚有一个时辰，便有不少小姐和夫人前后携伴而行。
楼亦诗领着林姑姑和白微出了和毓宫，走过一条羊肠小道，路过文华殿和彰华阁，穿过一段长廊，就看见麟德殿的几个大字。
几千盏做工精美的宫灯将整个麟德殿点缀得熠熠生辉，亮如白昼。楼亦诗随指引宫女来到座位上，加上自己，这桌总共五个人，全是年轻的女子。显然她们先来的相互都认识了，几个女孩讲的正欢。
其中一个穿蓝裳的小姐，看见楼亦诗坐下，笑着说：“这位姐姐面生得很，不知怎么称呼？”
“孝肃侯府，楼亦诗。”
“哦，原来是楼小姐。”蓝裳掩嘴笑笑，其余几个小姐跟着也笑了起来。
“楼姐姐。”纪雪舞跑到楼亦诗身边坐下。
“雪舞，你怎么来了？”
纪雪舞扁扁嘴。“我那桌最是无趣，不是在说首饰，就在说衣裳，每次都说这些，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衣裳首饰乃是女子妇容要求的一部分，闺阁女子自然要勤加学习，纪二小姐莫不是谈论不上，才逃避来这的吧？”蓝裳女子眼里的轻视之意尽显其他几个千金掩嘴痴痴地笑了起来。
纪雪舞恼羞成怒，却想不出分辨之法，急得干瞪眼。
“难道这搬弄是非也是妇言所要求的？”纪敏嫣从旁边走了过来。
周围几个小姐有的低着头，有的小姐拉拉蓝裳女子，小声说：“以桃，不要说了。”
“呀，我的发簪不见了，青婷，你陪我去找找吧。”苏以桃拉着青婷急匆匆离开座位，差点绊倒桌脚，撞歪了好几个的杯盏，洒了一桌的茶水，甚是狼狈。
在座的其他小姐见她落荒而逃，轻声笑了起来。
“长姐。”纪雪舞开心地跳起来，拽着着纪敏嫣的手，欢呼雀跃的像个孩子。“对了，长姐，这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楼姐姐。”
“纪小姐！”楼亦诗站了身，屈身见礼。纪敏嫣美玉莹光、明珠生晕、眉眼间隐然有一股书卷气，身穿是对振式收腰的粉红色宫装，烟霞色的茶花淡淡的开满双袖，雅致清丽，十足一个美貌佳人。
纪敏嫣笑着回礼：“楼小姐有礼了，舍妹顽劣，还请多担待。”
“纪二小姐活泼伶俐，可爱极了。”
纪敏嫣走后，楼亦诗便问雪舞刚才那女子是谁。
“哦，她是苏典仪家的嫡女。”后来楼亦诗才知道，这苏以桃可真算得上名门望族之后，大家闺秀，苏家先后出了两个皇后，这苏以桃还是魏王和七公主亲表妹。
地震后，大小苏后的父亲，当时还是帝师的苏寻便一病不起，没过两年，小苏后也抑郁而终，苏寻便告老还乡，苏家自此没落。苏以桃的父亲苏沪是苏寻的次子，大小苏后的弟弟，算得上是国舅，而如今苏沪只是个五品小官，在这明邺城一抓一大把，这样的落差怪不得苏以桃的性格扭曲成这样子。
楼亦诗还想打听些事情，却见纪雪舞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顺着她的目光，穿过稀稀疏疏的人群，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位极漂亮的少年。估摸只有14、15的年纪，皮肤又白又嫩，水滑得好像剥壳的鸡蛋，睫毛又密又翘，鼻子小巧，又红又艳的小嘴像颗水灵灵的樱桃，好似天上的仙童。
许是觉察到有人盯着他看，他抬眼望了过来。纪雪舞立马低下头，脸色绯红。楼亦诗用手肘戳戳旁边的纪雪舞，不怀好意地问：“那少年是谁？”
纪雪舞吓了一跳，心虚地瞄了眼那少年，低下头，不敢看她。“楼姐姐，说...说的谁啊？”
“还装，我看到你盯着他看来着，就是...”楼亦诗还没伸手去指，就被她拉住，哀求道：“好姐姐，好姐姐。”
“明白，明白。”楼亦诗凑近她，轻声问：“他是哪家的公子哥？”
“他是十一皇子，贵妃娘娘所出，是...是我的表哥。”纪雪舞越说声音越轻，最后几不可闻。而楼亦诗却听清了，原来如此，在古代，表哥表妹最容易凑成一对。忍不住八卦道：“你的心意，他知道吗？”
纪雪舞有些沮丧地摇摇头。
“那你为何不告诉他？”
“这么羞人的事情，怎好...怎好...”纪雪舞怎好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话，耳朵却红透了。
“你这么捂着，还不告诉他，万一他娶别人了怎么办？”
纪雪舞焦急万分。“那怎么办啊？”
“先下手为强。”
“万一表哥他不喜欢我，岂不是...以后...”
“一试就知。”楼亦诗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羞得纪雪舞，连呼：“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记住，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莫待无花空折枝!纪雪舞默念了几句。
然而世上有些事情却容不得世人犹豫，一朝彷徨不前，再回首，可能早就物是人非，人...也可能面目全非。
“皇上驾到。”立时热闹的麟德殿安静下来，大家就近在自己座位边跪下，三呼万岁。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深沉的男声说：“都起吧。”
“谢万岁！”
高台上，皇帝穿着黄袍的端坐正中，右边的是笑得一脸慈祥的太后，左边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后下首做的是端庄优雅的纪贵妃，皇后下首坐着的是妩媚雍容的贞妃。
这个贞妃真的很是妖媚，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边缘镶着雪狸绒毛，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白梅蝉翼纱抹胸遮不住胸前的白皙肌肤，透着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睛，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适宜的梅花妆，更显妩媚雍容。
皇上笑着对众人说：“万寿节自来不必拘束，待会儿爱卿们可得好好尽兴，莫辜负了这好韶光。”说着，隔着皇后和贞妃遥遥举杯，然后一饮而尽，逗得贞妃笑得花枝乱颤。
楼亦诗扫视了一眼其他人，大家都好像司空见惯，太后和皇后只是笑着看不出情绪，果真有国母风范，喜怒不形于色。下坐的其他妃子可就没有好脸色了，一个个敢怒不敢言，表情当真精彩。
宫女撤下糕点和茶水，训练有素的上了28道佳肴，这时前方的戏台上的表演开始了，名唤《王母献桃》。
“皇上，今日是您的万寿节，臣妾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皇后抬起酒杯，遥向皇上祝寿。皇上从贞妃那里转过头，喝了酒，应道：“皇后有心了。”
“皇上，您都喝了姐姐的酒，那也得喝了臣妾的酒。”贞妃得意地冲皇后挤挤眼睛。皇后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还是保持该有的风度，和众命妇遥遥举杯。
“臣妾也恭祝陛下，千秋万载，寿与天齐。”纪贵妃敬酒，皇上自然应下。
“父王，儿臣祝您与日月同寿，与天地同在。咱们后唐国运昌盛！儿臣先干为敬！”太子李恒逸起身坐到中央。
“逸儿有心了。”皇上收回黏在贞妃身上的眼神，拿起酒杯笑着喝了。“逸儿身为太子，身边只有太子妃和甄庶妃，实在太少，父皇今日便赐你一个侧妃。”
“谢父皇。”太子李恒逸高兴地跪下谢恩，而旁边的太子妃怎么也掩不住眼中的落寞。
首领太监王奎打开圣旨，扯着嗓子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楼氏女萦彩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赐六月初六成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楼子祁携其女楼萦彩上前谢礼。
“微臣叩谢皇上。”
“臣女叩谢皇上。”
“哈哈哈，都起吧。”
众皇子见太子都上来敬酒了，纷纷按着顺序上前敬酒。
魏王李世楷原本懒散地靠在座位上，见太子敬完酒，也站起身，有些摇晃着说：“儿臣也恭祝父皇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皇上笑着也喝了，这时台上正好唱到“愿我君上寿与苍天齐，福若沧海深。”
“好!看赏！”众人见皇上高兴，立马拍着马屁，齐齐跪下，喊道：“愿我君上寿与苍天齐，福若沧海深！”
“好！好！好！都起来吧！”皇上很是开心，笑得很爽朗。
可是楼亦诗就不开心了，动不动就跪，自己的膝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等罪。
随后四皇子、六皇子轮流上前贺寿。
十一皇子李允湛见众皇兄都敬完了酒，便也起身敬酒。“儿臣祝父皇天赐遐龄、寿比松龄。”
“是湛儿啊。”皇上微醺。“湛儿今年都十八岁了，也该轮到你出宫自立门户了。”
“儿臣谢父皇。”
“工部侍郎严苛何在？”皇上突然传唤，严苛立马跪在中央。“微臣在。”
“十一皇子的府邸修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还在修建，估计再有两个月就能完工。”
“恩，下去吧。”
严苛擦擦脑门子上的汗，退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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