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几个小时前，齐封原也做了个梦。他很久没有做过梦，这次突如其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等他回过神发现叶晓不见，第一反应是叶晓在楼上楼迷失了。一时间许多种可能涌上来，齐封原赶紧去找，结果当然是哪都没有。
仔细回想叶晓阴气消失的那个时间前后，还有种可能，他忽略了。
叶晓是自己走出去的，她离开了。
齐封原盯着门口看了一会，什么都没说，继续上班，顺道利用中午的时间去小帆的玩伴布丁家打听情况。
结果白跑一趟，布丁家里根本没人。
他叹口气，想着叶晓会不会是去幼儿园那边了，不如自己也过去碰碰运气，或许能遇到呢？现在外边的太阳这么大，她一个灵魂很难生存。
齐封原乱想着，脚步下意识的就往幼儿园方向区，他来到那颗树下，希望能看到叶晓。
空空如也。
“我不知道你要找谁，不过你刚才去的那家人现在应该在医院里，他们的孩子住院了，植物人。”黎幸一出现。
齐封原转身：“你很奇怪。”
黎幸一侧首打个颜色：“上车说吧，马上要到上班点了，你可以搭我的顺风车。”
两人前后相继坐到车里，齐封原扭头再看看幼儿园，心里叹息。
“上次我们没聊完，但幼儿园这边应该和那家人的死亡没有关系。”黎幸一说，“幼儿园是八天前第一次出事，因此学校暂时关闭，直到前两天才开，你找的那家人是第一个受害者，孩子的灵魂没了，成为植物人。”
齐封原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一个脑子进水的粉丝？”
黎幸一愣了愣，摆出冰山的表情。
“抱歉，以前发生过太多次，随便哪个有点看到鬼的能力，注意到我在做什么后就充满好奇地跟着我，我以为你也是。”
“别把我和那些人混为一谈，我最近在做一项研究，正好你出现，而你的身边刚好有鬼。”
齐封原没急着追问，自己先想了想这人话里的意思。搞研究的，还必须要有鬼，这人是真脑子进水了吧？
没哪家科研机构要这种……他顿住。
黎幸一注意到他的表情，知道他猜出来了，于是没隐瞒，直接说：“我的课题就是：人类在灵魂状态下，现有的面部表情测谎理论是否可以作为同等的标准，如果不可以，我要找出其中的异同。”
啥玩意？齐封原有种听天书的感觉。
“你就当我是测谎师，专门研究人和鬼的表情。这个课题将作为申请进入山海调研协会的成绩，非常重要。”
山海调研协会，取名自《山海经》，属于隐于暗处的国家级特殊部门。监控民间神秘力量，拥有特殊的执行权利，可以调动部分组织资源。通常来说，协会的人和他们做阴间活动的人很少往来，基本互不侵犯。
齐封原玩味地看向他：“你要进山海，应该知道他们对我们讳莫如深，你还敢来接近我？”
黎幸一的表情非常奇怪，齐封原以为这是疑惑。
他说：“你怎么了？你有什么特殊身份吗？”
原来他不知道，齐封原脑中的神经稍稍放松：“兄弟，听我一句劝，离我远一点，免得到时候他们查你的底，发现你和我走得太近，耽误你前途。话说回来，我挺好奇一点，你除了研究什么测谎，为什么能看到鬼。”
“科学。”
“扯淡吧，科学说世上没有鬼。”
“科学还说，世界有许多领域还有待探知。”
两人互看一眼，谁都没接着往下说。
齐封原仔细回忆着从第一次见到黎幸一到现在的许多画面，再把他的话带入进去，还真有个忽略掉的点。
眼镜。黎幸一那边晚上出现的时候带着眼镜，通常在公司的时间很少佩戴。
叶晓首次去MSE的时候，黎幸一那天早晨刚巧也带了眼镜，这么看来是它的原因。
“你还真是很聪明，思维活跃。”黎幸一说，“我注意到你是无意的，刚好看到你带只鬼去上班，想着你肯定做这门勾当，有没有兴趣合作，我想用你的鬼研究课题。”
“我不相信你。”简单一句话回绝了他。
黎幸一的表情倒是无所谓，仿佛知道对方会这么说。
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这个点停车场基本没什么人，只有一辆辆的空车停在相应的位置里，创业园有自己的食堂，职工几乎不挑中午的时间出去。
寻找着空车位，难免在里头转了几圈，齐封原的眼神无意中一暼，竟然看到个熟人从楼梯口一闪而过。他微微坐直身体，那个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你突然这么紧张。”黎幸一瞥他。
“停车，我要下去。”
黎幸一二话没说踩下刹车，齐封原推开车门，用最快的速度往楼梯口的方向跑。
齐封原追到三楼，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楼梯间本来就很少走人，里头灯光又暗，正午都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摇摇头放弃，刚准备从楼梯间离开去搭乘电梯，忽地听见停车场传来响动。
他重新跑下去，竟然看见了叶晓！
黎幸一挡在叶晓面前，摆好架势，像是要动手。他们面前还站着个男人，正是齐封原刚才看到的人。
“白夜！那个灵魂是我的！”齐封原说。
被叫到名字的白夜眼神冰冷，周身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气，而且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不像普通人。他纯黑的衣服，款式奇特。样貌冷峻皮肤也透着白，并非是正常的肤白，而是一种少见阳光的惨白。
白夜的手中执着传统书法里常见的毛笔，最大型号的那种。
叶晓受到惊吓，黎幸一此刻带着眼镜，神色肃然：“判官笔，你是谁？”
齐封原趁这个间隙踱到他们中间，看着白夜：“司刑者怎么大白天出现，白夜，你违反了规定吧。”
“灵魂，我收。”
白夜只说出四个字，但是每一个字都自带了层煞气，吐露一次，就把面前的两人一魂逼退一步。
齐封原的神情放松：“叶晓是踏入我楼上楼的怨灵，你仔细查一下就可以知道，根本不会在你的名单里。”
白夜盯着齐封原，又看看叶晓，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对峙了好几分钟，他才眯起眼睛：“再见。”
就这样？结束了？叶晓眨巴着眼睛，总算松了口气，对黎幸一的仗义相助表示感谢。
齐封原忍住没发火，耐着性子劝她跟自己回去。
“我决定不靠你帮忙了，免得你觉得我是个着急忙慌的女人。”
黎幸一在旁边观察他们俩的表情，再次提出：“齐哥，她的表情很丰富，正好可以作为我研究的对象，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齐封原摆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对着叶晓指指准备好的蛇皮本，那意思：自己进来，还是他动手？
叶晓扭头，完全无视他。
怎么着，这气还生个没完了？齐封原挑眉：“刚才的白夜是死神，他们官方名称叫司刑者，但我们私底下还是觉得死神更接地气，你怎么惹到他了？白夜可是整个云都市的死神，平时忙得要命，根本不会轻易现身，全靠手底下一堆小死神替他干活。”
“我一开始在这好好的，你们来了他才出现，要说惹到的话，也应该是你带来的。”叶晓说。
齐封原做了个假动作，点点头“哦”一声，其实已经直接出手抓住叶晓的胳膊，叶晓大惊，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塞进了蛇皮本。黎幸一有幸目睹眼前的事情，眼睛盯着蛇皮本就挪不开了。
蛇皮本在他的眼前转了个圈，齐封原收起来，走向电梯。
折腾这么久，下午肯定又迟到，这两天自己违规次数有点多，可能又得去办公室听老板的教育。
坐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齐封原用笔在纸上戳戳点点。
他对于李树建一家的死因调查似乎陷入了某种僵局，叶晓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惹到了死神，两个事情交织在一起就容易混乱。黑笔画出一条线，他标上“李”字，再画一条线标上“叶”。
幼儿园这个事不能只听黎幸一的片面之词，他自己的身份都很不可靠，姑且暂定幼儿园和李江帆的死无关，又未免出现得太巧。叶晓那边突然被白夜盯上也匪夷所思，明明想先解决李树建再解决叶晓，但现在可能真的要考虑找个帮手了。
齐封原的肩膀松垮下来倚着靠背，着手晚上去医院看看那个布丁。
一个灵魂被吸走的孩子，云都市有阵子没出现这种恶性的事件了，虽然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可谁叫它撞上自己手头的事儿了呢！
下班的时间一到，齐封原就要走，偏偏被官大一级的黎幸一叫住。
“齐哥，上次那间工作室的项目，我还有些事情和你商量，加个班吧。”
齐封原心里呵呵，表面上点头应允。
周围同伴投过来同情的目光，齐封原暗自咬牙，保持微笑。
到了黎幸一的办公室，齐封原把包丢开：“说吧，你又想怎么样？”
“我推测你准备去医院看布丁一家，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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