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叶晓是走进楼上楼的灵魂，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解决事情前脱离他的控制。
齐封原现在就有种难以控制的感觉，叶晓的痛苦他看不出原因，甚至连出手帮忙和压制都做不到。
“她，我的。”
白夜悄无声息地走进小院，声音气场同样冰冷。高洋文和黎幸一自动避开点，高洋文拧着眉心，觉得奇怪的人和事一个接一个。
黎幸一想的却是：死神来了，实打实的，真是更热闹了。
齐封原跨前一步挡在叶晓的身前，他的手始终抓着叶晓的胳膊，就算保护的屏障被灼烧着，依然不肯松开。叶晓在白夜出现的时候，颤抖的症状逐渐消减，好受许多。
也全靠齐封原拉着她，像是在溺水的时候有根绳子一直在拽着你，不会迷失和绝望。
“三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齐封原说，“我知道她前两天刚死，按道理应该属于你，但是早在一周前她的灵魂就推开了楼上楼的门，白夜，你知道规矩的。”
“好。”白夜看着叶晓，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情感，“等你。”
说完，他的目光扫过另一个灵魂樊仔，齐封原有意问他看出了什么，白夜淡漠地吐出三个字“十天”。
白夜凭空消失，如同刚才的突然出现。
齐封原松开手，感觉到手心灼痛，他垂下左手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看看叶晓恢复了正常，便面对樊仔：“恭喜你，死神亲自发话，你还有十天的命。”
樊仔如遭雷劈。
路过高洋文的身边，齐封原好心问他用不用一起送樊仔的灵魂回医院，高洋文纠结片刻默默坐上车。黎幸一中途离开，所以最后去医院的只有两个人两只鬼，
樊仔的情绪特别不稳定，他站在自己的身体旁边怎么都不肯进去。回到身体，可以预见接下来将要忍受十天的病痛折磨，然后痛苦死去，如果不进……没这选项。
他嫌恶的瞪着自己的身体，看那些绕满的纱布就像在看敌人。
“我不信！我和凌魍做过交易，他给了我五十年的成功！”
齐封原懒得听，把人安回身体就转身离开，可能忘了做最常规的事情，摘取掉灵魂状态时的记忆，无所谓，他就是故意的。
和凌魍做灵魂交易，白痴一个。
这种交易从来不会让卖灵魂的人得益，隐瞒寿命分分钟的事，而且中途还会出现各种意外，你以为自己得到了想要的，还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很可能赔光了老本都不自知。
樊仔会每天数着自己剩下的时间，无能为力的在病床度过他生命的最后十天。
走出医院，已经凌晨两点，齐封原想着自己干脆继续请个假，回家补一觉再开始处理叶晓的事。
高洋文看着他一言难尽，齐封原摆摆手，各回各家吧，以后八成还会因为各种事情遇上，高洋文是个嘴严实的人，再说了，就算他四处说也得有人信啊。
齐封原送叶晓上了楼上楼，站在她的门口让她好好休息。
叶晓在他转身的时候喊住他，难得忸怩了一下说：“我想好最后给你什么报酬了，你说的，灵魂一个角，我把手心的灵魂给你怎么样？”
“到时再说吧。”齐封原替她关上门，用的是没伤到的右手。
回到自己的房间，齐封原展开左手手心。
这是灵魂排斥烧灼出的痕迹，隐隐泛着光晕，没什么特效药，只能等时间自己消下去。他用纱布给左手缠了几圈就没再管，打了个哈欠，去客厅的厨房煮咖啡。
因为他最终还是觉得补觉什么时候都行，得先搞清楚叶晓的秘密。
本身灵魂排斥是不该出现在叶晓和自己身上的，而且要排斥也是一开始就会，怎么会突然一下出现这种情况，齐封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回事。
无奈，自从同时接了两拨怨灵，好多事情都跳出来挑动他的神经。
一想到刚才叶晓郑重其事地说要给报酬，他就忍不住笑。真的是以后再说，如果到时候他还能记起报酬这回事。
收起思绪，齐封原点开pad上的资料，仔细看起叶晓的介绍。
没什么太新鲜的东西，一些经历普普通通，唯一值得推敲的就是她一个月前遭遇的那场车祸。
齐封原重点看着这个，资料非常全面，有当时现场的路口视频监控。
视频拍摄于晚上八点，行人还有很多。
可以看到叶晓当时正在路口等红绿灯，这时一辆轿车由北向南过十字路口，突然间车子就转向直直撞向叶晓所在的位置。
目标明确。
他紧接着看了看当时交警的现场勘查报告，认定为意外。
报告中描述，车主疲劳驾驶，途中打盹没控制好方向盘。
他又反复看起那段录像，有矛盾。
监控虽然模糊看不见车主的神情，至少能看出前几十秒，这辆车是遵守规则等红灯的，它是排在那个车道的第一辆车，绿灯亮起时，车子驶出，分秒不差。
看起来非常流畅，如果说这个车主疲劳驾驶，也应该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大意耽误时间，在过马路的行驶中打盹，实在匪夷所思，不合常理。
如果这个驾驶员中途打方向，是因为走错了路想要转弯，也说不通，他转弯的那个角度，在正常情况下完全不会撞到叶晓的位置。
但是看报告和后续的调查，这个事情没有什么证据支持是蓄意而为，所以只能以意外结案。
他需要去见见这个司机，和他亲自谈一谈，虽然过去了一个月，有价值的线索可能早就不见了，还是需要试试的。
从监控上看不出再明显的东西，毕竟鬼魂或者他这样的人做手脚，完全不会被监控拍到。
叶晓也没说过这段记忆，她甚至对卧床的记忆都没印象。
齐封原的目光盯着医院的诊断书，想着明天应该直接过去一趟。
叶晓被医院确认死亡后，由亲戚家操办的后事。
他灌了两杯咖啡，去床上睡觉，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的骷髅头吊灯，想了一会合上眼。
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左手烧灼的疼痛火辣辣的闹心。
凌晨七点左右，他叹口气坐起来，叶晓已经在客厅里乖乖地等他了，甚至做好了早餐。
齐封原习惯性用手指捋头发，看看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晓撇嘴，她要盗也不会盗他啊，除了这房子，屋子简直看不到一点油水。
一楼二楼均是现代风格的装修，三楼值钱的可能就是地板和门，那玩意卸下来费时费力，她还扛不动。
影响形象美观，叶晓自己的脑内小剧场画面感十足，脑补得挺嗨。
“今天去你的城市，可能会见你的亲戚和把你撞进医院的人，有什么想法？”
叶晓眨眨眼睛，茫然。亲戚她知道，可撞进医院的是谁，她吗？她是车祸死的？
齐封原先去公司和王逸清请假，得到对方不阴不阳的质疑与猜测，他抱歉地对部门同事简单解释几句，保证回来给他们带吃的。
最后瞥了王逸清一眼，直觉得她脸色很差，可能是因为自己总是不服管束吧，齐封原没多想，反正那人身上又没什么鬼气，和自己的专业不搭边。
他出门时远远看到黎幸一站在公司里面对他点头招呼，齐封原回以微笑，原本不准备叫上他，一只脚踏出去了，想想还是得把人带上。
毕竟免费司机、公报油费，更重要的是个免费移动测谎仪，这么多优势加身，不带白不带啊，如同随身携带了任务加成buff，会事半功倍的。
走高速一小时，直奔资料中显示的驾驶员家。
黎幸一是驾车的间隙听齐封原粗略形容了事情经过，叶晓在后头听得懵懵懂懂，完全没记忆。
当事人撞伤叶晓后，很可能会换工作，所以他选择直接去对方家里，趁中午时间赌赌运气。
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楼下的灵堂。
这人死了，前天夜里的事。
齐封原借故问了问周围邻居，都说是晚上突然睡过去的，毫无征兆。
有人说他是心里亏了人，过意不去，所以抑郁死的。
无论哪个原因，卡在这种时候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那家人基本都是悲痛欲绝的，齐封原走到灵堂前，看了看死者的照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惜了。
灵堂里跪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眼睛红红的，正抬起头看他。
他进了灵堂摸摸男孩的头，对着死者的照片鞠了一躬，男孩可能是被大人交代过，对每一个来祭奠的人都要磕头，齐封原转身扶住他，没让这个头磕下去。
“你父亲会在天上好好守护你的。”
男孩的表情挺冷淡：“死了就是没了，你不用安慰我。”
哟呵，这孩子挺早熟的。
黎幸一有些无语地看齐封原，这种安慰人的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十分违和。
齐封原对成熟的孩子有另一套方式，只不过忽然间，灵魂深处传来波动，他一愣，连招呼都没打就冲出灵堂，黎幸一追上去，齐封原直接坐进驾驶位。
叶晓纳闷：“你们刚下去两分钟，现在又去哪？”
“楼上楼……来客人了。”
齐封原的神色严肃，叶晓他还没送走，怎么又来一个？！
不，棘手的问题是，中午光临的怨灵，比午夜来的还难应付。
一天24小时，24点阴气最重，12点阳气最重，能在阳气最重的时候闯进楼上楼，绝对是个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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