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明明前天和一起说话的人，怎么突然上了死神的名单。
齐封原把信息递给黎幸一让他也看看，就在这时，门外有警员敲门，高洋文出去站了一会，进来就说：“婴儿的事情可能要暂时缓一缓，临哲路一家酒店里出了事，我需要出现场。”
黎幸一想到了什么，看着齐封原，前脚收到死神的通知，后脚警方就要出现场，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警员折返站在门口说道：“高队长，死者当时就确认身份了，他身上有名片，是MSE公司的经理。”
屋里的人齐刷刷看向齐封原，齐封原气笑：“别光看我啊，黎副也是公司的人。”
话说回来，这事情大了。
齐封原和黎幸一在高队长的眼中，直接排除了嫌疑，一是没有作案时间，二是反应，当然这可能太草率，不过高洋文有把握。
这两个要是做出杀人的事情，根本不会给普通人留下把柄。
他也是活了几十年的老刑警，亲眼见到李树建那种事情，已经想得很通透了。
齐封原抱着小鬼和高洋文乘坐警车，黎幸一带着叶晓在自己的车上，两拨人同时出发去现场。
“你这么信任我，我真没想到。”
高队长苦笑：“不是信任，只是曾经有个老队长跟我说过，这世上玄乎的事情太多，遇到了就放开自己去相信，没什么丢人的。”
齐封原道：“我真有点好奇你那位队长了，说不定还认识呢。”
“算了，他两年前去世，被曾经抓的犯人报复分尸，当时房间里好几具尸体，不，应该是尸块，那场面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齐封原愣了愣，记忆回到一个相似点，有些震惊。
“怎么不说话？”高洋文见他沉默。
“他走的时候很安详，你放心。”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相信高队长能明白。
高洋文沉默着继续开车，表情由原先的惊愕缓缓平复，世事就是这么巧，他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有对那个画面的哀恸，也有了放心一桩心事的怅然。
老队长最后应该是遇到了旁边这个人，走得安详，足够了。
临哲路安宏大酒店，门口有警员拉起的黄色警戒线，由高洋文带着几人进去，一路畅通。
叶晓和小鬼跟在他们身后不用担心什么，夜晚鬼魂自由出行，普通人也看不见。
法医带着工具箱在进行初步的检查，第一现场在包间里，张辉志身上肉眼能看出来的就是三个刀口，衣服上全是血，座位下边也是一滩。
照这出血量，不是死于致命伤，也是死于大出血。
高洋文简单询问了情况，没让齐封原他们进案发现场，只让他们在外边的走廊转一转。
走廊边，警方对今晚同桌吃饭的人问话，纤细记录，齐封原的目光却是在搜寻灵魂。
当晚吃饭的人有七八个，大多是云都市其他业界的经理董事长，没有齐封原他们认识的。
基本现实也很清楚，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浑身捂得严严实实，走进包间认准张辉志就捅，意图明显，跟不要命似的。
警员去调取监控带回去取证研究，法医装走了张辉志的尸体。
黎幸一始终背靠着墙壁，刚才一直在仔细观察周围人的表情肢体语言。
对付鬼暂时没有一套成熟的表情分析理论体系，对付人他还是有八成的把握。
“这些人说得都是真的，凶手直接闯进来杀的人，动作迅速目标明确，其他人压根不敢动，多大的仇能很成这样？”黎幸一说，“张总平时在公司虽然笑得假不会说话，但是大面上也过得去。你怎么看？”
齐封原的目光晃动：“这不是我考虑的范围，我又不是警察，我只是来完成往生者的工作，把张辉志的灵魂带走。”
明天这个消息就将传遍整个公司，难免会发生乱子。
齐封原拽了黎幸一往边上靠靠，叶晓蹭过来：“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思考片刻，盯着小鬼，背过旁边的人把小鬼接到怀里。
如果说还有什么对普通灵魂感兴趣的敏感家伙，那就只有怨灵了。
叶晓能力不够，必须用小鬼的感觉。
“你应该饿了吧？找找看，这里还有没有第二个灵魂，新鲜的。”齐封原说。
小鬼眨了眨眼睛，挥动双手，齐封原抱着他正面对着走廊。
“指给我看。”
过了几秒，小鬼的脑袋抬起来望着上方。
齐封原走楼梯间，一层一层往上去，他不是死神，只能感受到附近的阴气，所以倘若张辉志不在楼层范围内，他很难察觉到。
靠近十九楼的时候，不用小鬼，齐封原自己也能感觉到了。
张辉志应该在天台。
黎幸一连爬十九层楼，气息都没乱，反观齐封原倒是气喘得不行，叶晓猛然想起他还是个伤患，原本想调侃的心顿时变成了担忧。
他这两天没少吃止疼药，一次都是两粒两粒的吃，叶晓默默上前要把小鬼接到自己怀中，齐封原拒绝。
推开天台的门，张辉志蹲在角落里，四十岁的大男人瑟瑟发抖。
黎幸一先上前，叫了声张总。
张辉志猛然抬头，眼睛里全是惊讶。
齐封原腾不出空和他打招呼，一门心思安抚小鬼：“淡定，这不是你的食物不能吃，你饿了就吸收我的，听到没有。”
随后小鬼真的开始丝丝缕缕地从齐封原身上汲取灵气，黎幸一看了看叶晓，暗示她不要上前。
叶晓这种程度的弱灵，靠近了就能被不分敌我的小鬼吸个干净。
所幸这小鬼可能良心发现，榨干齐封原恢复没多少的气力就自动停止，还砸吧着嘴对齐封原露出个笑脸。
齐封原真是有气也没法生，他这才看向完全状况外的张辉志。
“张总，我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和您见面，对不起，为你的遭遇。”
张辉志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抓着他的双臂，齐封原皱皱眉头，低头瞪了一眼小鬼，警告他别做坏事。
“你们来接我回家的吧，封原你一直是公司的好员工……”
黎幸一的表情淡漠着，打断他的幻想：“张总，你已经死了。”
一瞬间，张辉志整个人都僵硬了，他脸色铁青，死前的记忆和痛苦冲击着脑海，仿佛要逼疯他。
他失去所有的力量，跪倒在地，眼神发直。
想起来了，他全身都是血，疼得要命，然后冲出包间就突然站在了天台上，他不断安慰自己，就是喝高了上来醒醒酒，别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直到黎幸一的话彻底打破他自己建造的围墙，张辉志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别开玩笑了，我还好端端站在你们面前，黎副总监，这事一点也不好笑，哈哈。”他僵着表情干笑两声。
齐封原缓过劲，把小鬼丢给叶晓，他从口袋里取出pad，当着他们的面随便操作了几下，接着按下通知。
这次看着张辉志，语气就完全是公事公办了。
“原本想亲自送你走，看来只能让其他死神过来。”
都怪小鬼，他计划好好的，用恢复的灵气借着白夜传到他pad上的媒介软件，打开阴阳之门，结果刚才又被熊孩子吃掉了。
熊孩子可怕，是真的。
张辉志摇头，不可置信，死神什么的不是开玩笑吗！他明天还要去公司，上头过几天要来检查的。
齐封原踱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让他坐下，自己也坐到地上，支起一边的膝盖。
谈心和聊工作，这点他擅长。
张辉志始终不肯放松，就算是谈话也完全没有平日里领导的风采，惶然无措。
天台上风很大，齐封原仰头看了看夜色，空气中气氛微异。
白夜站在他们面前，冷然地扫过一眼，检查一遍张辉志，目光就锁定在齐封原的身上。
“第一次，偷懒，让我来？”
齐封原讪笑，抬手指指小鬼，又指指自己：“你看我这样子，能自己送魂吗？”
白夜嘴唇轻动：“废人。”
“随意，把张辉志带走吧，他还没反应过来。”
白夜手面一抬，凭空撕裂了空间，阴阳相对，赤裸裸的现实。
张辉志愣神，四十年的人生，就这么没了吗？
“封原，你不问问他是谁要杀他？”叶晓想起这个事，看着齐封原。
他摇头，张辉志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个人名或者具体的事情。
身上没有对人生的回顾，换句话说，走马灯早就从脑子剔除了。
就算问，也问不出个答案。
张辉志不是怨灵，本就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内。
更何况阳间的事情，何必插手，找凶手是高洋文的事情，我直接告诉对方凶手是谁，等于触动了规则。
这规则他从不没有碰过，坚守到现在。
白夜带走了张辉志，天台的阴冷骤然消失。
齐封原呼出一口气，坐在原地歇了会，公司出这么大的事情，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
他拿起新手机，按下一个号码，片刻对方接通。
“这边出事了，张辉志死了，对，就是公司经理，不，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因为别的事情暂时帮往生者做劳动力，嗯？你明天就来？好，明天我在公司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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