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齐封原的话，可以说是很轻挑了。
反正小鬼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东西，只是懵懂知道齐封原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眼睛从这头扫到那头。
其实空气里的带来的感觉就有他熟悉的，被齐封原和黎幸一他们包围着，很难具体分辨。
小鬼面向齐封原将他推开一点，随后又觉得这还不够，自己往大厅里站了站，整体的感觉就像是在躲避他。
齐封原猜到了什么，干脆直接带着他从南向北，一排一排的转，小鬼被他拉着，看看这看看那，没什么反应。
他着重让小鬼在那个回家带孩子的同事位置上多逗留，小鬼表现的平常无二。
事情是在齐封原走到自己部门的时候，出现了转折。
小鬼对着王逸清的位置，要去不去，脸上更多的是困惑，仿佛遇到了比吃不吃还要大的难题。
齐封原拍拍他，暂时让他继续往前走。
整个走完一圈，小鬼唯独对王逸清的位置比较打怵，现在路过，反应又变成疑惑夹杂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小鬼还不能准确的表达自己。
黎幸一道：“这应该足够明显了，其他地方还用去吗？”
齐封原沉思，他看了看小鬼，脑中想到许多种可能，全部围绕着王逸清。
他想到一种可能，带着他重点去网站经理那转转，小鬼没有额外的反应，齐封原调整策略，领他去张总办公室。
小鬼这次的反应倒是明显多了，身体在齐封原的手下就有点微微的颤抖，齐封原握紧他的胳膊，眼神带着安抚的意味。
叶晓经历过这些，心里难免会心疼小鬼。
在场的等于都是看着小鬼一步步长大，几乎已经把小鬼当成一个晚辈，真的拿他当孩子。
齐封原穿过办公室的门，叶晓紧随其后，黎幸一一脚踏出就顿住，他没这种能力，只能在门外等着。
叶晓走到小鬼的身边，这时候也不怕自己会不会被小鬼强大的阴气影响到。
小鬼的眼中拒绝起怨恨，这种眼神，齐封原再熟悉不过。
答案呼之欲出，可是这还不够。
走出来，和门口的黎幸一互看一眼，齐封原道：“我的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你有兴趣吗？”
“这么巧，我也想到了一个。”
二人一拍即合，立刻离开公司。
齐封原还记着自己要去解决往生者的任务，于是委屈地麻烦黎幸一“顺路”再把自己先送到目标小区，解决完这事，再去证实小鬼的来历。
临安小区，高新区周围新建立的小区，绿化和空间都做的非常好，入住率也高，就是偶尔会听到一些业主对物业的抱怨。
这些题外话，齐封原略微知道一点，兴趣缺缺。
按信息提供的地址，找到那栋楼，他们在楼下向上看，那家现在灯已经关了，看起来要么是没人，要么是休息。
6层的楼，看起来质量就好，比旁边十几层的小高层要更加高档。
门口需要放入门禁卡才能开门，小问题难不倒他，动动手指就OK。
目标人物在三楼，中等位置不上不下，去人家门口等着，万一有邻居这时候回家，看到了会把人家吓出毛病来。
齐封原选择在一楼的楼梯后头站着，闭目养神。
范围内的鬼魂波动，一定是逃不过他的感官的，黎幸一和他保持同样的动作，站等。
叶晓和小鬼就在黑漆漆地楼道里互相看着，空等也是等，叶晓又开始教小鬼说话。
小鬼目前能说词汇，认识一些物体，然而还不能够熟练的运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
楼栋里回荡着小鬼跟说跟练的声音，黎幸一问道：“如果有人的耳朵出奇的好，能听见小鬼说话，那在他的听力中，此刻会是什么感觉？”
齐封原仰头想了想，极度不负责任的说：“大概就是影视作品里那样，楼上的走路声，弹珠声，或者总觉得有东西在自己的耳边说话低语，鬼的声音是超出人耳能听到的范围的。”
黎幸一点点头：“我知道，关于这点，协会那边有过研究，所以这种眼镜兼具了调整的作用，而且我一直有做相关的锻炼。”
难得，齐封原看看他，忽然对他有了兴趣。
之前就猜测过黎幸一的背景肯定非官即富，八成祖上有人是做这行的，否则哪有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会轻易接触到这些事情。
但黎幸一始终不愿意透露太多，他也不会追问，好奇心有时候不是必须的。
“齐楼主，你能接触往生者的工作，以前一定也有关联吧？我听说的关于你的事情，全部和楼上楼有关，倒是很少涉及到其他。”
黎幸一的话触及到齐封原久远的记忆，能说，只是他现在不想说。
而且说来话长，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
“以后吧，如果咱们的合作更长久，我想你会慢慢知道。”
小鬼专注地学说话，叶晓用心地教。
齐封原的兴趣开始集中在叶晓的身上，他以前就觉得叶晓身上有种奇特的感觉，这种感觉总会令他想到一个人。
黎幸一还是不动神色的观察他，职业习惯，面对充满神秘感和矛盾感的研究对象，专业本能难以控制。
“黎副，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种阴测测盯人的习惯，顺便增加一下你的存在感。”齐封原侧头对他说。
黎幸一唇角轻动，把刚才齐封原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以后吧，如果咱们的合作更长久，我想你会慢慢知道。”
齐封原被噎，摸摸鼻子。
过了会，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从楼梯底下走出，他站到了楼栋的门边，斜对着楼梯，守株待兔。
灵魂的波动从楼上丝丝缕缕地传下来，很快，一个老年人步履蹒跚，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腾腾地挪下来。
老人佝偻着腰，有些瘦骨嶙峋，但是一身衣服整齐干净，应该是刚换的。
他在楼梯上停步歇息的时候，看到了下方的齐封原，还有挨个展开的叶晓，小鬼，黎幸一，忽然间笑了笑：“这么多人来接我吗？”
齐封原对他还以微笑：“贵宾待遇，我送您去往接下来的路。”
老人的目光朦胧了些，抬目望着楼栋的铁门。
黎幸一道：“您有心愿未了。”
齐封原瞪他，多嘴！
叶晓看不过去，上前去扶老人下楼梯，老人的表情更加慈祥，对叶晓说了声谢谢。
他想说一句多此一举，但想想还是作罢，老年人就算像个正常人一样下楼梯也是可以的。
鬼没有活人那么多束缚，不受身体的制约。
齐封原取出pad，准备在楼栋里就将老人送走，可是老人渴求的眼神始终望着外边，叶晓也跟着多嘴问了句，让老人说出自己心中的愿望。
若是能够完成，他们一定会帮忙。
这令齐封原心中暗暗有些不满，往生灵魂没有帮忙完成心愿的条约，叶晓根本是自作主张。
老人看着齐封原，神色恳切：“我可以在离开这里之前，把小区走一遍吗？”
愿望朴实简单，齐封原想都没想，身体直接作出了反应。
他推开大门，立刻收获叶晓感激的目光。
老人更不用说，连连对他说谢谢。
叶晓似乎很得老人的喜欢，对此，叶晓是这么解释地：“我家里有奶奶，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老人心头宽慰，极目望着前方的小区尽头。这在齐封原等人的眼中，是条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绕一圈也至多半小时不到。
“我有两年没走出这个家了，腿脚不方便，儿子总是忙着工作，顾不上我。”老人说到这，怕他们误会，匆忙改口，“儿子已经很孝顺了，给我买了房子在这，还请保姆全天照顾我，他很好，很好。”
路上非常安静，小区照明条件好，老人看着眼前的草草木木，心情更加平静。
“如果可以，我是很希望自己生活的，回到乡下老家，邻里乡亲都能有个照应，唉……”
叶晓心想，老人的身体一定也是到达了极限。
结果老人接下来却说：“前几天老家的人来信儿，我才知道好些老乡亲都走了，就剩我一个，回去了也没用。我就捉摸着这辈子过得怎么样，我想，知足了，姑娘，我九十了，知足了。”
这话味道就有点不对，叶晓疑虑地看了看齐封原，齐封原把pad竖起来给她看。
死因：安眠药自尽。
叶晓感觉身体一凉，不，是灵魂发冷。
老人继续跟她说些生活的琐碎，叶晓很难过。
走玩一圈，整整一小时，老人心满意足。
送她上路的时候，顺顺利利，可叶晓在随后的车程中，心里总像长了个疙瘩，难受，说不清道不明。
她对齐封原恳求道：“等小鬼的事情解决，我能不能去看看奶奶？”
“为什么？”
“我想告诉她，我过得很好，我……”
黎幸一开着车，道：“你担心老人家会和这个老人一样，在将来的某一天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
叶晓瞬间就感觉泪水止不住，可灵魂没有眼泪。
小鬼不明所以，敏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自动靠过来，趴到她身上。
齐封原回头看着这场面，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肯定就是个恶人了。
“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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