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师傅，我的灵力多，可以用我的。”
齐术在阵法消失后，才被允许靠近，这时阵内的两人，基本快要跌坐到一起。
齐封原的状况要更差点，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楼上楼从内部散出持续的气场压力，似乎在宣示某种不满。
唐乔和齐术架着齐封原去他自己的卧室，齐封原身上是衣服基本湿透，脱掉后，摊倒在床上，喘息着克服灵魂消弭和不完整带来的生理性反应。
眩晕、恍惚、恶心，齐封原难受地脸色发白。
齐术求助似地看着唐乔，总该有什么法子能帮齐封原缓解一下。
唐乔盯着他的反应，冷不丁说道：“你之前已经损失了多少？”
齐封原咯咯笑了两声，非常勉强：“就知道瞒不住你。”
当然瞒不住，他对这些反应能够熟练地适应，甚至连一丝一毫地接受时间都没花。唐乔连这个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真的不配做执能者了，况且之前多少猜到了一点。
他灵力的减弱，精神状况变差，其实都印证了这点。
“上次你带我们去楼上楼收藏的灵魂那里，你就说过一些。”唐乔道，“以往每一次你这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
齐封原道：“那时候……你是普通人，我说和不说都一样的。”
“所以你再已经决定去死的时候，让我知道这些，搞临终托孤的那套，我真是——”唐乔恨得牙痒，再看他眼下这幅样子，又恨不起来。
以前每次骂他迟早把自己玩进去，现在他真的把自己玩进去了。
唐乔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情的沉重无法言表。
外边鱼肚白的天空上，太阳逐渐升起，齐封原望向窗外明亮起来的天，感慨时间真快。
“你也打算好怎么救叶晓，现在是不是要开始说遗言。”唐乔看着他。
齐封原哼道：“大哥，我知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可人之将死，对我好点啊。”
唐乔的眼眶一下子泛红，他转向窗外，缓了一会才再次看着他。
屋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唐乔问道：“告诉我，你有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他问的很直接，这意思，就是问他最后的结果，究竟还能否出现转机。
齐封原仰着头，深呼吸一下：“以前没人尝试过，只存在与理论，没有实践，所以我不知道，所以，可以抱着希望。”
但希望的背后，往往带着巨大的绝望。
齐术想让自己能帮上忙，派上用场，可是齐封原总是拒绝他的加入，只肯让他负责一些边边角角的任务。
齐封原闭上眼睛：“齐术帮我把窗帘拉上，今晚叫我起来，现在，我想睡会。”
楼上楼的别墅，回归以往的平静。无人说话，没有灵魂喧闹，天色平常，远处的城市，继续他们应走的轨迹。
唐乔把齐术留在家里，他去了一趟MSE。
公司的人对他的突然出现，自然非常诧异，而他今天来的目的，也是公布一件人事变动。
并非突如其来，早在他恢复执能者的身份前，就已经安排董事会吩咐，今天算算时间，这个变动应该正式确立，并且下发到他们手中。
黎幸一并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新的经理，这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想到的。
而唐乔真的把职位交给了他，黎幸一能察言观色，他忍耐到公司会议结束，终于找到唐乔的空档。
“唐总，为什么把位子给我，你知道我是协会的人，不在乎这个。”黎幸一原本想说的是，这难道不是应该给齐封原的吗？
“封原没时间，这个公司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所以相对于其他人，交给你更放心。”唐乔说，“协会和这个不冲突，执能者与协会之间互相有个监督，是好事。”
黎幸一微微皱眉：“是齐封原出事了吗？”
昨天他已经得知，阴间的事情暂时宣告解决，之后将会促成新的秩序，他还在等齐封原的电话。
告别前，齐封原承诺过的。
但是今天唐乔的突然造访，让他心里变得没底，甚至能从唐乔的脸上，看出端倪。
这个端倪没别的解释，只有一点，齐封原出事了。
唐乔这次认真地打量他一遍，郑重地说：“你没有恶意，不过协会卧底这个词真的不好听，谢谢你关心封原，至于他的情况，相比以后会有你们自己内部的资料。”
“我更想知道事实。”黎幸一寸步不让。
“事实就是，楼上楼的营生继续，没变化。”
黎幸一皱眉：“楼上楼是楼上楼，齐封原是齐封原，你的意思……是楼上楼会易主？”
“或许。”
这算是个惊天大新闻，可黎幸一并没有兴趣将之汇报给上边，沉默，还是沉默。
他明白了，虽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曲折，结果是定下来了。
唐乔在简单交代一些公司的事务后，离开MSE回到楼上楼。
齐术执着的在楼上楼走廊中，挨个房间确认，按照以前齐封原教他，每一个地方有什么，如何进入哪里的房间，包括那些隐藏的小机关小秘密。
看到唐乔回来，他情绪低落。
“师傅要离开，我知道，如果我能比现在厉害，掌握地再快一点，就能帮他分担一些。”齐术垂首，他自责。
唐乔叹气：“你已经超出其他人太多，齐封原正是了解到这点，所以才让你接手楼上楼。”
“但我更想师傅留在这。”
两人相视无言。
他希望今天的时间单独过慢一点，可是当他实在地给自己找了事情做，就发觉时间过得太快。
六点、七点、八点，齐术每每走到齐封原的房门口，又缩回手，想让他再睡一会。
然而叶晓的情况不容再等。
唐乔把叶晓从房间中抱出，放到楼上楼。出来之后，看见齐术还没有去叫醒他，上前摸摸他的头发，自己推开门。
屋里混黑，他按下顶灯，骷髅头吐出光晕。
阴森感，在这一刻印在了唐乔脑海。
齐封原的眼皮感应到光芒，自觉动了动，接着睁开眼睛，他茫然了一瞬，想到睡前的事情。
“这么快。”
唐乔道：“叶晓的身体已经半透明了，现在玉佩在她身上也挂不住了。”
齐封原眯着眼睛，再无半分犹豫和懒散，他眼中暗橙色的光芒开始流转，尽管精神尚未恢复，但坚定的神色足以说明全部。
三个人在楼上楼迎来送往的主屋站定，叶晓平放在正中间，对着他们的楼上楼大门紧紧闭合。
齐封原道：“12点之前，楼上楼会有新的灵魂打开门，齐术，你知道要怎么做。”
他说完，走到叶晓的身边，半透明的魂魄，可以看到他身体中不完整灵魂的缺口。
这样子的身体，看起来可能有点吓人，但是为此一直承受的叶晓更痛苦。
齐封原的手在缺口的位置抚过，口中低喃：“抱歉，你因为我牵连进这个事情，如果不是我，你可能现在继续做着律师的工作，陪你的奶奶度过余生。”
“我让你经历了不该承受的这些事，现在，我送你重新入轮回。”
橙色的光，从齐封原的瞳孔中扩散至眼白、眼圈，接着进一步扩展到脸上。
唐乔在这个过程中拼命回忆任何一丝哪怕能帮助的方法，可是无数线索过完，没有任何作用。
而齐封原的身体已经整个泛着暗橙色的光芒，眼睁睁看着他将手按住叶晓的灵魂缺口。
无数光芒交织，全部汇入那个缺口。
以肉眼可见的形态，齐封原的灵魂慢慢弥补着叶晓身上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缺口。
这使得叶晓的身体呈现出多种颜色，除了灵魂本身固有的暗蓝色，齐封原灵魂和连同的灵力附着，将缺口变成橙色。
虽然美丽，却是最后的一点绽放。
齐封原的唇色越来越淡，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呼吸逐渐变浅。
他的身体已经不稳，晃晃悠悠可能下一秒就会倒下，但是眼前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他艰难地转头看了齐术一眼。
齐术立刻明白，眼里的泪水打转，上前扶住齐封原。
齐封原得以更加专注，就是会委屈齐术，要亲手帮着他这个师傅，走最后一程。
“经过秋临风那一闹……楼上楼之后接收的灵魂可能会相对……要好处理。”他断断续续说着自己还不放心的地方，“齐术……你潜力无限，能力超过我……楼上楼是个双刃剑……”
齐术点头：“我明白，我会把师傅要我读的书全部读完，会让楼上楼……让它……”
“让它听你的话。”齐封原轻笑，“楼上楼虽然有固定的规则，但是……你可以想办法……让自己通过这种规则……让它听话。”
唐乔的眉头越皱越紧，齐封原身体的灵力近乎枯竭。
那点微弱的生命迹象，也在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与此同时，灵魂得到了完整的叶晓却开始醒转，而且眼中有了精神奕奕的光芒。
她看到齐封原，看到自己的身体，那些不属于她的橙色，是齐封原在帮她。
叶晓有许多问题想问，却被齐封原抢了先。
“你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才造成的，现在我用自己的灵魂补偿你，你可以以完整的灵魂姿态重新轮回，以后，我可能真的会陪你轮回一次又一次，别怕，你的灵魂深处，有我保护。”
叶晓愣住，但齐封原的眼睛已经慢慢闭上。
唐乔在此时，忽然扑上前，用自己的灵力阻断了齐封原的最后一点点灵魂的输入，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一角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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