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焦土政策

这几天长沙城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有人说日本人要打进城了，有人说政府正在布置焚城，还有人说军队要弃城逃跑。薛家小楼里也不平静，薛大哥主张两家人动身去湘潭老家避难，老家也派人来接了，可胡家奶奶就是不走。曹叔和曹婶也坚决不离开，说是怕儿子回来找不到人。全家都拿这几个犯倔的老人没办法。

        就在湘湘订婚的那个晚上，大火真的烧起来了。还好薛大哥的副官及时赶到，才将放火的人拦在薛宅外。情况紧急，最后大家决定兵分两路，由胡伯带着胡家人回湘潭老家，我留下来照看胡奶奶和曹叔曹婶。我把三位老人安顿好后，就坐在门廊下观察外边的情况，整条街上兵荒马乱的。突然胡奶奶屋里传出一声杯子的碎裂声，我跑过去一看，胡奶奶捂着心口倒在床上，曹叔曹婶也跑了过来，见这情况都束手无策，我一咬牙用家里的推车推上胡奶奶，让曹叔曹婶扶着，赶去医院。反正现在哪里都不安全，大家聚在一起还好照顾一些。

        万幸的是半个长沙城已经空了，路上人不多，所以我们很多到了医院。走到近前我才发现，医院门口堵着七八个军人，手里提着油，打着火把，正要强闯进医院放火。这群丧心病狂的人！我冲上前去一脚踹在领头那人的腿弯处，在他不稳跪地的一瞬间夺过他的□□，顶在他的脑门上。

        “放……放开我，你一个人能杀得了我们所有人吗？”被我拿枪指着的人说道。

        “为什么要杀所有人，只要杀得了你就行了！”我无视其他几人指向我的枪口歪着头说。

        “你们在做什么？”顾清明的身影在一片火光的映照下有些模糊不清。

        “长官，长官，这些人要烧了医院。”医院里的人纷纷指着我对面的人说。

        “谁敢纵火，我毙了谁！”顾清明站在我身边，掏枪指向那几人说：“走，我叫你们走。”

        我放开手里的人，等他退回去后说：“我数三下，一、二……”

        见他们犹豫着还不走，我说出“三”的同时，向几个人的脚下连开几枪。

        果然还是这样最快！我见人已经跑没影了，就随手将缴来的枪塞给旁边瞪大眼睛看着我的顾清明，拽过一个穿白大褂的年青人向胡奶奶跑去。

        “奶奶”“明翰”两边人一见面竟然认识。

        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要是胡奶奶在我手里出了事，可不得了啊！

        明翰表哥给胡奶奶服了药后，把全家人安排在他的宿舍里。

        胡奶奶情况还需观察，外面太乱，家里也不安全，大家就打消了回去的念头。我看三个老人都睡下了就去外面帮忙。

        医院里情况十分糟糕，原来的病人挤在病房里，新来的只能在过道，甚至是院子里包扎。烧伤、砸伤、炸伤……医生、护士忙得脚不沾地，我这个半瓶子醋也跑来跑去的帮忙。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东城的大牌坊烧塌了，好几十人压在下边，快来帮忙救人啊！”一个腿被烧伤的人一瘸一拐的跑进来。

        顾清明放下手里的活就要跑过去，被我一把拉住：“你不能去，谁也不知道放火的那帮人还会不会回来，你得留下来坐阵。”

        顾清明看着那个跟着救护队跑出去的小丫头，心里憋闷极了：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被留下来，让个小姑娘冲在前面。

        城里的情况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到处是哭喊惨叫声，满目的断壁残垣。我一趟趟地把人送回医院，一次次地把满身是伤的人抬上单架。

        “承志，承志，快来看看我儿子，快来救救他！”

        我寻声望去，一个身上还带着点火星的人正抱着个人向我们跑过来。

        我赶紧把人接过去，是和湘湘家相过亲的盛承志，人已经晕迷，后脑处有一个大包，没有别的外伤。我无法判断有没有颅内出血，马上和人用单架抬人回医院交给刘医生。盛承志可非常有可能成为湘湘的丈夫，千万不能出事。

        天亮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搜索着伤者。

        “秦木，秦……木，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抬头一看，浑身黑灰、狼狈不堪的薛大哥和他的手下小黑正靠在一堵断墙下冲我招手。

        “救人啊！”我指指肩上的急救箱，“薛大哥，别靠在那儿，危险。”

        我把他拉起来，向外走。

        “没事，老子命……”哗啦一声身后刚靠过的那堵墙倒了，薛君山大张着嘴，那个“大”字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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