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似此良辰非昨夜 六
卢小火围着暖炉坐在亭子里看沈水烟新近给她带来的册子。
秋棠把雪盏拉到一旁。
雪盏道,“怎么了?”
秋棠小声道,“姐姐这两日有没有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咱们王妃啊!”秋棠瞅了瞅卢小火方向,小声道,“王妃这几日好像心神不宁的,同她说什么话她也心不在焉的,总是简简单单几句应付的话就打发掉了。”
雪盏微微咬着唇没有说话。
秋棠道,“要不,咱把请薛姑娘请过来?让她同王妃说说话?”
雪盏摇头,“不妥,咱们到底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太子府的,以客之身邀请客人,把太子殿下放在哪里?”
“那怎么办?”秋棠叹道,总不能看着王妃这样子不管吧!”
“怎么?可是你们王妃身子不舒服?”
她二人偷偷商议着,竟是不知沈濬南何时出现的。
雪盏秋棠吓的花容失色,转过身堪堪拜了一拜道,“给太子殿下请安。奴婢该死,万不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沈濬南抬手道,“罢了,本王是来花园里寻弃儿来了。你们王妃可在别苑?”
自从那晚卢小火去书房找过他之后,她倒是比之前更随性了一些,不时地带着毛球府里府外的玩,时不时还会去别苑同锦妤说说话。倒是他接连忙了好几日,有时候午饭晚饭也是随便应付应付就过去了。算起来,也有好些时日没见到她了。
卢小火正歪在院里的石桌上,手指搭在书册上有一页没一页的翻动着,眼睛却是不知道在看哪里。秋棠轻轻咳了一声,沈卢小火回头,看到沈濬南,笑了笑道,“坐。”
沈濬南坐下来,示意下她眼前的册子道,“看的什么书?”
卢小火给他斟茶,笑了笑道,“不过是随手翻翻解闷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沈濬南道,“五弟临走前吩咐我好好照顾你。你若是觉得烦闷,不如我派人陪你出去走走?”
她哎一声道,“不用,我这样挺好的。”
“哎,”她忽然道,“殿下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想同殿下商议。”
他抿了口茶道,“什么事?”
“嗯……”卢小火道,“我想搬回如意坊住一段时间。”
秋棠雪盏在一旁面面相觑。
沈濬南放下茶盏道,“可是在这里住得不惯?”
“不是不是,”卢小火摆手,“只是……有些想如姨她们了。”
沈濬南想了想,起身道,“你可想听听我的想法?”
她道,“你说。”
“要我说,你若是实在想念她们,倒不如等再过两日,腿脚彻底便利了之后再去。你腿脚摔伤一事,如姨她们还不曾知道吧?况且,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难免她们会以为你又跟五王爷之间生了什么嫌隙。”
“啊……这样啊,”卢小火呆,她果然没想到这些,“那好吧,那便再过些时日罢。”
又坐了会儿,沈濬南起身要走,她忽然又道,“对了,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件事?”
他回眸,“你说。”
“信鸽真的能准确找到来时的路吗?”
“嗯?”
她这几日一直在想。信鸽虽说是专门用来通信的,可是有没有可能迷失方向?或者它觉得累了,觉得天气寒冷,就躲在某个地方,等心情好的时候再上路?
他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她道,“哦,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
正说话间,旁边却是有扑楞翅膀的声音响起。
秋棠咦了一声道,“王妃你瞧,那不是公主那日送来的小鸽子吗?”她边过去边嘀咕道,“我就说呢,怎么就见不着踪影了呢。”
小白鸽不偏不倚,堪堪在轻罗苑里绕了两绕,落在院子里干枯的葡萄架上。
雪盏抓了把米粒放在手心,把架子上的白鸽接下来。
卢小火道,“我瞧瞧。”
雪盏把鸽子引到她面前去。卢小火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着。
沈濬南道,“怎么?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哦,没事。”她重新坐下来,神情里……竟然有一丝丝失落。
她瞧的清楚。那信鸽脚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秋棠道,“好几日不见,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去喂些吃的给它。”
她刚要离开,身后的卢小火却是放下杯子,“不许喂它吃的!”
秋棠:“?”
她补充道,“丢笼子里好好关着。”
秋棠:“……”瞧了眼一旁的雪盏。雪盏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沈濬南今日难得空闲,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卢小火吃了好些,他瞧了她几眼,淡淡然道,“今日的饭菜很合胃口吗?”
她点头,“对啊,很合胃口。再没有比这更合胃口的饭菜了。”
一旁的雪盏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把斟好的茶水递上去放在一边。卢小火接过茶水灌了一口,提起筷子又去饭菜。
毛球已经吃好了坐在一旁,看到她还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道,“干娘慢点,你若是喜欢吃,我让爹爹吩咐厨房天天做给你吃。”
卢小火卡了一下,放下筷子摸摸他头发道,“毛球乖,干娘刚刚就是饿了,是不是吓着你了?干娘现在饱了。”
秋棠暗暗吐了口气,上前递了手帕给她擦手。心道,终于不吃了。
午后卢小火果然很没成色的积食了。一个人拄了拐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胸中就是一股难耐的感觉压不下去。秋棠试探性道,“王妃,不如咱们去外面走走?”
卢小火道,“要去你们去,我懒得上街。”
雪盏冲秋棠使眼色,现在这种时刻,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秋棠!”
“哎!”听到王妃叫自己的名字,她还以为她二人的光景刚巧被看到了,冷不丁吓了一跳,连忙道,“怎么了王妃?”
“去把那只鸽子喂饱了!雪盏,笔墨伺候!”
她二人相互吐了吐舌头,一个飞奔进屋喂鸽子,一个从里面拿了笔墨纸砚出来。
沈雁杳第二次收到卢小火寄过来的纸条的时候,正在大禄山上同一干人议事,月思同他说的时候他也未多想,下意识以为是皇城那边又传来什么消息,只嗯了一声,翻册子的手也未停,说了句,“念吧。”
月思斟酌了下,还是念出来道,“信鸽无用,可作汤羹。”
沈雁杳翻册子的手一怔,一旁的李岩芩低低一笑,顿了顿道,“逸王妃真是个性情中人。”
本来他们是在商议修建庙宇的具体事宜的,众人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指示。却不曾想是这样一句略带怨气的言语。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有妻室之人,又听旁边的李大人说逸王妃,自然也是猜到了几分,不自觉就跟着低笑了两声。
沈雁杳以拳掩唇,不自然的咳了两咳道,“继续吧。”
回到山下行馆,沈雁杳想起身上的纸条,叹了口气,趁着昏黄的烛光回了封书信。
斑斑是在两天后才回来的,卢小火看了看它又是空空如也的爪子,正琢磨着下一次果真寄碗汤羹送到襄州去,却听外面小厮来禀说有一封加急信件,是从襄州寄来的。
她一怔,从雪盏手里接过来拆开看,却是满满当当的两张纸页。
秋棠掩唇轻笑了声道,“咱们王爷倒是有心。”
她把信丢到桌子上道,“这时候知道寄过来了?谁稀罕看。”
雪盏秋棠相视一笑,默默退出去带上门。
卢小火喝了杯茶,忍不住掂了其中一页纸张翻开来看,都是些日常起居。几时起的,和谁在一起,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情等等。一日事情那么多,怪不得能浪费这么些许笔墨。
她这样想着,却又起身摊了张纸条展开,提笔写了些什么,装进小竹筒里让斑斑带过去了。
在太子府的日子过得平和舒坦。毛球早间要跟着师傅上学堂,她闲着无事,便去别苑找锦妤说话。锦妤起初对她还冷冷淡淡的,她问什么她也仅限于回与不回这两种态度上,也亏得卢小火脸皮厚,日日一去,有时候闷得很了,夜间用了饭之后也转过去逛一圈,也不做其他,就在一旁念念叨叨的同她说话,锦妤就自顾自的翻一翻书册,插一插花,偶尔回她一回,这一来二去的,倒也算是没往日那般多生疏了。
沈雁杳还是隔几天送一封信过来,也不言其他,全部都是近几日的衣食住行,什么行馆位置离寺庙过远,他便直接让人在山上就近搭了座简易屋子,方便人办公;或者是全安县的民众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蒙昧,当地百姓甚至还有专门为孩童设置的小学堂这一类的话题。卢小火吩咐雪盏每每就直接打发了送信的小厮回去,反正有斑斑在,她也写不出那么多话。无非就是她在太子府如何逍遥玩乐,没有人同她争吵置气,她如何心情畅快诸如此类的。她倒也是稀奇,回回她这样写了给他,他竟没有一次生了气不再与她书信的。只是最近一次她说自己同锦妤聊天闲谈,他来了信说让她离锦妤远点。他不过就那样随口提了一句,她也就没有问他原因,只觉得他不免小题大做了。
直到她那日在别苑里见到一个人。
那人看到她的时候眉目里竟然也是一凛。她心道,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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