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自作聪明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射向汪应麟和白芍。
汪大人正要张口一辩，越王厉声打断了他，“先前汪大人要本王帮忙，调用亲兵帮衬你的道士。本王帮忙了，如今道士无用，反倒让本王的人蒙受不白之冤，想来想去，汪大人挖了一个大大的坑给本王跳啊！不知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汪应麟慢条斯理地辩解道，“王爷，此前借调水师，正是因为下官推断，凶手乃军中士兵。王爷不妨先移步同知厅，听下官一一说明证据。”
越王不耐烦地一挥手，“不必！我只知道，李猛整天跟在我身边，绝无作案的时间。”
汪应麟凛然逼视越王，“王爷，下官斗胆奉劝一句，此犯绝非一般的凶徒，他灭绝人性，肆意杀戮，一旦被包庇了，遭殃的是黎民百姓。此话绝非危言耸听！万望王爷抛弃个人得失，公私分明地对待此事！”
“汪元瑞，休要血口喷人！”越王“吷”的拔了剑，指着汪应麟的喉尖，“只知栽赃诬陷的昏官，信不信我拿尚方宝剑宰了你！”
围观的民众哗然乱作一团。好大的一场戏啊！
岳老国公爷连忙拉开越王，“好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一向亲厚得很，怎可为了一件是非伤了情分？依我说，凶犯就在这里，道士也在这里，战书上不是讲的好吗？用道家的神咒，去反噬实施邪咒的人，让他七窍流血，万箭穿心。依老朽之见，现在就可以诵咒嘛！这李猛若是七窍流血了，就说明他是练邪功之人；若是他好端端的，就说明先前是妖邪附体，一场误会罢了，那样的话，汪大人就要好好地给殿下认错！”
“玉虚子”等人还坐在石阶上，半死不活的，听闻此言，不由面面相觑。齐齐地看向了大师兄。越王见状，心中立刻雪亮，知道了这些道士是水货，他狰狞着面孔对汪应麟道，“老国公爷说得在理！汪大人以为如何？”
汪应麟清寒一笑。移转目光，向身后的白芍瞥了一眼。
白芍脑瓜子灵，瞬间便悟到了他的大概意思。她轻移一步，站出来胡诌道，“我师伯玉虚子等人被煞物伤了脏腑，无力再作法，本姑娘可代而为之。”
岳老国公爷眯眼皱眉，“不知这位姑娘是......”好像有点面熟啊。
白芍向一众围观的抱拳道，“小女子江南白氏，曾得世外修士清灵仙子授业，学得几个本事。玉虚子道长乃小女子的师伯师叔。半个月前，清灵仙子被此恶徒所害，不幸殒命。各位泉州的父老乡亲，小女子今日要替天行道，以道门正法令此人受万箭穿心之苦，送他入无间地狱！还请各位拭目以待！”
李猛的眼睛睁到了极致。喉咙深处，发着恶虎一般的低吟。头颈扭来扭去，似要挣脱了捆绑，上来撕咬白芍。这模样，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危险。一帮官老爷们，吓得连连后退。
而远处的围观者们，早已“轰”地炸开了，惊叹声此起彼伏。
“她就是跟怪物厮杀的仙姑啊！原来是拜在仙人门下！”
“好美的女子！”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仙姑显灵！”
一片嘈杂声中，越王的表情变幻不定。沈霆更是讳莫如深。
师父与白鹤门的师弟们，忍笑忍得非常痛苦。
而汪应麟看着她，幽静的目光深处，飘着一丝谁也无法觉察的温柔，宛如海草一般美丽而神秘。
白芍恍若不见众生百态，既然要装神棍，索性装得像些。当下一个腾身，飞上了半空。民众齐声惊呼，转而声音像被巨浪扑灭了似的，全场一片寂然。
一身青衫的白芍，在虚空里结了跏趺，双目微阖，面容婉然。如同端坐莲花台中。她指间掐出一个“破煞符”，周身涌出淡淡金光，如天女临凡，圣辉夺目。
这一幕让所有人惊呆了。在场不乏武功高强的，有几人能达到此等境界？沈霆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此女若不尽快铲除，必定后患无穷啊！
相比沈霆，越王的心中更加苦不堪言，先不说他与这白芍之间的死结，单说眼前，真要被她念出咒来叫李猛七窍流血，他简直无法下台。
白芍将那枚戒指套在拇指上，唇角对“李猛”微不可见地勾了一勾。
“李猛”顿时明白过来：她虽然无法放出七煞，却可用“清灵至圣根本咒”折磨戒指中的它们。它们皆是被他以心头血下了咒的，一旦受到痛苦，他就会被反噬。
李猛的两眼露出恐惧之色来。七煞的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
越王瞧见了李猛的模样，知他必定有鬼，越发心急如焚。他忍不住朝方才揭发汪应麟和白芍的那名亲兵看去，使了一个充满暗示的眼神，又冲李猛那边猛地一睃。
那亲兵平日就擅长揣度上意，这会儿一接到主子眼神，立即会了心。所有人都在盯着白芍看时，他突然把剑一掷，扎向了五花大绑的李猛。本来他就离得最近，别人的注意力又都在半空，轻易就被他得了手！
一剑穿喉而过，李猛瞬间血流如注，毙了命！
汪应麟一道灵力打出去时，已是迟了。人算就是不如天算！像他这样的人，有时也无力阻止天意！
猝发的变故，让众人惊呼出声，完全懵了。那亲兵心思狡诈，得手后立刻装作发狂，东奔西突，口出狂言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哈哈哈，以为能抓得住本魔王吗？本魔王就借这凡人之躯，给你们点厉害瞧瞧。”
四周众人以为他被妖邪附体，顿时仓惶成一团。如此一来，这个亲兵既摘出了他自己，又将汪大人拖入了不利之局。
越王满脸皆是惊色，指挥一旁的亲兵，“上前制住他，莫伤了他，他被妖邪附体了！”
众人皆毛骨悚然。而此时飘在半空的白芍，处境就显得尴尬了，在她“圣光”之下，竟叫妖邪得了手！而且，还差点冤枉了李猛这个“好人”。
越王与岳老国公爷对看了一眼，目中皆有一缕得意之色。而汪应麟注视着他们，冷漠中含着一丝奇怪的悲悯。
那个亲兵在场中如受惊的羚羊东奔西跑，狂态毕露，白芍忽然清喝一声，弹出一道灵力击倒了他。飞身而下。
她一脚踩住他，清冷的声音响彻四方，“无知的东西！你以为杀掉凶手，可以维护主子的声望，却不知此举后果之严重！那凶徒会邪功，善夺人魂魄，唯有以道法镇压，消磨了魂力，才可结束他的性命。你这般一来，无异于让他魂魄解脱，放虎归山。下回他来复仇，第一个找的就是你！想一想他放出来的怪物如何吞噬你的魂魄......哼哼，我祝你好运！”
这亲兵傻眼了，哪里还顾得上装疯卖傻？白芍是何本事，他亲眼见识过的！此刻，她的声音清泠庄严，遍布四方，如同天降圣音，岂容他有一丝怀疑？想到方才李猛的可怖，怪物的凶残，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呆了半晌，忽然仰天叫道，“李猛，我不是故意的！是王爷，他让我杀你的！他对我使了眼色！”
四下里一片死寂。静得谁也不敢开口发出一丝声音了。只有东面吹来的海风，在空中嗖嗖地响着，乍一听好像李猛的魂魄无处不在。
越王和岳老国公爷的心情，从云端跌入谷底，脸比锅底还要黑。气得手也抖了起来。
汪应麟瞥了白芍一眼，一锤定音道，“此人既是王爷的亲兵，就交于王爷发落吧。凶犯已毙命，此案就此了结，由韩大人负责整理案宗。各位且散了吧。”
再纠缠下去，未必就能扳倒越王。不如戛然而止，让余音绕梁，在民众的耳里回响去。
越王这会儿回过神来，怒气冲头提了剑，几步上前，“噗呲”，刺穿了那名亲兵的心口，“大胆狂徒，胆敢诬蔑皇族，罪该万死！本王就以尚方宝剑斩你，以儆效尤！”
尚方宝剑代表至高无上的皇命，谁还敢惹他？一时，大家看着那名亲兵圆睁着一双惊骇的双眼，不愿瞑目地死去了。
自作聪明的人，为讨荣华富贵，行差踏错一步，终究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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