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黑煞再现
白芍并未犹豫多久，起身去巷口，买了纸笔回来。
小时在岳府，每日陪着岳小姐去女学，诗书字画方面，也耳濡目染练过一些。只是身份低微，终究无法专注，字写得差强人意。拿丑兮兮的字给汪应麟瞧，白芍是绝对不愿意的。
她按照记忆中清灵仙子惯用的花体小篆，写了一份呈报案情的文书。
也未注明给谁的，直接写道，“失踪案之凶犯，修炼魔功。集武者之魂，养‘魑魅魍魉魁魃魈’七煞。凡失踪武者，门外被布下七煞摄魂阵。魂魄遭七煞吞噬而亡。凶手邪恶，手段高超。当请道门高人于城外布降魔阵法，瓮中捉鳖，方有望擒获。”
一笔一画写完，竟用了半个时辰。墨香扑鼻，满目古雅的篆书。白芍孤芳自赏瞧了几遍。待墨迹干了，才将黄纸卷成诉状模样，揣入怀中出了门。
府衙在忠义路附近。以她的步速，未用半个时辰便到了。此时，已日薄西山，暮色朦胧。
为免被汪大人觉察，她从后墙翻进，敛了气息，轻手轻脚深入。
泉州府的正官，是知府刘大人。白芍在岳府时，曾听老爷们提起过。同知乃佐官，相当于襄助知府的官员。然而，由于他家世不凡，又善于为官，泉州府的官场几乎只买汪同知的帐，
至于年近花甲的刘大人，虽也是宫妃的外戚，却因无所作为，得过且过，一直被视为可有可无之人。
同知厅设在府衙里最好的地方。门堂大方，正气浩然。宅前种了几株刺桐，后面是丛丛青竹。此时，屋内点了灯，窗纸上映出一个扶首沉思的身影。
白芍默默地看了一会。弹出一道灵力，将“诉状”飞向槛外，轻无声息地落了地。饶是如此，窗纸上的幽影仍是动了一下。显然，被惊动了。白芍连忙一闪，往暮霭中奔去。
拔足狂奔三里路，回首看看，见无人追来，才松了一口气。
汪大人会知道是她么？当然会，他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她这样藏头藏尾，只是不想正面接触罢了。没指望能瞒得死死的。
做了这桩事，心头轻松不少。从容步行至家，潜心修炼了一夜。
之后的两日，白芍一直给师弟们解惑释疑，探讨修炼之心得。
傍晚闲下来，会去海湾逛逛，瞅瞅贸易行里的买卖，眺望渡口往来的船只。
一个门派再厉害，总要吃饭的。泉州临海，她本人又是水灵根，没道理不靠海过活。
怎么靠，她大概有了方向。只待跟师父、师弟们商量了，便能定策。
沈霆若真怀了拿她当“祸水”的心思，这会儿算是彻底失策了。她的到来，非但没有散了白鹤门的人心，反而一举激发了雄心斗志，将大伙儿拧成了一股绳。
师父将这股精气神看在眼里，老怀甚慰。
不过最近，武人的失踪越发猖狂。清泉路的武馆，相继有人失踪。就连一些武功高强的，也在一夜间消失了。神蛟武会也未能幸免。别部的一个弟子回去之后，就再未出现。
这件邪门的事，在清泉路一带乃至整个泉州府，引发了巨大的恐慌。
师父道，“其他的先缓一缓，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他叫徒弟们一概带上铺盖，住到了演武堂里。一起吃住，一起修炼，出入绝不独行。就连白芍，也被他哄着住进了“内门”那间小屋，在里面搭了一张临时的小榻。
既如此，白芍少不得将冰乌装入褡裢，一并带了过来。让它藏在床底，白日里绝不出现。
好在此处做了她的“闺房”后，师父师弟们都很避嫌，要说什么话，皆喊了她出去，绝不擅闯。白芍倒也不担心他们会发现冰乌。
越王给汪大人的三日期限，已经过了。破案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不知汪大人那边的进展如何，白芍心中惴惴的。
这日午后，清泉路上忽然起了一阵强烈的骚动。足声纷杂，人群惊呼。有人奔走喊道，“快！快！捞上来了！”
师父冲出去一打听，才知有人在相思河里洗澡扎猛子，发现了河底沉了两具尸体。还是认识的人。叫了船只去打捞，沿河而下，竟然拖上来十五具。全都是失踪的武者。
于是，整条清泉路都疯了。
师父叹气道，“大师兄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常五刀握拳恨道，“何人如此丧心病狂！残害了这许多人！若是逮到这畜生......”忽然瞥见小师姐在一旁，才咬紧牙关，将满嘴的狠话咽了下去。
师父沉吟道，“这凶手有点邪门儿。大师兄断案从没超过三日的。这一回拖了这么久，是棋逢敌手了......”
霍恩道，“师父，我跟小师姐去瞧瞧吧。”
“你跟五刀去吧。泡了水的尸体最可怖，师父都不敢瞧。别把小师姐吓着了......对了，万一有人打你大师兄，骂他狗官啥的，你俩在一旁好歹护着些。”
白芍嘴角一抽，师父想得真远。她直言要求道，“师父，我也去看看。”
“别别，你小心晚上做噩梦！”
“没事儿。”白芍对霍恩和常五刀一挥手，三人便出发了。
师父只好在后面喊道，“哎－－看好小师姐，别让她靠得太近。”
相思河畔，乱成了一团。围了上百号人，有人哭师兄，有人哭徒弟；有人在呕吐，有人在谩骂。远远的，白芍便看见，包围圈的中间摆了一溜排的尸体，面孔全是黑的，一个个像烧焦的木头人。她心里一沉：这是黑煞入骨了。赤琰的煞力，比她想象的还高。
有几人伏在尸体上哭，已被煞气感染了，手背和脸庞发了青，居然全无所察。白芍皱眉，对常五刀传了音过去。常五刀浓眉一拧，定睛冲那几人一看，沉声喝道，“不要碰尸体。有煞气。”
众人一静，骇然叫道，“你们都青啦！尸毒！”原先哭得痛不欲生的几人，瞧了瞧彼此，惊怖得瞳孔剧缩。跌爬踉跄奔到几丈之外。
人人无不惊惶避让，宛如他们已是尸体。
先前游泳扎猛子的、抬尸体的，也都跌坐在地，面孔泛青。下一瞬，相继发出令人胆寒的惨叫声来，状似疯狂。
在恐惧的诱发之下，煞气入心了！
白芍面冷如霜。赤琰魔头果然灭绝人性，手段狠毒。此魔不除，定然后患无穷。
惨况当前，她无法袖手旁观。当即抬手，悄然在身前以灵力画符，破煞的金光连连冲那些人弹去。
因为迎着阳光，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地上，谁也没瞧清她的动作。近旁的霍恩和常五刀，却对她瞧得一清二楚。那一道道神圣清灵的金光，让两人瞠目结舌。
而事到如今，白芍已顾不得在他们跟前低调了。
地上几人受煞未久，“破煞符”一打上去，效用来得很快。煞气入心产生的恐怖幻象一消失，人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浑身冒冷汗。
事态的突然好转，让众人莫名其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霍恩暗中对白芍竖了竖大拇指。常五刀则松了口气，木着脸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官府的人来了。先到的是一队骑马的，有四名衙差，两名仵作。还有韩通判和汪大人。韩正的官位居然保住了，这让白芍略感意外。不过，这不是眼下该关注的重点了。
远处的河畔，还有一行马车队伍，想必是其他的官老爷们。
案子太大了，谁也不敢不露面。
此外，住在附近民居的男女老少们，也得到了风声，正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汪应麟抵达后，第一件事便是令所有人退后三丈；令衙差用白灰在地面画了警戒圈，除官府相关人士，任何人不得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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