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眼线
十二年前。
天水溪,一具尸体浸在溪中,染红了溪水。
石总管缓缓揭开覆在脸上的面具,笑道:“你说,我会是谁?”
日光流泻,照耀着他的身影,亦把他的脸容映照出来。
俊俏如斯,当是李重吉无误。
“李重吉……”高玉伶瞧着他的脸容,不敢置信。“为何……为什么是你?”
“只要我想知道。”他的目光飘向马车处,沉道:“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你。”高玉伶瞧着他,道:“若你知卿卿姑娘的计策,……你是来救云霁的?”
“救她?”李重吉扯了个笑,目光深沉。“我杀她还来不及,怎会救她?”
若不是救云霁,又怎么会假装石总管?高玉伶心想道。“云霁拒绝你,只是不想让你的人生有污点而已,你该理解她……她是喜欢你的。”
李重吉不说话。
瞧此,高玉伶克制自个儿的后怕,朝他下跪。“算我求你,让我带云霁离开。”
李重吉垂下眼眸,开口。“我……不允。”
“您为何不答应?”高玉伶抬眸,直视着李重吉。“您说了,您很讨厌云霁不想让她再出现你面前,我带她离开远离洛阳,您绝不会再见到她……您为何不答应?”
他微怔,听着高玉伶的话,心底陷进矛盾的思绪。
翟云霁拒绝了他的提亲,他发誓绝不和再与她有任何交集,绝不。
可待他听说听月阁的伶人接二连三的离开洛阳,而向来只谈风花雪月绝不沾染俗事的金谷坞竟然插手了安重诲纳妾之事,这条线他调查下去,却无意间发现了那位卿卿姑娘的计谋。
若真如卿卿姑娘计策一般,翟云霁……她能逃出洛阳,那她就可……就可……
“我会带她离开。”
“您为何执意要与她牵扯上关系?明明……”
“她和我没关系。”他开口,看向高玉伶。“她弟弟翟光邺娶了我妹妹,我带她走……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翟光邺?”高玉伶越想越不对劲。“这些话,你为何要对我说?”
“我查了你的底细。”李重吉轻柔的扶她起身,笑的甚暖。“自幼无父无母被沈先生收养在听月阁,有着一副好嗓子才得以生存下去。除了洛阳,哪里有你的容身之处?”
提及身世,高玉伶面色微变,而李重吉则笑着。“沈先生已然离开洛阳,你自个儿孤身一人。我想,你也不想再过之前流浪的日子吧?”
“我会帮你重建听月阁,会让你成为听月阁的主人,会让你……有安稳的生活。”
“你……为何知晓听月阁一定会被毁。”难不成……“你对卿卿姑娘做了什么?”
“我不过遂她的意,让听月阁烧了起来。”李重吉开口,沉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确实想的不错,可安重诲若没能找到一具尸体,想必他亦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你派人要杀卿卿姑娘?”
“是,”他派出的人,是他自己的人。“她不死,安重诲难以摆平。”
“你……怎可如此待她?”听罢,高玉伶立马站起来身来,瞧着他满是怒气,李重吉没在意,只是道:“你要去返回洛阳通知那位翟先生吗?你返回洛阳,那翟云霁怎么办?你还想把她带回洛阳是吗?”
李重吉看向马车,一字一顿道:“现如今,你除了听命于我,别无选择。”
他说的分毫不差,若她在乎卿卿姑娘的性命,那翟云霁的性命……将难保。
卿卿姑娘是因云霁才会陷入此危难之际,她不能坐视不管。
但……云霁的命,她亦不能放弃。
卿卿的命和翟云霁的命,她……要怎样选择。
沉默良久,高玉伶颌首。“您需要我做什么?”
她对不起卿卿姑娘,可她只能选择翟云霁,现在只能祈求那位翟先生去时不晚。
“当我的眼线。”他有自己的打算。“我会给你情报线,让听月阁纳入我情报点之一,但我唯一的要求是……”
李重吉转身,看向她。“帮我监视翟光邺的一举一动。”
监、监视?高玉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为何……”
“我不需要太过优秀的翟光邺。”想起拜堂成亲时的翟光邺,李重吉眯起眼眸:“我不会需要有自己想法的翟光邺,我需要的是……随时可以听从的翟光邺。而你的任务就是,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磨平他的心性,让他……就单只是翟光邺而已。”
“若你能做的好,我会考虑让你再见到翟云霁一面。”
是了,当年她之所以答应李重吉,为的就是再见翟云霁。
一面。
李重吉再伸出手,朝她道。“信拿来。”
高玉伶回过神来,顺从的把袖中的书信拿出来。
李重吉把信夺过来,拆也没拆,便撕碎扔在地上。
“这封信。”他转过身,“我不希望惠明知道它的存在。还有,翟光邺的并州之行,我也不希望你与惠明解释什么。知道了吗?”
“……知道了。”高玉伶低头,看向他要离开,稳道:“你……何时让我再见云霁一面?”
她已接近五年未能见到翟云霁,是生是死她都不知。
“再等等。”他道。
秀容微凝,高玉伶看着他的背影,缓道:“她过的好吗?”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不开心?
略顿,李重吉侧过头,瞧着她道:“她……过的很好,不需你操心。”
“是吗……”李重吉给她的说辞总是这样。“那就好了。”
李重吉不再理她,迈步离开。
待李重吉离开后,高玉伶不知愣了多长时间,是霍无琼让她回了神。
“伶姐,那李姑娘求见。”
“哪位李姑娘?”
门外的霍无琼顿下,而后道:“就是翟公子的未婚妻,李惠明李姑娘。”
李惠明?高玉伶听言,连忙把方才李重吉撕碎的信收拾干净,又躺在床上装病。
“请她进来。”高玉伶道。
“是。”霍无琼应着。“李姑娘,您请进。”
语毕,有人便推门而进,高玉伶就这样看见了李惠明。
不复以往精致秀丽的妆容,李惠明整个人灰扑扑的,长发尽湿,连衣裳也湿了些。
高玉伶抬眸,朝窗外望去,见屋外早已下起了大雨。
“咳咳……”高玉伶佯装几分病虚,咳了几声。“惠明,你、你怎地来了?”
李惠明见她卧躺在床,不敢上前,怕自个儿的寒气沾染给她。
“我……”李惠明话在嘴边,有些纠结。“我听闻,你病了,所以前来探望。”
“大夫只是说我多歇息就行。”李惠明扭捏的情态,她看在眼里。“你……从濮城才回到洛阳吗?怎地还没回府邸吗?”
听着高玉伶的提问,李惠明道:“我一会儿便回去……我只是想问一下,光邺他去了并州……可曾让你留给我什么话没?”
李惠明风尘仆仆的从濮城赶回洛阳,家还未回,就去了翟府。
可翟家管事的告诉他,翟光邺近些日子都未在家里,而都在听月阁留宿。
翟光邺与高玉伶的关系,她当然信任,她只是不明白……为何翟光邺回洛后会突然被皇帝派去并州,甚至,甚至都未都给她留下一句话。
此并州之行,没个几月是不会返回洛阳的。
她去听月阁是存着希冀的,她希望翟光邺会留给自己一封信或……只是话也可。
“这个……”高玉伶想起被李重吉撕碎的书信,歉意的笑了。“倒是没有。”
“一句话……也没有?”
瞧着她的目光,高玉伶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他走的急,没说什么。”
“这样啊……”李惠明有点失望。
怕自个再见李惠明此神情,她会违背李重吉的警告,便打了个哈欠,打发李惠明离开。
想到折从瓀说的高玉伶有病疾,而高玉伶也说自己需要多休息,李惠明也不便打扰,便领着阿薰离开。
李惠明离开后,高玉伶瞧着外面雨势太大,便唤了无琼进来。
“给李姑娘送把伞吧。”她若是淋出病了,翟光邺知道后又得心疼。
霍无琼听从,作势便要拿搁置在窗台木架上的油纸伞。
“不是那个。”高玉伶连忙制止,差点暴露自个儿没生病的谎言。“给李姑娘拿把新的。”
无琼虽疑惑,可也放下了那把泛黄的纸伞,又拿了把崭新的,就出去给李惠明送去。
屋内只剩高玉伶一人时,她才掀开被子下了榻。
微凉的雨丝斜打进来,高玉伶抚上那把油纸伞,极为怜惜的看着纸伞。
“这把伞,是金谷坞的?”
“是的,临来听月阁的路上时,无意间遇到金谷坞的石公子,他的马车溅污了我的伞,就重新赔我一把。”
“他回来了?”
“石公子……他确实回来了。”
脑海浮现以往记忆,高玉伶瞧着外面的雨势,撑开了伞。
纸伞撑开,伞面上有题字。
江南雨,古巷韵绸缪。
油纸伞中凝怨黛,丁香花下湿清眸。
幽梦一帘收。
她……是个偷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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