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猛和小远的故事
推开注定尘封的大门，我们送完老秦之后走进了大猛的家，熟悉的酸腐味扑鼻而来，不仅是我，牧鬼人也蹙了蹙眉。
“这味道我在你的住所也闻到过。”我用陈述的语气去表达自己心中的疑问。
“嗯。”牧鬼人点了点头，“这是灵魂腐烂的味道。”
我吃了一惊，生活中任何物质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走向衰败，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灵魂也会腐烂。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牧鬼人与我边走边说，“你我也都知道，鬼魂其实是能量存在的一种特殊形式，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它诞生的源头在哪里，也不知意识从何而起。但不可否认，它确实是一种能量。”
“既然是能量就更加不可能腐烂！”我有些偏执，似乎对不理解的事物有些抗拒。
“错了！是组合就会解散，天地间没有永恒的组合形式。”
牧鬼人说这些东西有些脱离了我的接受范畴，八十年代，他的侃侃而谈对我而言堪比天书。
“上楼吧。”我们走到了楼梯口，两人一道拾级而上。现在虽是黑夜，但大猛与小远都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此地的主人既然不可能再回来了，我们便也不再有所忌惮。
开着灯上楼，我清晰的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木质台阶踩起来有些轻微的响声。我有些佩服那天在此地躲藏的时候自己能够将脚步声控制住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们没有拐进二楼，而是一起进入了阁楼之中。阁楼里有灯，我们打开之后，爬了上去。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大猛究竟收集这么多的躯体是干什么的呢？我心里疑惑至极，我与牧鬼人一起在尸体丛中来回走了一遍，那些尸体有些死了有些年代了，我看到在他们的名牌上标注着死亡时间，字迹很小。
最早的一个十年之前就死了，但他的尸体看上去依旧栩栩如生。
“他在养僵尸吗？”我灵光一闪说道。
“应该不是。”牧鬼人说话一针见血，“想要养一只僵尸需要的条件有很多，第一就是需要阴穴，其次是生灵的血以及月华，此地显然都不具备这些条件。”
“你能否推测出……”
牧鬼人摇摇头，他终究不是神明，不可能知道一切。
我点点头，既然看不出来问题所在，徘徊了一会我们就离开了阁楼来到了二楼。踏入了二楼，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的墙上贴满了黄色的符纸。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圈内人，我认得这是出自道士之手，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此处的酸腐味更加严重，近乎让我窒息。大猛能够在此地生活那么久，我还真是服了。涂了牛眼泪的我看到地面上散布着许多断肢残臂，那些并不是实体，而是鬼魂的尸体。按理说鬼一般是不怎么容易死的，一旦死了就会变成魙，当然也可能一下子走向终结，魂飞魄散。
传说在大千世界之中还存在一个叫鸦鸣国的地方，鬼魂死后变成魙就会到鸦鸣国去。想到这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我依然没有头绪，一切毕竟都没有挂上钩，单纯的从面前鬼物的断肢残臂来判断在这间屋子里可能存在传说中比鬼魂还要可怕的魙的话，我是不信的。
就像三次元与二次元之间已经是如隔天堑了，更不要说一次元和三次元之间了。同理，魙存在于人间的可能性比六月飞雪的概率还要低得多。
“还真是够狠的。”场面太过于凄凉，甚至可以说是灭绝人性。如果这些都是阁楼上死者灵魂的尸体，那么我只能说一句大猛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件事不像是那个叫大猛的人做的。”牧鬼人朝着我道，“你想想看，他看不到鬼魂，那么他如何肢解鬼魂？”
我一拍脑袋，想想也对。在之前的情况下，大猛显然是看不到鬼魂的，譬如他没有看到牧鬼人的另外几个手下，就连赤脚女鬼都是在故意现身的情况下才被其看到的。
那么，他最后一边喊着小远，一边扑向了点葬符打开的混沌地带的门户时，目的何在？
我没有将这件事于牧鬼人讲，想必他也是能够想到。从二楼的堂屋走入大猛的房间，场景的变化有些大。首先与外面堂屋的对比，他的房间就整洁了不少，一张古朴的老式木床，一张老式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装着半杯水的茶杯。靠着窗子的地方放着一张梳妆台，梳妆台的大镜子正对着大猛的床铺。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大镜子对着床铺的，且不说风水师口中所说的镜光煞，就说镜子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作为通向幽冥之地的门户，对着床，时间久了人的身体会变得虚弱，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整改，住客甚至会丢了性命。
可是大猛再次反其道而行了，他的身体依然强壮，一切的一切太过于诡异了。
一个大男人的房间，竟然还有梳妆台，这也是特别奇怪的一个点。我左思右想，始终弄不明白大猛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在梳妆台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片，在那个时候有个一两张照片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我拿起照片来看，一时间一股古怪的感受涌起，照片上有两个人，分别是大猛和小远。
我将照片抽出来看，在照片的背面写着一段话，字迹清秀：
亲爱的大猛，我可能快要死去了。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所站的地方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而我就那样坠入了其中，连一丝喊声都传不出来。
而你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与你在一起生活的那么长时间我很满足了，抱着报复的心态同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起生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或许你不会看到我写的这段话，但我有时候真的打心底里希望你能够抱抱我。
在小远追着大猛的时候，大猛的心里各种怨恨一时间水涨船高，联合虚虚实实的一切，我甚至不知道大猛对小远是否真有牵挂。
不由自主的我将这张照片收入了自己的包裹之中，而后我们退出了房间。在堂屋中，我提议将那些符咒都死掉，但牧鬼人阻止了我。他的意思是在这里的鬼魂不一定是死了，很有可能是出于一种假死状态，跟十八层地狱里的酷刑一般无二，一旦外界的束缚消失，它们就会死灰复燃。
经历过酷刑的鬼魂会自然而然的衍生出对这个世界的痛恨，继而滞留在人间对人间造成极大的危害。
“就算我不撕掉，那还是会有人撕掉的啊！”我疑惑道。
“放心吧，我已经算过了，此地以后会有高人清场，与我们并没有多少相干的。”
“那阁楼里的一切怎么办？”
“那些就随它去吧，难不成你还想把那么多尸体运出去埋了？你要知道那可是玩火自焚，警察把你喊去谈话你就完了。”
一提起警察，我就有些无奈，八十年代提起警察叔叔那可是人人尊敬。我记得歌里是这么唱的，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
现在的这个情况我是万万不能被警察给带走的，白莎莎音讯全无，老秦还躺在床上，要是我再出点什么岔子，那可就真的完了。
我们下楼出了房子，牧鬼人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他的含烟管兀自塞了些烟草点上，吧唧吧唧的抽着，蹲在路边格外潇洒。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我突然神情凝重，在他的身旁蹲下。
“什么实话？”
“白莎莎在不在你的手中？”
“白莎莎是谁？”牧鬼人又恢复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的正经模样，我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知道他并没有说谎我的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谢谢你！”我不知为何突然说出了这句话，以前师父讲的这个世界上牧鬼人没有好东西的话是片面的，至少我面前的这一位还没有坏到骨子里。也许就像我在前文中写道的那样，任何一个人都有两面性吧。
离开了大猛的住处，我们各回各家。回到了酒店，我看到大堂里新换了一樽开过光的菩萨。大厅之中一下子干净了，连一个脏东西的脚印都没有。
回到了房间，我在老秦的床边上点了一根安魂香，他的灵魂在与小远争斗的时候不敌，肯定也受了重创，在他的额头上又涂抹了一层黄土，我才定下心来坐在了一边。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之前与小远战斗的时候自己突然出现的奇异状态，当时满脑子都没有一丝清醒的，杀戮的想法充斥在我大脑中的每一个角落。那个叫小远的家伙有点像是故意在激我，他并没有使得老秦魂飞魄散。
白莎莎究竟去了哪里，酒店外面的雪女也不在此，刘老板所托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我和衣躺在了床上愣愣出神，渐渐睡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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