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疯子
此时。
苏白能感受的到。
自己的【仇恨】指引着自己来到这个地方。
这座城市.....
而苏白，也看着，这个妹妹曾经向往的地方——来替死去的她，看看这曾经向往的超一线城市。
【说不定，超一线城市里，能有治好哥哥的手段呢！再不济呀，在这里找的高薪工作，也够我们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啦！】
这些话，萦绕在苏白耳边。
而也就是在这个看着的途中，他察觉到了宋明的存在。
那冲天的怨恨，那满腔的怒火，那无穷的哀伤……
吸引着。
厉诡。
宋明身上的气息让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那天的雨夜之中，他也是带着这股绝望的气息爬向了万人坑，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而现在，宋明，也变成了这副样子。
分明还是一个完整的人还是一个活着的人，可是他的心早就已经支离破碎了，他的灵魂早就已经被践踏了一千遍一万遍，他被人践踏，被人侮辱，被人欺凌。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因为，他是底层人，是最为无助的打工仔，是老板可以随意克扣工资，顾客可以随意辱骂，上级可以随意无视的最底层。
而此刻的宋明，虽然依旧有些本能的恐惧，可是在他的【眼】中，苏白的气息也发生了变化。
那股暴乱，那股难以抑制的压抑，那股无人可以制服的凶悍，竟然在短短的一瞬间通通的消失了。
苏白的身上，只剩下悲悯。
如同渡河的泥菩萨，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度化行人的悲悯。
宋明呆呆的瞪大了眼睛，在绝望无边的黑暗之中，出现的那一抹唯一的血红，他缓缓的朝着苏白那边靠近，，每靠近一步，他都能体会到苏白身上的那种深不见底的绝望悲悯。
没有人会来救他们的，也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的，甚至没有人在意他们，哪怕是他们死了，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因为他们而作出任何一丝波澜。
苏白缓缓抬起手，轻轻放在宋明的头顶，分明是冰凉的手感觉，却给宋明带来了那么一丝丝的慰藉。
宋明忽然哭了，哪怕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流泪，影响伤口愈合，他依旧是哭了。
他哭的那么的哀伤，那么的绝望。
“我只是想要好好活着……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正常活着的权利都没有？无缘无故被人弄瞎了眼睛，想要为自己伸张正义，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我，没有任何人！”
宋明的眼泪伴随着雨点哗哗的落下，面前的苏白却只是静静的聆听。
“我的妹妹，还等着我去给她治病的，还等着我去挣钱救她呢！结果，这该死的老天爷，竟然让我先一步变成了废人！我只是想和她好好活着，为什么……为什么？”
从来到江城开始，宋明就一直是自卑的。
他是乡下人，没文化，没见识，没钱没权，他什么都没有，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待人永远是谨小慎微，永远是懦弱怕事。
可是今天他变了，他疯狂的抬起头，冲着漆黑的夜空不断的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个该死的老天爷！我不甘！我不甘心啊！我要复仇，我要复仇！我……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啊！”
宋明再度趴倒在雨水之中，哭泣了起来。
苏白缓缓俯下身，轻轻的按住他的头顶，再度燃烧起了火焰。
“我……会帮你的！我会带着你的怨恨，去复仇，去让他们....恐惧。”
此时，苏白在宋强身上，感觉到了自己的诅咒气息，并非是他沾染的。
而是将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东西。
找到了。
……
第二天一早，宋明的邻居马大爷路过宋明家门口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家的家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马大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宋明的事情他也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了，网上流传的视频他也看到了，辟谣的通告他也读了。
马大爷认识宋明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宋明家中的情况，他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一些。
早亡的父母，患病的妹妹，家庭的重担落在宋明的身上，可是这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子，却从来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泪，永远是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去工作，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这样一个勤劳本分的小伙子，结果就因为一句道歉，让那个大小姐暴怒，然后不知怎么滴，他的眼睛都飙血了，瞎了。
辟谣的通知上面说是宋明自己因为压力太大服用精神类药物导致幻觉，这怎么可能呢？
要是有那个钱，他肯定早就送去给他的妹妹当医药费了！
这分明表示，那个大小姐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想到这，马大爷有了一个惊人却又合理的判断。
那就是他倒霉啊！
说不定宋明就是个天煞孤星，他那个爹妈，他那个妹妹，都是被他给妨死的！
马大爷离着门口远远的，生怕自己染上这邪气，也生怕跟这个宋明有点联系就被人记恨。
他转身从门口拿出来垃圾袋，就想着出门扔了，可是等他转过头来，却发现原本紧闭的房门开了。
宋明一脸虔诚，缓缓的从屋内走出来，恭恭敬敬的来到了庭院之中，慢慢的俯下身躯，对着西方行了一套叩拜大礼。
他的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也不知道拜的是什么神仙什么佛。
嗨。
都已经这种时候了，就算是拜神拜佛又有什么用呢？
马大爷冷笑一声。
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遇上任何事情都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敢冒上来一个泡，都有可能给自家招来灭顶之灾！
还拜神？
神仙早就没了，佛陀也只知道收钱，就算是真有佛，他宋明现在这一副样子，难道还能拿的出钱来。
可是宋明却没有任何一丝的不恭敬。
他的跪拜，甚至是最为庄重的五体投地，弄得马大爷都有些惊讶。
他已经多少年都没见到有人这么虔诚了。
马大爷依稀还能够听到宋明在嘟囔着什么，他不由的俯下身去听了听。
“求求您了，菩萨，给我报仇吧！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您！我把我的所有怨恨，所有愤怒都献给您！”
听到这，马大爷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菩萨又会接受这样的供奉的？哪个菩萨又不是需要香火钱呢？
你这熊样，连庙都进不去呢！
马大爷叹了口气，提着垃圾袋朝着门外走去，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宋明，摇了摇头，有些可怜又有些嘲弄的说道：
“疯了，疯了，真是个疯子！”
说实话。
一个双眼缠着纱布，还渗着鲜血的人，正虔诚的朝拜着乌云密布的方向——
这看起来。
怪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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