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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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甘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红色的眼睛，冷冷望着自己。
“你……”甘寄怒不可遏，说不出话来。
“我？我怎么了，我只是了结了与巫主的恩怨，即使巫主活着，也无法救你这一缕残魂的！”鬼主冰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
“残魂？”甘寄一惊。
“人有三魂七魄，而你这个少了一魂一魄！”鬼主说道，“可惜，铸体之前他疏忽了，如今却只能由我代劳将这话说给你。”
“什么？”甘寄脑中轰鸣。
“嘿嘿嘿，小友，这南州你算是白来了！”鬼主望着大殿顶上的那两个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什么办法吗？”甘寄面色铁青，缓缓问道。
“办法？”鬼主转头看着他，“有，你必须找回那一魂一魄！”
“藏——宇！”甘寄咬牙切齿地呢喃道。
“谁？”鬼主一惊，望着甘寄。
甘寄呆滞地看着他，说道：“藏——龙——山！”
鬼主退后两步，仔细向甘寄看去，半晌，出了一口气：“你，来自藏龙山？怪不得……怪不得你会来找巫主！”
不过他很快又自言自语地否定起了自己：“不，不可能！”
甘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突然抬头望着天，目中闪动红光，身上奔涌出一股强大的气势，这大殿都为之震了一震。
“不可能，藏龙山修士不可能离开那里，你到底是谁？”
甘寄被震倒在地，口里渗出鲜血，却是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鬼主看着他，却并没有听他的回答的意思。
“苍天不公，苍天不公，藏龙山都有今日，而我却无法再进一步，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真是可笑，可笑！苍天，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我做什么？”
半晌，鬼主失神地坐在地上，身上黑气翻滚。那苍天没有一丝动静，依旧冷漠的扣在他的头顶。
鬼主转过头，思索良久，甘寄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似乎感觉到了他眼中多了一丝希望。
“既然……你以来此，我便不会为难你，你可以在此修炼，直到你有能力去找回这女孩的一魂一魄！”他默默地说着，恢复如常。
“这女子，我会将她放到我离天门温魂玉之中，可以保存百年，倘若你想要离开，到离天门来拿便是！”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两步之后，他转过头，一招手，三股乌光射向那早已被他打晕过去的三人身上。
“巫主一死，我也没有心情再斗下去，藏龙山的事我更不会去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帮你的事，也只是为了顺便向这苍天做个验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你不必对我感激，也不必怀恨！”
他消失了半空中，这里又恢复了安静。
半晌，碧落、胥荣、胥庆醒了过来，望着这里的一片狼藉，怔怔地发起呆来。
碧落走了过来，走到了巫主身旁，望着他，默不作声。
甘寄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是谁？”碧落突然说道，胆怯地望着脸色苍白的甘寄。
甘寄愣了一愣。
“你们在这附近好好修炼吧，没有事，就不要进来了！”甘寄缓缓说道。
“哦，好的！”碧落站了起来，恭敬地向甘寄行了一礼，又抬头向胥荣和胥庆示意了一下。
胥荣依旧面色冰冷，但眼睛里充满了对这宫殿的好奇，而胥庆却笑嘻嘻地望着碧落，涎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你再这样看我，我就杀了你！”碧落怒吼一声，劈手向他打去，却被胥荣抓住了胳膊。
“你不能打他！”
“为什么？”碧落怒目问道。
“因为，他好像是……我弟弟！”胥荣说道。
“好像？”碧落和胥庆同时惊讶地看向胥荣。
……
几人就这样慢慢走了出去。
甘寄站起身子，走到巫主身旁，叹了口气。鬼主居然顺手就将这几人的记忆消除了，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样也不算坏事吧。
巫主虽然没有救活姝儿，却尽了全力，如今死在这里，自己又怎能不管！
他走到大殿门口，望了望长天，已经临近夜晚了。
午夜时分，他将巫主安葬在了附近的山丘之上，第二日又帮几人在这附近造了几处简陋的房子，便回到了这已经极为破败的殿中。
他坐在地上，修炼起来。
月亮慢慢升起，到了中天，从那殿顶的两个洞里撒进了皎洁的月光。
那月光照在甘寄身上，一动不动。
半晌，他睁开眼睛，将那戒指摘下，却是想起没有还给鬼主，也不知道那鬼主为何没有向自己所要。叹了口气，他将其丢到身边，便又开始吐纳起来。
时间开始缓缓流逝，南州的四季不是很分明，在这荒泽之中更是如此。
碧落、胥荣和胥庆无事时便会站在大殿门口等甘寄出来，但是甘寄几乎从来踏出大殿半步。除了有一次他让他们几人到一个荒山去寻找一个孩子——但那里除了一些灰烬，什么也没有。
记得那次回来告诉他时，他面容平和，好像并不难过，可碧落发现了隐藏其中的悲伤。
碧落看的出来，却没有说出来，这个老头是那么熟悉，那么的顽固！
三个月过去了，胥庆早已御剑消失在了这里，似乎是去了较为繁华的地方；而胥荣则一心一意地修炼着，几乎变得与甘寄一样刻苦起来。
这里最闲的人，便是碧落了。
她也曾偷偷跑到大殿门口向里面看去，却看见他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盘腿坐着，没有任何表情。
她无聊的时候总是喜欢到这宫殿的后面，那里有一个通道，通道下面是一处庭院，她喜欢那里。
而且，她有一种感觉，那里很适合自己。
因为那里有一处靠近花园的房子，房子的墙壁上，有一幅画，画里有一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
每当她看到那幅画时，便会会心地笑起来。
她喜欢那里的平凡，和南州其他地方都不相同的平凡，那两个一天到晚修炼的“死人”又怎么会知道这种感受！
转眼一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看见那老头从那大殿中出来，她突然记得这种感觉似乎在哪儿有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想住在那庭院里，可又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一声，这样好像才对。于是，她鼓足了勇气，在一个雨天，走进了那大殿之中。
大殿里一片泥泞，天顶上的两个大洞里，雨水毫无遮掩地落了下来，打在他身上。
碧落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雨落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周围溅起水花。她屏住呼吸躲在一个柱子底下，偷偷看着他。
许久，她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没死！
又过了半天，那男子依旧没有反应，这让碧落胆子略为大了一些。
她将自己的神识放了出来，慢慢向甘寄扫去。
半晌，她愣在原地！
“前境一后期！”她笑了笑，“竟然没有我高！”
她看了看着老头，内心还是有点疑惑，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何，为何让我害怕，而且我还要听他的话？
她想不出答案，但立马便明白了，想必，他的境界比这个高很多吧，自己不一定判断得准确。
又过了许久，她咳嗽一声，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雨水落在他身上，衣服都湿透了！
碧落跳了出来，忍不住要去看个究竟。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离他不到两步。
她咬了咬牙，伸出一根手指，向他身上戳去。
甘寄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她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跑到了远处。
“怎么了？”甘寄站了起来，问道。
“啊？啊，我有事想和你说！”碧落吞吐着说道。
“你说吧。”甘寄看着如今的她，笑了笑。
“这大殿后面有一处院子，我要住里面，可以吗？”碧落激动地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甘寄。
“哦，”甘寄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你带我去看看，可以的话，你住那里吧！”
碧落高兴地跳了起来，跑了过来，正要抱这老头，老头向后退了几步，面色严肃。
碧落尴尬不已，忙向外走去，甘寄跟了上去。
大殿门口，胥荣站在那里，正向这边看来，他看见走出来的两人，说道：“仙子，你没事吧！”
碧落看了看他，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有这老……前辈在，还会有什么不测啊！”
胥荣看了看甘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叫，免得扰我清修！”
甘寄苦笑，看着胥荣，又看了看碧落，一言不发地朝大殿后走去。
“哎呀，笨蛋，快来，跟我去看看后面的那院子，可美了！”碧落却是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扯着他，紧跟着甘寄去了。
半晌，三人便进入了那地下庭院，甘寄不由为之一呆！
这里阳光和煦，花园里长满了各种鲜花，还有一个药香弥漫的药圃，周围有七八间屋子，造型极为古朴。
甘寄有些恍惚，倘若没有这药香，这里便如同自己那常常在梦里去过的家一样。
他摇了摇头，向那花园走去，那里长满了草药。
甘寄伸出手，正要去碰……
“不要！”碧落惊叫一声。
“怎么？”甘寄问道。
“这花，不能碰，”碧落疑惑地看着甘寄，“这是你说的！”
甘寄一愣，看向胥荣，胥荣点了点头。
甘寄站起身，笑着说：“好，不能碰，我说过，却忘掉了！”
他站起身，走到离花园最近的屋子里，那是一间小巧的屋子，摆设也简略之至，地面干净，床铺整齐，显然是被人刚刚收拾过，看来碧落早就打算在这里住了！
甘寄笑了一笑，向墙上看去，却是愣住了，许久，他转头对碧落说道：“这里，你就住下吧！”
他和胥荣走出房间，留下了一脸幸福的碧落，在这小屋里高兴的雀跃着。
那墙壁上，赫然是那幅画着碧落的画，在那里，她站在山顶，望着朝阳，手里拿着一把伞，伞面上绣着碎花，挂在她脸上的是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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