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叶苪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大师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欢迎回来。”
除此之外，再无话可说。
小时候起，她便对这个大师兄有种莫名的怵意。可叶慕为人稳重，对她也是极好，可她却总觉得不舒服。他看她的眼神，有种盯紧猎物的感觉。
如今又多年不见，真的尴尬。
叶慕看着她的眸子深沉锐利，沉默了半晌：“小溪，你长大了。”
那明媚的少女旁此刻站了一位样貌甚佳的男子，有些碍眼。
注意到叶慕的目光，叶苪溪像是找到了打破尴尬的契机，她拉住秦橙临的袖子，介绍道：“这是我在山下交的朋友，我们到这来，是找一个孩子。”
说到这，叶苪溪才一惊：“你有看到被这人掳掠来的孩子，大概这么高。”叶苪溪在腰间那里比划着。
叶慕点头，眼神在叶苪溪拉着的袖子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跟我来。”
转身在前方带路，叶苪溪和秦橙临在后面跟着，叶慕的余光扫过秦橙临，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全程沉默的秦橙临眉毛微挑，这人对他很有敌意。他微挑了眉，看着身旁天真明快的少女，心里有了猜测。
几人往高木丛中行去，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叶慕眉心蹙起，冲向前方。
荒乱的杂草中，雾连和小六子躺倒在一旁。一名书生装扮的人倒在地上。
玄雨站在他的身前冷笑：“还是不肯把解药交出来。”
那书生脸上划过一丝狠厉之色。
玄雨蹲下身，视线与书生齐平，他手上拿着暗镖，顺着那书生白净的脸轻轻滑过。暗镖非常锋利，顷刻间，那书生脸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真是可惜了这张脸了。”
书生看见了赶来的叶慕，脸上瞬间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救我。”
“师兄，住手！”叶苪溪和秦橙临跟在身后，开口出声已来不及。
利剑已经往玄雨刺去。
玄雨侧头，敏锐的躲开了攻击，可手臂还是被划了一道血痕，红色的血迹在月光的映衬下尤为妖异。
叶慕手持着剑，揽着那书生的腰，将他扶起。
他剑身上的霜月二字在月光下隐隐散发着光芒。
玄雨拧起眉，看向秦橙临。
秦橙临此刻站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玄雨，：“原来是认识的，叶姑娘，你家丫头被下了毒，再没有解药的话，可就病入膏肓了。”
前面的灌木丛里，小六子与雾连并排躺在其中，雾莲脸上有一团黑气萦绕。
叶苪溪查探了两人的伤，小六子只是吓得昏睡了过去，可雾莲气息不稳，是中毒征象。
“解药。”叶苪溪向书生伸出手。
叶苪溪此刻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善意，甚至散发出阴冷的光芒。
那书生往叶慕怀里躲了躲。
叶苪溪抬头看向叶慕，眼神变得冰冷。
叶慕面对她冰冷的目光，垂下眼眸，低声道：“慕香，把解药给她。”
那“书生”才不情不愿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丸子，扔给了叶苪溪。
在叶苪溪要解药的时候，玄雨悄悄走向了秦橙临的身后，低声道：“公子，他就是霜月客？”
秦橙临颔首。此人是叶苪溪的大师兄，身上还佩着霜月剑，应该没错。
“那我们找到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秦橙临沉默，虽然他来登宣县的目的的确是寻找霜月客，让他替风源出战。
可他在叶慕身上体会到了十分不好的感觉，就像是对敌人的天生敏锐。
雾连被喂了解药后悠悠转醒，眼瞧着叶苪溪抱着她大哭：“呜呜，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我碰到一个恶人，打不过我就给我下毒，呜呜呜……”
一转头，正对上了她口中的恶人和站在恶人旁边的叶慕。
“大师兄？”雾莲生生把泪憋了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
叶慕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恶人正挑衅的看着她，俨然一副有人罩的样子。
雾连看着恶人揽着大师兄，突然想起来一伊讲的江湖传闻。
这书生不会就是跟着大师兄身边的小厮吧
大师兄不会真的是断袖吧，那小姐！
雾连转过头，叶苪溪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
叶昊天赏识叶慕，甚至将六合剑法倾囊相授。而作为亲生女儿，叶苪溪就显得有些可怜了。自她的生母死后，叶昊天和峰中弟子都把师伯母的死怪罪在叶苪溪身上，叶昊天对她更不喜了。
所以即使叶慕在五年前就离开了孤峰派，却依然保留峰主第一大弟子的地位。所有人都认为，叶昊天会将峰主之位会传承给叶慕，此次召集弟子回来，说是要给叶苪溪挑个夫婿，但其实这夫婿早就有了人选。
叶苪溪摸了摸雾莲的头，眼神突然变得幽暗，给雾莲下毒，真的好大的胆子。
她看向慕香，眼神凌厉的和刀子似的。
慕香身子一颤，这女人好大的杀气。
一旁的叶慕放开了慕香，两人之间空出了一段距离。突然的距离感让慕香有了一丝的恐慌，她抓紧了叶慕的衣袖。
“今天的事是一个误会。慕香她以为他们要伤害这孩子才会下毒。”叶慕开口道。
雾莲瞪大眼睛，她明明看到这人要给小六子下毒。
大师兄都没亲眼看见，就替他开脱。
妈的，这对果然是奸夫奸夫吧，江湖传言竟然是真的！
“但是他伤了雾连。”叶苪溪声音森冷。
“看在我的面上，放过她。”叶慕的声音低沉，沉稳又带着让人不容人忽视的威压。
叶苪溪看着叶慕，那人从小便像一座沉稳的山矗立在她面前，五年不见，那座沉稳的山上遍布湿冷的苔藓，陌生冷酷。
慕香见叶慕袒护自己，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确实想让这孩子试试她的毒药，被人撞破。还好，不论如何，叶慕都会护着她。
银链飞出，径直的抽向慕香。
叶慕的拳头握起，又放了下来，他没阻止。
“唰”的一声，慕香被击倒在地，她的手上倏的出现一道血痕。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叶苪溪，叶慕居然也没有阻止。
叶苪溪收回银链，无甚表情：“两清了。。”
少女的声音在月光下有一种近乎冷漠的语调。
叶慕抿直唇，他的眸光深沉锐利，他弯身抱起了慕香，径直离去。
这情况很不对劲，雾莲目瞪口呆。
现在天色已晚，叶慕不可能带着慕香去孤影峰。孤影峰是不让外人闯入的。
登宣县的酒楼不多，这几日客房爆满，已经没有了空余，慕香就暂时被安置在了听雨阁。
第二天，日光普撒，众人才发现慕香原来是个女人，她易容的十分高超，只在原有脸的基础上动了一点手脚便化成了男人的模样。
即使是个女人，她依然不受待见。
坐在听雨阁华丽大堂的玄雨讥讽道：“我们听雨阁是收乞丐的地方吗？什么样的货色都往这送。”
“小六子，平日里把你的杂活分点给她，听雨阁不养闲人。”
被救回的小六子肩膀受了点伤，这几日杂活肯定是干不了了。
慕香气的脸色潮红，双手紧握。自从跟了叶慕，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只可惜叶慕回了孤峰派，一时半会回不来。
孤影峰上，叶昊天的静室。
案几上燃着花无谢精心研制的香，有静心之用。
屏风上还画了一个女人的画像，那人杨柳细腰，眉目间是缱绻的温柔。
叶昊天正盘腿修炼心法。
大门传来吱呀声，有人走了进来。
“回来了？”低沉浑厚的声音宛如钟声，回荡在室内。
叶慕低下头，习惯性的掩饰好眼底的情绪：“是。”
叶昊天睁开眼，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长大了。肩膀宽阔了不少。”叶昊天评价道。
“弟子在外游历多年，未曾回山，还请师傅责罚。”
五年前，叶慕不顾叶昊天的反对，擅自下山，挑战江湖各大高手，多战成名，他从未和别人提起师承何派，也没回过孤影峰。叶慕以为，叶昊天心中早已将他逐出了师门。
谁料叶昊天只是带了点长辈的口吻淡淡道：“回来就好。”
叶慕微讶。
叶昊天放松了身体：“给我煮壶茶吧，很久没喝到你泡的茶。”
“是，”
叶慕在案几前坐下，点上炉火，他拿过茶罐，取出茶饼放在火上炙烤，接着用茶碾讲茶饼碾成粉末，过筛后放到水里去煮。当锅边水开始冒出细珠，便要用竹夹在锅中搅拌。待水沸腾后，取出一半的茶汤，再放入开水进行烹煮。
这一套动作下来，繁琐又细致。但叶慕总能做的很好，若换成叶苪溪，每次煮一半人准消失。
叶昊天这人崇尚武力，是个粗人，不知道哪里染上的习性喜欢品茶，师娘在世时喝师娘煮的茶，师娘死后，只有叶慕煮的茶他尤甚欢喜。
他明白，叶昊天喜欢他煮的茶只是因为他煮的茶和师娘味道很像。
因为他自小就在师娘照顾下长大，师娘的细致他都学到了。
叶昊天捧起茶盏，浅酌一口，脸上留恋出怀念之色。刚毅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份温情。
他放下杯子，“你可知这一次我召集众弟子回山的目的为何？”
叶慕搅拌茶水的手一顿“小溪的确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那孩子野是野了点，但是天真烂漫，姿色也不错。过了今年我想长年闭关，孤峰派峰主之位我也想让出来。”
“师傅，小溪聪颖活泼，定会得人喜爱。”
叶昊天凝视着他，叶慕这孩子从小就不太流露外在的情绪，相比于其他的弟子，性格也沉稳的可怕。
“如此，你便和小溪成婚。”
茶壶里的水溅起，几滴水滴落在了案几上，氤氲了桌上散落的宣纸。
叶慕放下竹夹，起身退后两步，正对着叶昊天跪了下来：“我不能和小溪成婚。”
叶昊天眉头一皱，声音也冷了下来，宛如雷霆欲来之势：“你可知我让你与小溪成婚意味这什么？”
叶苪溪乃叶昊天独女，谁娶了她便是下一任的峰主。
静室的地板微凉，叶慕跪在地上，背脊挺直。“我知道。”
叶昊天审视着他：“你不喜欢小溪？”
叶慕没有回答，静室内一时落针可闻，安静的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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