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迷雾这是朱弦自己给自己造的孽。
……
仇辉骑马立在点将台底下的时候, 他看见了站在朱校桓身后的祁王爷朱校堂。
一旁被禁军隔绝开的道旁,站满了前来送行的老百姓。富贵人家来送别,也有家丁们提前占据好位置, 就在距离点将台不远的地方, 仇辉看见了头戴纱帽的妮儿,还有那个名叫春鹃的婢子, 半遮半掩地缩在人群的背后。
与妮儿相对的距离点将台不远的另一面,仇尚志带着仇香香站在人群,眼含热泪地朝仇辉所在的方向张望……
仇辉第一次出征, 朱弦并没有来送行。
仇辉有些失望, 他低下头,心里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正是因为自己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担心在这期间又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意外,他才特别冒进地选择在灯节那天临时向她表白。
表白后的效果几乎没有, 仇辉禁不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未来过于乐观。
心里头慌慌的,悬在半空没个着落。
仇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自己能做的也不多,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点将台上,那位身着深黛色葵花胸背圆领衫, 头戴乌纱描金曲脚帽的男人尤为抓人眼球。高帜的身形颀长,宽肩、细腰、窄臀、长腿, 除却皇权魅力的加持,正值壮年的高帜与年近半百的朱校桓相比,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仇辉想起朱耀廷曾经说过的,高帜是靠皇后的枕头风爬上位的。朱耀廷说高帜一直都深受皇后娘娘的宠爱,除却他本人的头脑灵活, 嘴巴甜,最最重要的是,高帜讨女人欢心,特别有一套。
“陛下不去的时候,皇后娘娘都是让高帜去伺候的。”朱耀廷意味深长地与仇辉透露宫闱秘事。
“所以这男人啊,可以用来讨女人欢心的方式可不只有一种,能调动的地方多了去了!如果说仇兄弟情路不顺,那么在这个问题上,你的确应该跟咱们的东相大人多交流交流。”朱耀廷语重心长地对仇辉说。
仇辉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朱耀廷要用这种表情和语气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几天后,待仇辉灵光乍现突然想明白了朱耀廷那番话的意思后,他要抓狂了。如果不是出于对皇权的敬畏,仇辉真的想逮住朱耀廷暴揍一顿。
这家伙的嘴实在是太欠了。
而眼下,这个嘴巴天下第一欠的家伙正举着朱校桓交给他的斧钺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那一脸豪情万丈的感觉倒真的像一个正人君子呢!
仇辉摇摇头,一脸无奈地看向朱耀廷。只见这位尊贵的三殿下着金盔,挎金刀朝众人咧嘴一笑:
“走,兄弟们!该干活了!”
……
在今天这个鼓舞人心的时刻,伤心的人却不止一个。和情绪低落心慌慌的仇辉一样,点将台上的高帜心里也挺不好过的。
见到仇辉的样子后,再加上满肚子废料的掌刑官那么一忽悠,高帜的情绪瞬间低落,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变得有些烦躁。他因为某些不知好歹的癞□□而愤怒,也为自己哀伤。
但是很快的,高帜又重新恢复了平静,除却高帜自己有着对情绪的强大把控力之外,更重要的一点——
他发现今天朱弦缺席了。
“真是我的好姑娘……”高帜在心底深处大笑,他很高兴见到今天这幅场景,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希望他的女孩可以永远保持纯粹。
只可惜,人类的悲欢并不一定总是相通。
引起这场情绪地震的罪魁祸首朱弦哪有什么能力做这么有能耐的事?她只是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而已。
自打被告知赵麾还活着以后,朱弦满心满脑子都被“赵麾”占据了。她每天无时无刻都在回想曾经见过的赵麾的样子——当然都是他“临死”前垂死挣扎和惨遭杀戮的悲剧场景。
和以往默认赵麾已经死亡的心态不同,与前段时间刚刚听说赵麾还活着时心态也不一样,朱弦从现在开始担心起祁王府和自己的生命安全来了。
毕竟自己就是赵麾“死亡”的直接推手,要知道在遇到赵麾之前,朱弦可是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的!朱弦特别不能接受自己被这样架上火炉炙烤,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赵麾提着刀来找自己的样子,连元宵节,都没有过好。
为了不让自己再这么颓废下去,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朱弦把自己精心打扮成个书生模样后,带着随从出街去了。
她走进了一家茶馆,茶馆很大,装潢精美,茶馆当还搭了戏台子,有免费的戏可以看。朱弦很满意,准备就在这家茶馆里休闲地度过上午这半天。
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摆好以后,戏台上就开始唱戏了。
今天茶馆里上演了一出新戏,朱弦看了看戏牌子,今天的新戏叫做“潜龙辞”。讲的是一名少年将军,身负国仇家恨潜伏在敌军的阵营里多年,最终成功斩杀仇寇,拥立新帝登基,自己也获得了加官进爵、抱得美人归的团圆美好大结局。
台上的演员演得卖力,朱弦也看得认真。这出戏情节曲折离奇,一环扣一环层层叠进,少年英雄从人生的最低谷一步一步向上奋斗,战胜一次又一次的难关,消灭掉一个又一个的敌人,看得观众们热血沸腾,大呼过瘾。
朱弦也觉得过瘾,戏幕落下,朱弦依然坐在座位上久久不忍离去,喝茶的客人们聚集在一起,七嘴舌地讨论这出戏,朱弦的情绪也正值热情高涨,便竖起耳朵听旁边人讨论剧情。
客人们的讨论很发散,天花乱坠。其就有一老者捻着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故作深沉状问众人:
“你们知道,唐老板编写这出戏的灵感是来自什么地方吗?”
众人皆摇头:“不知道。”
老者再爆料:“这出戏的原型,便是关西铁将军!”
众人皆惊,开始陷入沉默。赵炳忠的事情是忌讳,再继续说下去那就是妄议朝政,百姓们都尽量回避,能不提就不提。但架不住赵家西路军在百姓们心的位置实在太重,堵得住百姓的嘴,也堵不住百姓的心,就算不允许人们提赵家人的名字,也会有千万个戏园老板制造出千万个虚构的人物,来满足群众们对关西赵家军的深深思念和缅怀之情。
人们对“潜龙辞”这出戏的澎湃热情因为老者的这句话瞬间发生了改变,沉寂了良久,有人忍不住低声发言:
“要是关西铁将军也跟这戏里一样,留下一儿半女的就好了……”
老者笑,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表情,他压低了嗓子向在座众人透露出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们知道吗?关西铁将军的确留下了一儿半女!”
众人惊呆。
“什么?你胡说什么?”
“是吗?康太爷莫要诳我们!”
“老康头,你岁数大了,就少喝酒,喝酒误事,更伤身。”
“……”
众人七嘴舌地说,没有一个相信,倒是坐另外一桌的一名行脚商人插了一句嘴:
“老先生说得没错,不然你们以为今□□廷派三殿下出征彭城是为何事?”
“不是为了灭田义会吗?”
“非也非也!”行脚商摇摇头,一脸的卖弄:“若是只为剿匪,何须皇子亲自涉险?只是因为彭城的匪首之一,名叫赵广林。”
“赵广林?”
“赵广林何许人也?”众人皆疑惑。
老康头笑,捻一把细胡须:“彭城有传言,广林乃五郎。”
……
朱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茶楼,又怎么回到祁王府的。
早一段时间就听高帜说过,彭城有一股很特别的匪徒,于今年发迹,势头特别的猛,东厂和锦衣卫都同时怀疑这是田义会的一处分舵。
如果说这一切都暂时只是高帜自己的怀疑,但是当朱弦亲耳听到民间也开始传说这一股匪军就是赵五郎的队伍时,她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朱弦始终认为是以高帜为代表的朝廷把赵五郎给逼反了,而自己的父亲朱校堂则是明面上的那个刽子手。
朱弦相当疼惜看到这样的结果,赵家好不容易留下了这一棵独苗,却沦落为了草莽,与朝廷为敌,终究会落得个千古骂名!
而今天在茶楼发现的另一桩事,也让朱弦郁闷透顶——
那就是听百姓们聊起今天是朝廷派三殿下朱耀廷出征彭城的日子,朱弦才突然想起来,在这一段时间里,自己的眼里心里都被赵麾给占据了,却忘记了今天仇辉也出征……
朱弦有些丧气,狠命地搓自己那颗愚笨的头。事情全都堆在一起了,她真的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来应付这么多的事。
仇辉前阵子说了要来娶她,可是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对仇辉表示一点什么,人仇辉就走了。
仇辉的求亲来得太突然,朱弦自己没办法当场就承诺他什么。原本打算的是回府与父亲母亲介绍一下仇辉的情况再说后话,结果现在倒好,直接把人给晾在一边儿了!
朱弦想,自己一定让仇辉失望了,毕竟人付出了感情,若是得不到回应,那打击,得该有多大啊!
朱弦很后悔,却没有办法去补救。仇辉是迄今为止,朱弦遇到的最合适做夫君的人选。朱弦却因为自己的脑子被另一个男人占据了,从而忘记了眼前这位最合适做夫君的人选。
这是朱弦自己给自己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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